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和遲淵的這一架一時打得難以分出勝負，除了讓滿屋子的花花草草遭殃之外，實在是沒有任何進展，遲淵自然很是心疼自己親手栽培出的花草，於是找到一個喘氣的空隙，立刻又勸阻刑蒼道：

  “沒用的，如今沐衣已經是沒有魂魄的靈了，她跟瑤塵再無關係，隻是從我們的記憶中剝離誕生出的靈而已，刑蒼，你認清這個事實吧，瑤塵她已經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試一試！”

  遲淵的話非但沒有成功讓刑蒼停下，反倒是更刺激到了他，或許刑蒼也知道這樣打下去是沒法讓他找到答案的，於是刑蒼心生一計，伸手將刑天盾變幻了出來，擋住了遲淵的進攻，然後他自己則趁著這遲淵被絆住的須臾時間朝著沐衣撲去。

  “不要！”

  遲淵心道一聲不好，可眼看著刑蒼的手已然是掐上了沐衣脆弱的脖頸。

  “你…你…”

  沐衣無力反抗刑蒼的鉗製，隻能任由著他將自己掐的要喘不過氣來。

  沐衣本就是剛剛才有了實形，又是區別去三界任何一界的靈，她的存在是特殊的，但也很難抵擋得住身為神的刑蒼的術法，沐衣覺得身上燙得很，像是要被融化了一般，而本還惡狠狠的刑蒼，手中力度越大，臉上的表情便愈加怪異，最終他被趕來的遲淵一刀揮開，無力地後退了好幾步才踉蹌站穩了腳跟。

  “沐衣，你沒事吧”

  遲淵將沐衣攬在了懷裏，細心查看她的傷勢。

  “我…我沒事”

  沐衣搖了搖頭，除了脖子有點疼之外，她確實還好，不過…刑蒼看上去似乎不是太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為什麽，刑蒼突然像瘋魔了一般仰天長笑了起來，在遲淵和沐衣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他又漸漸低下了頭，自言自語一般道：

  “瑤塵啊瑤塵，你好像是真的徹底消失在這三界之中了，就連你的轉世身上居然都半點尋不到你的蹤跡”

  聽了刑蒼的話，遲淵好像明白了什麽，原來刑蒼剛剛施法是在探查沐衣身體裏是否還留有瑤塵的魂靈，隻可惜，讓他失望了…

  “遲淵！”

  無奈歎息了好一會的刑蒼突然抬頭，猛然喚了遲淵的名字，又衝他喊道：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瑤塵已經回不來了，我需要這世上有足夠命長的人永遠記住她，能將她的事跡散播三界的每一個角落，單我一個人無法做到，而除了阿九之外，你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刑蒼的話讓遲淵身軀一滯，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反應過來，嗤笑一聲道：

  “嘁，我看是因為你根本殺不了我這才說這些話來挽尊的吧”

  “哦？你難道是想再試試？”刑蒼笑了笑，他難得在瑤塵離開之後還願意再牽動一下嘴角，不過他也明白遲淵這是跟他達成了共識，瑤塵果真是…沒有看錯人啊。

  “算了算了，還是以和為貴吧，嘴上吃點虧倒也不算什麽事”

  遲淵揮了揮手否定了，他現在有了沐衣，從此便有了牽掛，雖然知道跟刑蒼一戰未必會輸，但是打得兩敗俱傷讓沐衣跟著擔憂也不好，她現在可是需要精心調養呢，隻是為了嘴上占便宜，倒真是不至於不至於。

  不過，要這三界有人永遠記得瑤塵其實並不是刑蒼沒對遲淵動殺心的唯一原因，他心中還有另一件埋藏得很深，就連瑤塵也來不及知道真相的事情，也是這件事，讓刑蒼一直覺得愧對遲淵…

  “遲淵，對不起”

  刑蒼的道歉來得十分突兀，遲淵看出了他的別扭，但也品味了他的誠懇，隻是這道歉來得屬實莫名其妙，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想他們之間何時有什麽恩怨了？不過想了許久，遲淵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他問道：

  “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麽？我們何時互相有過虧欠？如果不是因為瑤塵，我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相識吧”

  “也是…”

  刑蒼莫名其妙又點了點頭，然後複述了一遍遲淵的話：

  “若是沒有瑤塵，我們根本就不會相識…”

  刑蒼低下頭去，沒再說話，他將已經竄到喉嚨的話又趕緊咽了下去，罷了罷了，便當做從未發生過吧，就讓這個秘密隨著瑤塵一起被永遠埋藏進他的心底吧。

  遲淵看出了刑蒼並不想繼續說下去，於是他沒再深究，而刑蒼又望了互相依偎的沐衣和遲淵一眼，然後眼睛遙遙望著別處，他歎了一口氣，沉聲道：

  “遲淵，其實我很羨慕你，有了心愛的人便從此有了存活於世的理由，而我，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你也可以的”

  “但願吧…”

  這最後的一句話落地之後，刑蒼便走了，如他來時一般，他走的很快，而刑蒼走了之後，院子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遲淵和沐衣相視一笑，他們明白，真正的團圓到現在才算是正式開始了，他們從此能愜意地生活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樂日子…

  …

  等到沐衣的身體恢複得更好了一些，她能自由地在白天黑夜裏存在，甚至還在遲淵的教導之下學會了一些皮毛的法術之後，遲淵便帶著沐衣一起開始走南闖北，翻山越嶺去領略不同的人間風景，路過羅相時也會順便去找墨離問問好，對了，墨離現在可是一個十足稱職的巫女呢，她將羅相子民守護得很好，還記得遲淵和沐衣最近一次去見她時，墨離正身著沉重的巫女服飾站在祭壇之上主持儀式，她的眉眼之間再也尋不到曾經那個冒冒失失的小丫頭的影子了，隻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沐衣和遲淵的日子過得很快樂，但想起瑤塵時也偶爾會有些難過，每當這時他們便一起坐在高高的屋頂上，抬頭望著眼前的一輪皎潔圓月，靠在彼此的肩頭對著月光思念瑤塵，感謝瑤塵，這好像都成為了他們每年必有一次的儀式。

  “遲淵”

  “嗯？”

  “我們現在這麽快樂了，你說，瑤塵她會快樂嗎？”

  “她一定會的”

  月光之下，遲淵握緊了沐衣的手，今生今世，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