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郡王殿下求見。”殿外有小太監高聲說道。

  “進。”

  此地是柔妃的住處，皇帝下意識認為，蕭嘉朗前來是為了探望柔妃的。

  蕭嘉朗一聲翠綠衣裳，身子挺拔如竹，即使不笑，眼中也帶著幾分笑意，與他懦弱陰鬱的爹差了十萬八千裏。

  “參見皇祖父、柔妃娘娘。”蕭嘉朗帶著精心打扮的夏星汐行禮。

  柔妃見到夏星汐倒是有幾分詫異，這身子淒慘的女孩昨日才搭上澤兒，今日怎麽又和蕭嘉朗一同進宮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偷偷多打量了夏星汐片刻。

  皇帝餘光掃過夏星汐，見她眉眼熟悉，對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一時記不起曾在哪裏見過。

  夏星汐看到皇帝疑惑的目光，立馬解答道：“臣女夏星汐，前兩日曾在太孫殿下的洗塵宴上獻舞。”

  “是前丞相的千金啊。”皇帝微微點頭，有點印象，“進宮所為何事？”

  夏星汐悄悄望向蕭嘉朗，將已經準備好的腹稿說出，“臣女是來請罪的。”

  柔妃斟茶的動作一頓，這種說話，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何罪之有？”皇帝問。

  “臣女與太孫妃娘娘起了衝突，後來導致太子妃娘娘與太孫妃娘娘對峙，太子妃娘娘還因此氣病了。”夏星汐淚眼汪汪，“都是臣女的錯，太孫妃娘娘讓臣女跪，臣女跪著就是了，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太子妃娘娘的。所以臣女來請罪，希望陛下原諒臣女。”

  皇帝皺起眉頭，“此事當真？”

  蕭嘉朗答，“千真萬確，孫兒昨日見夏姑娘無家可歸，便將她安置在府中，一早便帶她來見皇祖父，詢問皇祖父的意思。畢竟夏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長時間住在我那兒，不合適。”

  柔妃靜靜聽著，兩人這番話說得極有技巧，把所有問題的矛頭都指向沈辭，暗諷她挑撥離間太孫殿下與太子妃之間的關係，並且不給陛下麵子，眼裏容不得人。

  這樣的人當太子妃，能使蕭國安定嗎？

  最重要的是，蕭澤因沈辭，破過的例太多。此乃當皇帝的大忌。到時候蕭國，會不會因沈辭，而走向毀滅？

  皇帝不敢賭，也賭不起。

  “起來說話。”皇帝命李公公給他們賜座，“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朕大致了解，不過是一個小誤會，還鬧得這般收場。你是朕同意住進太孫府的，就算是澤兒，也不能無理將你趕走，等下讓全德陪你走一趟。”

  夏星汐大喜過望，激動的身子微抖，頭上步搖輕響，“謝陛下，陛下聖明。”

  “既你已回太孫府，這件事便翻篇，不要再提。”皇帝覺得這種小事鬧成現在這般僵局，多少有些小題大做。

  蕭嘉朗帶夏星汐來本就隻為這一件事，事成之後，兩人都沒有再留的欲望，尋了個借口，分頭離開。

  他們走了之後，柔妃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擔憂她，“可是身子不爽利？還是舊疾又犯了？”

  “都沒有，隻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何時？”

  “陛下為何又放夏星汐回太孫府？明知她是個心思重的女子。”柔妃對夏星汐無感，卻是一心向著對她有恩的沈辭。

  沈辭的性子她了解，不是個胡作非為、煽風點火的人。她這麽做，肯定是有人把她惹極了。

  “若是澤兒繼承大統，後宮將會有何時何樣的女子，一個夏星汐他都搞不定，到時候如何搞定後宮？”皇帝考慮的更深遠一些。

  “陛下沒有必要用她來測試澤兒，既然陛下相信澤兒，就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思。”柔妃說話有些冷。

  皇帝沉默不語。

  “是因為沈辭吧？”柔妃再度開口，“陛下是不想沈辭在澤兒心目中占那麽大的分量，找個人分散澤兒的注意力，要是能拆散他們兩人更好？”

  皇帝勾唇，既不承認，也不反駁，周身散發著陰冷氣息，“朕從來不知道，愛妃竟如此能說會道。”

  柔妃心緩緩收緊，是啊，為了得到皇帝的寵愛，她在他身邊裝了整整三十年的溫柔小意，不爭不搶，就像是一個漂亮的擺件，皇帝開心時擺弄她兩下，不開心時就把她丟在一旁。

  好在她膝下無子，使得她在陰謀詭譎的皇宮裏活到現在。

  裝了三十年，她都快忘了她自己本來的麵貌是如何的。剛才不過是透露了一點自己本來的心緒，皇帝有隱隱發怒的兆頭。

  柔妃淺笑盈盈，眉眼舒展開，“關心則亂，陛下任由如何就是如何，剛才是臣妾多言，以後不會了。”

  皇帝摟過她的身子，輕拍她的後背，“這就對了，愛妃還是這個模樣最惹人憐愛，宮裏的燕窩人參還有嗎？沒有就讓全德再去拿些。”

  ……

  太子妃病了，太子卻連麵都沒有露一次。

  知琴剛送走太醫，懷中抱著藥，又哭了起來，眼睛紅腫的像兩顆桃，“娘娘，您覺得怎麽樣了？”

  “太子在什麽地方？”太子妃呆滯望著房梁，一想起沈辭那得意的臉，她便咽不下這口子。

  但蕭澤就像是被她灌了迷魂湯一樣，事事以她為先，那蕭澤到底把他這個娘放在什麽位置？

  知琴見她這副要生不死的模樣，哪裏敢不答，“太子殿下昨夜就未回，現在應該是在怡紅樓。”

  太子妃眼睫輕顫，“無所謂了，本來就指望不上他。”

  “姑母，聽說你病了？”一道清越的聲音傳來，隨後一道身影從屏風中轉出。

  是妮婭。

  “你怎麽來了？”太子妃掙紮著坐起身，臉色蒼白如紙。

  妮婭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趕忙坐在她身邊，“姑母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病得如此嚴重？看過太醫了嗎？藥可吃了？”

  太子妃一日滴水未進，沒有一點說話的力氣。

  知琴替她回答：“太醫剛看過，抓了藥，說這是心病，用了藥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

  “哪裏來的庸醫？哪裏還分什麽心病不心病的，不會治就直說！浪費時間！”妮婭氣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