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城東的路果然如小吏所說的那般崎嶇。

  刑部不比宮裏，寬敞舒適的馬車隻有一輛，沈辭、妮婭還有去而複往的何攸之都是身嬌體貴的主，如何安排座駕，倒成了吏司最頭疼的一件事。

  吏司思來想去，隻能想出一個三人並架的權宜之策。

  “這麽小的地方，怎麽坐三個人？本公主身子骨弱，可擠不得。”妮婭眼尾一掃，一臉不滿。

  “公主殿下，事出緊急，小的實在沒有辦法立馬弄一輛舒適的馬車，要麽公主將就將就？”吏司惶恐低聲提議。

  “你教教我如何將就？這麽小的馬車塞一個人都困難，如何讓我們三個都坐進去？”妮婭忿忿抱胸，高抬下巴，眼神傲然，“你們今天不給本公主再找一輛馬車，本公主就不走了。”

  沈辭越過她率先上車，微微偏頭，“你不願走，沒有人逼你。時間不等人，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何攸之生怕被丟下，趕忙也上了馬車，還親昵的與沈辭挨著坐。

  一時間，烏泱泱的一群人，走的走，散的散，徒留妮婭一人站在車旁。

  “你們！還真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裏。”妮婭咬牙切齒跺腳，最恨的還是礙眼的沈辭。

  還算是有良心的吏司陪在她的身旁，“公主殿下，外麵日頭曬，不如回殿上休息，小的還命人去取來一些話本，能夠打發下午的無聊時光。”

  不得不說，這位吏司想的十分周全，連妮婭無聊都算到了。

  妮婭甩袖推開他，“誰和你說本公主要看話本了？我來刑部是來玩的嗎？是來查案的！”

  這邊他們還在交談，另外一邊的沈辭已經吩咐車夫準備出發。

  “城東離這有段距離，去一趟需要花上半個時辰，公主若是要等另一輛馬車，可能到城東天就黑了。”吏司私心是希望什麽都不懂的妮婭不要去添亂的。

  妮婭眼珠一轉，篤定道：“我知道了，你們千方百計不讓本公主去，就是怕本公主斷案如神，搶了你們的風頭是吧？你們不讓我去，本公主偏偏要去！”

  說罷，她不等眾人反應，便提裙上了馬車。

  還算寬敞的空間因為她的加入而變得閉塞狹窄起來。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出發，要是遲了耽誤破案進程，小心表哥饒不了你們。”妮婭頤指氣使，巴不得向全天下宣告，如今她是刑部的一份子，與蕭澤十分親近。

  車夫應聲拉繩，馬匹發出低低嘶吼聲。

  沈辭坐在靠窗的位置，突然掀開車簾，一雙清冷的眼望向吏司。

  吏司被這目光看得心頭一跳，不是吧？剛解決了個祖宗，另一個祖宗也要折騰一番不成？

  “沈、沈小姐有什麽吩咐？”

  “不是說買了好幾本話本嗎？送來我看看。”路途遙遠困乏，有個話本解悶也好。

  吏司行動如風，不一會兒便送了厚厚一遝來。

  沈辭心滿意足的接過，遞給吏司一個感激的眼神。

  吏司對沈辭的好感直線上升，妮婭公主身份雖說矜貴，但太過刁蠻無禮，伺候起來更是無比折騰，而沈姑娘雖說是庶出，相處起來令人如沐春風，這樣的人當太孫府，才是百姓之福。

  這邊吏司還在心中百轉千回的感慨，另外一邊馬車已經咕嚕嚕的轉了出去。

  妮婭見沈辭裝模作樣看話本，冷嗤一聲，便不再看她，打量的目光落在不知不要臉為何物的何攸之身上。

  “何公子也要去城東找尋兵部侍郎獨子的下落？”

  何攸之接連兩次考核都沒過，竟然還能夠厚著臉皮上刑部的馬車，令人大開眼界。

  “素來聽聞公主大名，也想瞻仰公主破案的風采。”何攸之在狹窄的空間內，微微躬身，禮數周全，將對妮婭的恭敬表現得淋漓盡致。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妮婭得意的嘴角不經意揚起，眼神傲慢至極，“那你算是來對了，聽說何公子作詩不錯，屆時目睹我破案的英姿，不妨替我作詩一首，要是能夠廣為流傳就好了。”

  何攸之嘴角抽了抽，被迫應下。早知如此，不開口好了。

  正專心致誌看話本的沈辭聽到這兒，眼中也不禁帶了幾分笑意。

  沒頭腦妮婭與不高興何攸之湊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合拍。

  彈幕也十分歡樂。

  “我發現妮婭身上還是有優點的，就是無比自信。”

  “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讓人喜歡不起來。”

  “何渣男真的和塊狗皮膏藥一樣，粘上就甩不掉了，刑部破案和他有半分錢關係嗎？他非要湊上一腳。”

  “不跟著的話，要怎麽巴結妮婭公主？”

  “何渣男的臉皮竟然比城牆還要厚。”

  “當初和小姐姐有婚約的時候，非要吃裏扒外好綠茶那一口，失去了又後悔，趕緊有多遠滾多遠吧。”

  “當初你對我愛答不理，現在我讓你高攀不起。”

  馬車顛簸，妮婭臉色逐漸不好起來，不停的催促車夫再快一些，車夫不敢不從，拿出幾十年老司機的技術來開，反而更顛簸了。

  妮婭的眼神煩躁的四下亂看，發現沈辭竟然還能夠恬靜看書，不禁出聲嘲諷，“表哥不在，你不用在我們麵前裝好學。”

  沈辭不動聲色的換了個姿勢，繼續看，完全把她當作空氣忽視掉了。

  妮婭就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無力。

  何攸之適時出聲，“公主殿下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好，不如吃顆橘子，或許會感覺好些。”

  妮婭有氣無力的將橘子接過，嚐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酸酸甜甜的味道壓下她胃裏的不適感。

  “嗯，還不錯，對了，聽說何公子已經有未婚妻了？”妮婭無聊得發黴，有好幾次餘光瞟過沈辭手中的書頁，看她看得津津有味，那新出的話本應該很有意思吧？

  但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不會開口求沈辭給她一本。

  無聊之餘，便隻能與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子何攸之隨便聊聊緩解無聊。

  “多謝公主掛心，何某的未婚妻是沈家四小姐，沈柔，不知公主聽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