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嘉朗想了一會兒便提步跟上。

  沈辭頓住腳步，“楚郡王去幹什麽？”

  “自然是陪辭兒，辭兒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不過片刻的功夫，蕭嘉朗又裝深情裝上癮了。

  “我可是要去停屍房，楚郡王之前去過？”沈辭淨手之後戴上材質特殊的手套。

  蕭嘉朗覺得有趣，不禁多看了兩眼，“未曾，我又不是刑部的人，我去那地方做什麽。”

  “既然殿下沒有去過，還是好好的在內堂喝茶品茗，不要湊這個熱鬧。”沈辭善意提醒。

  “你一個女子都能去，我為何不能？”蕭嘉朗大言不慚。

  其實他隻是想在沈辭心目中留下不一樣的印象罷了。

  ……

  “嘔……嘔……”蕭嘉朗俯在門邊狼狽的吐著，臉色青白交加，吐到最後隻能吐出膽汁來。

  帶著簡易口罩的沈辭慢悠悠的晃到他身邊，鄙夷的居高臨下看著他，“一早就說了楚郡王不要勉強，你看看你現在，這也太勉強了。”

  蕭嘉朗想回應，鼻尖嗅到從屋裏傳來的酸臭味，再次幹嘔了起來。

  沈辭丟了一塊沾了藥水的帕子給他，“捂住口鼻會好很多。”

  蕭嘉朗艱難起身，背靠著石壁，有氣無力道：“你一早就知道這裏是這般景象？”

  排列成行的屍體，大多用一塊斑駁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白布遮著，而剛發現的孫老板的屍首，赤裸裸的擺在正中央。

  他死相難看，身上的臭味更是逼人，光接近他半步，就能夠將隔夜飯吐出來。

  而沈辭還能夠氣定神閑的跟著仵作驗屍，拿了根木炭筆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時而眉頭舒展，時而嘴角緊抿。

  這不禁讓蕭嘉朗發現了新樂趣，原來她查案的時候是這個模樣……難怪蕭澤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停屍房不是屍體還能是什麽？我早就說了郡王殿下這般身嬌體貴的人，還是好好的在內堂休息，不用遭這份罪。”沈辭該查的都已查清，便解了臉上的薄布，走到水盆邊淨手。

  “哈哈，辭兒是心疼我了？”蕭嘉朗休息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行了。

  沈辭用帕子細細的擦著手，無語望天，回想剛才查到的一些細節。

  屋裏剛被發現的屍首是林老板的，一介商人，會賺錢，更會花錢，是玫瑰的常客，就喜歡她那婉轉悠揚的歌喉。

  五天前在天香閣東院失蹤，家裏人第一時間報了官，等了五天的消息，最終等來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死法倒是與王員外有些不同，王員外是被餓死的，這人倒像是被毒死的。

  古代醫療落後，想要從屍體身上得到更多的答案是不太容易。

  共同點沒有多少，其一是他們的手腳都有被捆綁過的痕跡，其二是他們的屍體都是在城西的河邊發現的。

  吏司與仵作交談之後來詢問沈辭，“沈姑娘，可有什麽查找真凶的方向？”

  蕭嘉朗跟了沈辭一天，也聽明白了一些，大方道：“既然兩具屍體都是城西發現的，你們就在城西附近找，要是尋到可疑的人物，直接抓起來就是……”

  “城西絕對不是凶手的第一犯罪現場。”沈辭無情的打斷他的長篇大論。

  蕭嘉朗也不惱，“為何？屍體既然是從城西發現的，那麽凶手很有可能會在那附近遊走，發現可疑的人抓起來，豈不是事半功倍？”

  “那得看細節，屍體上有一些細微的擦傷，因為在水中泡了很久，有些看不太清了，但證明它是存在的。這些擦傷是在水中造成的，說明屍體在水中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城西那條河是條地下河，京城很多河流都會匯聚到那兒……所以我們無法判斷凶手的拋屍地點。去城西搜一圈，收益不大。”沈辭分析的頭頭是道。

  說完許久，發現蕭嘉朗沒有說話，於是她偏頭看他，發現他正定定的盯著她，目不轉睛。

  沈辭眉頭微蹙，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將這些人帶到刑部來，我有話問他們。”

  吏司接過看了兩眼，無奈道：“沈姑娘，方大人早先就問過他們了，談話記錄也都在卷宗之中，您這又把他們喊來，豈不是多此一舉？”

  沈辭沒有因為她的質疑而發怒，“我要問的與方大人問的不太一樣，我需要見到他們本人。”

  吏司被她說服，馬不停蹄的找人去了。

  蕭嘉朗眼睛一亮，“你要問他們什麽？”

  “等下你不就知道了？”

  內堂，沈辭屏退了所有人，並且關上窗，拉上簾，桌上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

  蕭嘉朗嘖嘖稱奇，“辭兒這是做什麽？是想要與我……”

  “打住，我是為了審問他們，這樣更安靜一些，也能夠讓他們注意力更集中。”沈辭端坐在椅子上，等著人來。

  蕭嘉朗和個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了就不想走了，無論沈辭說什麽他都要留在她的身邊。

  “你安靜些，不要打擾我，就讓你留在這兒。”沈辭丟下一句話後不再開口。

  第一個來的是當時在東院，親眼目睹柔妃消失的龜奴。

  他小心翼翼的在沈辭對麵坐下，屁股隻敢坐椅子的三分之一，“大人，之前不是問過一次了嗎？您還要問什麽？”

  “你別緊張，就是有點小細節不明白，想再問一問你。”

  此時的沈辭盡顯溫柔。

  昏暗的環境下，龜奴逐漸放鬆下來，“大人您問，我知道的肯定與你說的。”

  “你可還記得昨晚柔妃消失時的具體情況，你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沈辭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他。

  “當時是真的沒有想到柔妃娘娘會消失，人家那可是貴人，小的也不敢一直盯著她看，就是在遠處遠遠的瞟上兩眼。”

  “當時你聽到了什麽？”沈辭知道他因為緊張，想得東西很亂又很複雜，說起來也完全沒有頭緒，於是問的很詳細，讓他一個點一個點說。

  “我聽到歌聲陡然變高，聽見煙花的滋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