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沈辭推門而入之時李響便離開了。

  “過來。”蕭澤頭都沒抬，隻是對著她勾了勾手指。

  沈辭裝著心事，麵色沉靜的走上前，在離他一丈的位置站定不動了。

  蕭澤筆尖微頓，偏頭看她，“怎麽？在害怕我？”

  “啊？”沈辭訝異回視他。

  剛才在想蘇家的事兒，和害不害怕沒有關係。

  蕭澤微垂眼簾，瞥了眼旁邊的位置，“坐這兒。”

  沈辭不扭捏，照做。

  兩人之間隻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雙方身上特殊的氣味交織在一起。

  蕭澤抬手，丟了幾本卷宗給她，“這是近幾日堆積的案件，你處理了。”

  沈辭隨手翻了翻，粗略掃過，發現全都是棘手的案件。

  “殿下，這有些不妥吧，畢竟我隻是吏司，之前從未處理過案件，你讓我一來就處理案件，有些不合適。”沈辭不是謙虛，隻是怕自己沒做好反而耽誤了刑部的事兒。

  “錢昌案不是你破的？”蕭澤放下筆，戲謔的看她。

  “那倒是……”

  如果不是錢昌案，她與蕭澤也不會有交集。

  “這些案件都比錢昌案複雜，你處理起來綽綽有餘。”蕭澤平日裏除了要處理刑部的事，還需要處理宮中六部的事務。

  他認真的時候，連時間都變得安靜下來。

  沈辭認真的讀了幾個案件之後，對這些事有了初步的模糊印象，而蕭澤的存在感過於強大，讓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念隨心動，目光不自覺的從卷宗上轉到蕭澤身上。

  蕭澤側臉，唇擦過她的鬢角，扯過卷宗一角，低聲道：“怎麽？可是什麽地方看不懂？”

  低淳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上好樂器彈奏出的樂聲，令人心動不已。

  “不是，隻是有些好奇，殿下既然這麽忙，為何不推了刑部的事，專心忙公務？”

  刑部的事兒既多又雜，十分耗人的精力，對蕭澤來說，就是吃力不討好。

  “喜歡而已。”蕭澤繼續處理宮中的事務，“人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從來都不會累的。”

  沈辭頗為觸動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其實，當初她立誌要當一個偵探，也隻是喜歡而已。

  “所有凶手都應該被緝拿歸案，讓他們無處遁形。要對得起每一個死去的人。”沈辭輕笑，“還所有冤死的人一個真相。”

  蕭澤嘴角笑意加深，眉眼都變得柔和起來，卻沒有多說什麽。

  沈辭看了會兒卷宗，將其中一個案件挑出來說，“我覺得這件事有點問題。”

  “何出此言？”蕭澤瞥了眼卷宗，對這個案件頗有印象。

  說是一個婦人服毒自殺，本是一個很簡單的案件，根本入不了刑部的卷宗。

  但婦人的妹妹咬定她的死有蹊蹺，求刑部查明真相。

  可查來查去，並沒有發現其他證明是他殺的證據，這個案件便擱置下來。

  這樣難搞的案件在京城數不勝數，大多沒什麽人關注。

  “卷宗上說，她的脖子上有清晰的勒痕，若她是服毒自殺，這勒痕又是為何？”沈辭蔥白指尖在幾個字上點了點。

  蕭澤竟意外的被她嫩白的指甲所吸引，指尖修剪的整齊，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沈辭察覺到他的走神，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殿下，有在聽我說嗎？”

  蕭澤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說。”

  “街坊鄰裏的供詞是，此婦人並沒有輕生的意向，服毒自殺可能性不大。”

  “你覺得是他殺？”

  “不無可能，從她脖頸上的傷痕便能夠看出，曾有人對她施加過傷害。”

  為了驗證沈辭所說的是真還是假，蕭澤打算陪她一同去一趟義莊。

  這種程度的命案，屍體都停放在義莊，等案件無解，或是屍體停留太久已經開始腐爛發臭，他們才會對屍體掩埋或是焚燒。

  蕭澤去的時候，義莊的守衛十分驚訝，“殿下怎麽親自來了？有事兒讓李大人來招呼一聲就是了。”

  突然，守衛瞧見在殿下身後俏生生的站著一位姑娘，即使不笑，眉眼也自帶幾分笑意，一身月色雲紋襦裙，頭發鬆鬆垮垮的綰了一個垂髻，發尾用一根明黃的發帶係著，隨風而動。

  美得宛若墜入人間的仙子。

  看守義莊的一堆粗人，何時見過這般姿色的女子？不禁看呆了。

  蕭澤眸色微沉，臉色不愉。

  沈辭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淺笑盈盈，“各位大哥好，我們是來尋張大娘的屍身的，宗卷上記錄的是她是五日前送來義莊的。”

  “有印象，姑娘這邊來。”對於美女的要求，沒有一個男人會拒絕的。

  沈辭欣喜進門，被蕭澤硬生生的拉了回去。

  “怎麽了？”沈辭回首，見蕭澤臉色陰沉，氣質陰戾，不知哪裏又惹了他不快。

  “你這身衣裳……”

  沈辭低頭，衣裳怎麽了？是嬤嬤親手幫她做的，款式與花紋她都很喜歡。轉念一想，蕭澤的品味和大多數人不一樣，可能蕭澤不喜歡。

  “不好看，以後不要穿了。”蕭澤冷冷開口。

  沈辭低聲應下，但蕭澤還是不願鬆手。

  “又怎麽了？”

  “以後你跟我出門，都著男裝。”

  “為什麽？”

  “順眼。”

  說罷，蕭澤便鬆開手，大步進屋，留沈辭一人在門外風中淩亂。

  好，你是我的上司，你說什麽是什麽。

  小哥貼心的給沈辭送上一塊沾了藥水的麵紗，“屍體放了很多天，氣味有些不好，姑娘年紀輕輕第一次來，戴上這個舒服一些。”

  沈辭接過的同時笑彎了眼，“謝謝大哥。”

  她帶上麵紗之後便跟著仵作重新驗查屍體。

  蕭澤對著捕快勾了勾手指。

  “太孫殿下有什麽吩咐？”滿臉絡腮胡的捕快滿臉諂媚。

  “把那人換了，礙眼。”蕭澤瞥了眼剛才對沈辭一直獻殷勤的男子。

  捕快點頭哈腰，連連稱是，“一切都憑太孫殿下定奪，小的馬上換，等下你們就見不到他了。”

  沈辭的注意力全在那婦人的屍體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蕭澤與旁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