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檔案室前，妮婭的腳步逐漸放緩。

  從小到大最煩的事兒便是看書，讓她麵對一堆書，不如讓她死了算了。還沒進屋呢，她便覺得頭暈腦脹，多待一刻便會昏厥過去，

  鼻尖書卷香氣漸重，不知是不是因為書卷上記載的都是成年舊案，使得淡淡墨香帶著幾分腥味。

  何攸之臉上的笑愈發自信，他三歲習千字文，五歲會百家詩，弱冠之年擔任博文學府最年輕的夫子。

  縱觀整個京城，在學識上，他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沒想到何某有朝一日能夠進刑部的檔案室。”何攸之激動的攢緊折扇，眼裏跳躍著火光。

  沈辭在高大寬敞的書架間行走，白衣蹁躚，竟成了沉悶古老的檔案室內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何攸之的目光緊隨在她身後，越看越不願挪開眼。

  她指尖掃過書冊，隨便抽了一本出來，走至何攸之麵前，“想要在刑部辦事，看卷宗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何攸之優雅接過，“現在就要開始看了嗎？”

  那不就說明，沈辭已經將他當作刑部的一份子，那他入刑部這件事，不就是板上釘釘了嗎？

  “不是，隻是代替太孫殿下考驗下你而已，想要進刑部可不容易，至少在看卷宗這件事上，不能馬虎。”沈辭白嫩指尖在書頁上輕點兩下。

  棕黃色的書頁與她嫩白指尖形成鮮明對比，何攸之盯著看不由走了神，下意識點頭。

  點完頭之後，他才意識到沈辭說了什麽，什麽考驗？之前並沒說啊。

  “既然何公子同意了，那我們直接開始吧，給你一炷香的時間看卷宗，看完之後，我抽考，十道題能夠答上三道，便算你過。”沈辭從桌旁拖了條椅子坐在窗邊，碎金般的光輕籠在她的臉上，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纖細又美好。

  小吏十分有眼力勁的搬來一個香爐，隨後點上了香，在避風處放好。

  冬日午後，檀香嫋嫋，與書卷香氣交織在一起，令人心靜神寧。

  “沒聽錯吧？小姐姐說的是十道題答上三道就算過？”

  “沒聽錯，小姐姐應該也沒有口誤說錯，我大學老師要是這麽寬容，我何苦留級？”

  “小姐姐應該不想何攸之進刑部吧，應該要十道題答對十題，又怎麽會要十道題答對三道就算過呢？”

  “會不會是因為題目太難了，就讓著何渣男點？”

  “何某沒有聽錯吧？十道題答對三題，未免太過於簡單。”何攸之表情有些尷尬，似乎覺得就算十道題答對三道，最終過了，也會覺得勝之不武，以後他在刑部還怎麽抬得起頭來？

  暈頭轉向的妮婭聽到這兒，頭不暈腿不疼了，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小樣，本就是舊情複燃，還想當著她眼皮子底下放水？

  “對啊，十道題答對三道，未免太簡單了，既然沈姑娘想要何公子進刑部，點個頭就是了，這些過場做給誰看呢。”妮婭對著沈辭冷嘲熱諷。

  小吏瑟瑟發抖，她們兩人又開始了……

  沈辭打了個哈欠，“要是公主覺得簡單，不如一起？”

  妮婭瞥了眼厚得和磚頭一樣的卷宗，不再言語。

  語畢，何攸之看沈辭的目光愈發灼熱，果然，沈辭心裏還是念著他的，要不然怎麽會公然放水呢？

  想來這個答題的考核十分簡單，隻要隨便糊弄一下就能成。

  沈辭感受到何攸之眼神的變化，他突然盯著她，然後開始莫名其妙的笑，笑得她滲得慌。

  “這何攸之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對著我笑是什麽意思？”沈辭在心底對007默默吐槽。

  “可能是何攸之覺得你對他有意思，就對你笑一笑，看看你是不是對他也有情意。”007一針見血的分析。

  “嗬，那他得失望了。”沈辭接下來的舉動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做打臉就像龍卷風。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仿佛一眨眼便過去了。

  何攸之背書的速度一直很快，像沈辭遞給她的這本，對於他來說，完全吃透隻需要一天的時間，但現在的問題是，沈辭隻給了他一炷香的時間。

  這麽短的時間之內，隻夠匆匆翻閱一遍，連仔細看都做不到。

  再加上他看見沈辭之後便一直心猿意馬，連靜心都沒有辦法做到，書上的字更是一個都沒有看進去。

  小吏掐著時間將香爐搬到眾人麵前，“何公子，時間到了，沈姑娘，考核可以開始了。”

  昏昏欲睡的妮婭聽到這兒醒了過來，喝了口涼茶醒神。

  何攸之優雅的合上書遞還給沈辭，“沈姑娘所說的考核可以開始了。”

  “蕭國三年來共修補了多少條運河？”沈辭問，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令在場的所有人聽見。

  什麽？刑部辦事，和運河有什麽關係？

  何攸之心裏煩躁不已，麵上風平浪靜，“沈姑娘是不是問錯了？運河這……”

  “不會是吧，下一題。”沈辭神情淡漠，聲音比神情還要淡漠上幾分。

  何攸之打開折扇又合上，沒關係，才第一題而已，接下來還有九道題可以發揮，實在不行，答對三題也算過了。

  雖然十道題答對三題有些丟人，但能過就行了。他如是安慰自己。

  接下來，他不再心猿意馬，打算正經麵對。

  沈辭的問題依舊五花八門，從天文到地理，何攸之答得額前冷汗直冒，無一例外的是，他通通都沒有答上來。

  妮婭都看笑了，“何公子不是號稱帝京才子嗎？這問啥啥答不上來的模樣，可不像是個大才子。”

  她說話素來不避著別人，何攸之聽完，臉色煞白。

  答到第七題的時候，何攸之忍不住，猛地站起身，眸間夾雜著幾分狠厲，“沈姑娘要是不想何某過關，直說就是，沒必要捉弄在下。”

  這一刻，屬於文人的傲氣終於在他身上體現出來分毫。

  沈辭放下書卷，對他的憤怒熟視無睹，“捉弄？何來捉弄這一說？先同意考核的不是何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