男子眉眼間愁雲慘淡，瞧著沈辭年歲不大，態度也不甚好，“沈姑娘倒是比傳聞中年紀還要小上一些，像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娃娃。”

  雖說一身男裝，依舊掩蓋不了她身上清柔的女氣。

  那張臉如傳聞那般矚目，就算是男裝打扮，依舊是人群之中最為亮眼的。

  刑部素來是陽剛氣息濃重的地方，換言之，三司六部皆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

  聽說沈辭能夠在刑部擔任要職，是由太孫殿下向陛下舉力推薦，還湊巧破獲了幾個大案，使得她的名聲響亮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京城隱隱超過蕭澤的風頭。

  “年紀小不代表辦不了案。”沈辭聽到他的話，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梁大人還是好好說說獨子失蹤的過程吧。”

  打官腔並且與官老爺寒暄一直不是她所擅長的，與梁越山你來我往的言語較量也不是她來此地的本意。

  梁越山沒想到沈辭小小年紀牙尖嘴利，三言兩語便把他的試探打了回來。

  “太孫殿下在何處？”梁越山沒有回答沈辭的問題，反而回首望向一個年紀稍長，官職稍大的吏司。

  吏司接收到他不滿的目光，匆忙上前行禮，“回梁大人，殿下此刻正在太和殿與陛下議事，一時半會兒來不了。”

  “這就是你們刑部的辦事態度？”梁越山憤怒甩袖，雙後背在身後，“就派個黃毛丫頭來找尋我兒的下落？這不是耽誤事兒嗎？你們幾個是不是不把我們兵部放在眼裏！”

  官大壓死人，吏司嘴唇囁嚅半響，“這……梁大人誤會了，沈姑娘斷案如神，不比太孫殿下差，如今沈姑娘是我們刑部的大紅人，能夠讓她辦的案件都是刑部的重中之重，大人說我們刑部不重視，那可真的是冤枉我們了。”

  “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娃娃，斷案如神？坊間流言有多少能信？沈三姑娘不過是斷了兩起案子而已，便可以封神了？”梁越山是個嚴肅的男子，更是個有嚴重大男子主義的人。

  在他眼中，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家中相夫教子最好，沈辭要是他女兒，和個野人一般在外頭拋頭露麵，他必然要打斷她的腿。

  但話說回來，沈辭並不是他的女兒，他也無權對沈辭動手，思來想去隻能夠在嘴上占兩分便宜。

  吏司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怎麽為沈辭辯白。

  “才不是呢，旁人就算是破百個案子，千個案子，也比不上沈姑娘破的這兩起連環殺人案。當時刑部多少人束手無策？連凶手的影子都沒有見著，隻把一切都歸咎於神鬼傳說。最終還是憑沈姑娘抓到了真凶，還救下宮中貴人柔妃娘娘，試問這天下，有誰能有這般膽識？”

  清朗的少年聲在海風之中鏗鏘有力，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

  沈辭古水無波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突然覺得，收一個小迷弟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謝然以下犯上的話瞬間吸引了梁越山的注意力，他黝黑的臉愈發陰沉，“你是誰？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初生牛犢不怕虎，謝然咽了口口水，這可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大人物說話，對方抬手就能將他碾死，他卻不知死活的開腔，這很有可能就此斷送了他未來在官場的前程。

  但聽到梁越山對沈辭的詆毀，他便忍不住想要替沈辭正名，她當得起刑部第一人的稱號。

  “我是謝然，刑部新來的吏司。”

  “嗬，真不知道說你們刑部什麽好，連一個小小吏司都敢對本官呼來喝去，當真是要反了天去了！”梁越山臉上寫滿不滿，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謝然終究是剛入官場的少年，臉色隱隱發白。

  沈辭腳步微挪，恰好擋在謝然麵前，擋住從梁越山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戾氣，“梁大人，這裏不是朝堂，更不是皇宮，你的官威沒必要在我們麵前表現。你多耽誤一分鍾，你兒子的行蹤就少一分線索。若梁大人對您愛子的生死不看重，請繼續。”

  以梁越山的獨子當威脅，梁越山果然識相的閉嘴。

  “你當真能夠找到我家宣兒？”梁越山緊繃著的臉鬆懈了些，皺紋明顯，仿佛頃刻間老了十歲。

  吏司湊到沈辭耳邊悄聲說，“姑娘有所不知，這位走失的五歲小公子是梁大人的老來子，平日裏寶貝得不得了，都是前呼後擁十幾個傭人丫環跟著，今日走丟令人詫異。梁大人自己派人找了一圈，不見蹤跡，這才想著希望刑部能夠出人幫他找找孩子的下落。”

  沈辭點頭，對基本情況表示了解。

  “自然，有本公主出馬，還有辦不了的案子嗎？”妮婭從不遠處娉婷走來，剛才被馬車顛得難受，扶著樹吐了一會兒。

  把肚子裏的東西都吐幹淨了才覺得舒坦些。

  舟車勞頓之後，她又吐得花容失色，要是往日，她早就發脾氣不幹了，立馬吩咐下人把她送回太子府。

  但來都來了，案件還沒有破，她就和個逃兵一樣躲回公主府，豈不是違背了她來刑部的初心？

  而且被表哥知道，豈不是太丟人了？

  不走，死都不走。

  剛走近便聽見梁越山在詢問沈辭能不能查到梁友宣的下落，這可是她大好的表現機會，她又怎麽會放過？

  梁越山對沈辭不敬可以，卻不敢對出身高貴的妮婭公主不尊重，“微臣參見公主。”

  “免禮吧，找你兒子要緊。”海風大，妮婭抬手扶住頭頂的金釵，“說說人是怎麽丟的。”

  梁越山對著身後哭哭啼啼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順勢上前跪下，“回稟公主，小公子他早上說想來海邊放風箏，奴婢便帶公子來了，後來因風太大，把風箏的線給吹斷了，奴婢便想帶公子回去，但公子不依，非說要再買一個來放。恰好隔壁街上有賣風箏的商販，奴婢就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之後，公子就不見了。”

  丫鬟思路還算清晰，把梁友宣失蹤的經過說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