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玄…你…還好嗎？”

  壓下了心頭翻湧上來的悲傷情緒，遲淵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幫柳清玄在血泊之中坐了起來。

  “我…還好”

  柳清玄艱難地抬起手來抹去了自己嘴角的血絲，然後給了遲淵一個安慰的笑容，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但不知道為何他先前的那些害怕在這種時刻居然還消失了，反倒是一股子輕鬆湧了上來，而那在心頭積壓多年的怨憤也一掃而空，而此時鬱涿也難得安靜了下來，他或許是想給柳清玄最後一口氣的時間，又或許隻是單純想看個熱鬧。

  “遲淵…”

  “我在”

  聽到柳清玄的呼喚，遲淵輕輕答應了一聲，他從未像此刻一般對柳清玄這樣溫柔，或許是在麵對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之時，就連他也無法繼續冷漠了。

  “遲淵…其實你…說的沒錯，我…我確實愧對風鬼子，但我卻沒什麽好後悔的，遲淵…你該知道，我們每個人皆有每個人的立場，有些東西縱使我不願去想，卻終究無法逃避…”

  “我知道”遲淵點了點頭，又道：

  “你不要說話了，安安靜靜的，一會…就好了…”

  遲淵有些不忍心，不忍看著一個曾經朝夕相處的人就這樣在自己麵前緩緩失去了生命和活力，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至於柳清玄所說的那些…

  遲淵其實是明白的，他何嚐不明白呢？

  柳清玄隻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他從一開始就掙紮在仇恨之中無法脫身，後來仇恨讓他不得不選擇了背叛，可是背叛又帶給了他更大的痛苦，他想要用父母的死告訴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對的，可是很明顯，他失敗了，一敗塗地，而究其根本不過是還殘存的那絲善良在反複發作著折磨著他。

  而我們每個人，又何嚐不是在自我欺騙和折磨之中度日呢？若每個人都能認清楚現實，不做無用的掙紮，那一切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了。

  執念雖折磨人，卻也總給人源源不斷的希望。縱然那是假象，但也夠了…

  攢著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的柳清玄氣息已然越來越微弱，他的眼睛再沒了多餘的力氣去看四周的其他人，生命的火焰在他體內的燃燒已經走到了終點，柳清玄放鬆地笑了笑，也好，也好，死了便什麽都沒了，沒有痛沒有恨，沒有那些折磨，他會魂飛魄散的吧，但願不要再有來世了…

  可是好可惜…最終還是沒能再見一次風鬼子…

  想到風鬼子，柳清玄一顆行將就木的心感到了最後一陣絞痛，他使著最後的最後的一絲力氣，扯了扯遲淵的手，望著他，誠懇地說道：

  “遲淵…幫我…帶…帶句話給風鬼子，我…我…對不…起…”

  ！

  隨著這一句不知道有沒有說完的話結束，柳清玄的手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落在冰冷的地牢地麵，而阿九的哀嚎也同時傳來：

  “柳清玄！”

  瑤塵依舊呆愣在原地，而遲淵則悲傷地別過頭去不敢看自己懷中的柳清玄，隨後，一點忽閃忽閃的什麽東西從柳清玄的頭顱裏飛了出來，飛到半空然後粉碎成了星星點點，最終被吹散了…

  這是柳清玄的靈，是的，他如願以償魂飛魄散了，他永遠不會再感到疼痛了。

  到這時，許久沒有動靜的鬱涿終於有了行動，隻見他伸手揮去了那困住四人的結界，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柳清玄的屍身麵前，柳清玄剛剛咽氣，冰冷還未席上他的全身，鬱涿抬手一揮將沾滿血跡的地板和柳清玄的屍體都弄幹淨了，然後笑著點了點頭道：

  “好，本座甚是滿意”

  隨後，柳清玄的屍身離開了遲淵的懷抱，被鬱涿舉在了半空，遲淵沒有反抗，因為他知道反抗也沒有意義，鬱涿要做的事勢在必行已成定局，他現在就連將柳清玄的屍體帶給風鬼子好好安葬都無法做到。

  大家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鬱涿無聲的行動，他大概是故意的吧，故意讓大家再經曆一次悲傷難過。

  鬱涿開始準備將魂魄從荼昊的軀殼轉移到柳清玄的身軀之內，其實這操作比之前的要簡單上很多，也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借屍還魂’，所以鬱涿毫不擔心自己會失敗，或者受到瑤塵等人的影響，大概隻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能將一切操作完畢，然後…再去算一算其他人的帳。

  鬱涿說幹就幹，立刻行動，而周遭凝聚起來的力量也讓瑤塵從迷茫之中終於回過神來，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雖然沒法在此時進行偷襲，但是大家趁亂逃走還是輕而易舉的，於是趁著鬱涿轉接自己的魂魄就要進入柳清玄身體的千鈞一發之際，瑤塵立馬就拽上呆住的遲淵和阿九以及輕飄飄就要倒地的荼昊就使了個法術趕緊瞬移出了地牢。

  ……………………………………………

  出了地牢之後，身後並沒有立刻追上來的魔兵，鬱涿應該也是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盡管如此，那他們也不能在魔宮之內久留了。

  “主人，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自然是離開魔宮”

  瑤塵伸手一推將荼昊塞給了遲淵，然後她就亮出了瑤光劍準備直接衝破魔宮所設的結界。

  鬱涿設置的這一層結界其實蘊藏的法術並不強大，瑤塵隻需要用瑤光劍輕輕一劈便將其斬碎，隻是這結界的應聲一碎所造成的動靜實在是太大，讓整個魔界都像是地震了一番，瑤塵暫時沒想明白鬱涿為何要設置一個這般弱不禁風的結界，實在是不抵用，但是她也沒時間細想了，必須得立刻出去並找到刑蒼，不然他大概是會直接衝進來的。

  思及此，瑤塵再次拖著其餘幾人便立刻往宮外跑去，直到跑到了先前跟刑蒼約定好的地點，瑤塵果然看見了正一臉凝重的刑蒼。

  瑤塵衝到刑蒼的麵前，她一顆緊張的心可算是稍微放鬆了一些，還沒等刑蒼開口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呢，瑤塵就直接將還沒回過神來的遲淵交給了他，並喊道：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