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不過我覺得還是淺淡些的顏色更加適合你”遲淵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雖然瑤塵在女子穿什麽衣服這件事上向來不喜歡聽別人指指點點，不過遲淵這個話說得確實沒什麽不對，她甚是認同"沐衣’這副軀殼的確更適合素淨的風格，而非瑤塵一貫的強勢霸道。

  沐衣吧說實在的，就算是在凡界也頂多屬於中等稍稍偏上之姿容，此等相貌若是用仙妖魔之人的目光去看待簡直連個墊底的渣渣都算不上，那更連與神界第一美人瑤塵做個比較的資格都沒有了。

  瑤塵其實一向不是太了解遲淵當初為何會看上沐衣這樣的女子，要相貌沒相貌要本事也沒本事，整日柔柔弱弱身子也不好，除了拖累別人瑤塵實在是想不出來她還有什麽別的存在感，這樣的女子放入茫茫人間便如同一滴水珠落入廣闊海麵一般，要是瑤塵每一世的轉世都如此，那也難怪刑蒼花費整整五百年的時間都一直毫無所獲了。

  瑤塵緊緊跟在遲淵的身側，任由他牽引著自己往地底的方向而去，她抬頭望著他棱角分明的俊俏側臉，這樣好看的相貌就算是他的老子鬼斬，恐怕也是要遜色幾分的。

  可是就算是鬼斬當年也是出了名的一個"顏控’，三界之前甚至有傳言說鬼斬背叛鬱涿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嫌棄鬱涿太醜，一個顏控到要了命的人整日呆在一個相貌醜陋之人手底下辦事，可想而知該有多痛苦了，而鬼斬轉眼便與神界的瑤塵合作大家便紛紛猜測鬼斬是為垂涎瑤塵美貌而去的…

  最糟糕的是當時為了洽談與鬼斬的合作，瑤塵經常與其出雙入對，因此一時之間當時神界關於她兩的謠言甚囂塵上，一眾神仙跟個凡間的碎嘴婦人似的天天聚集在一起嘰嘰歪歪個不停，一度惹得天帝都暗中找瑤塵談過好幾次話，生怕這個戰神跟魔界的人跑了…

  雖說瑤塵的確夠美，跟在她屁股後麵趨之若鶩又忠心不二的一大堆人一般是因為她的實力確實值得，可另一半卻結實是被美色而誘惑，記得曾經瑤塵招收戰神府隨侍小仙這個職位時，門檻都差點要被天界眾仙踏破了，還有好些個甚至連官位更大的活不要了直接要來做個幹灑掃雜活的底層小仙…

  想到這裏，瑤塵心中確實是許多無奈，也對大家的奇怪心思感到哭笑不得。

  而且十分莫名其妙，她本來是與刑蒼一同長大，朝夕相處之下整個天界倒是從未傳過他們的閑言碎語，反而是那個鬼斬…

  不過說真的，她就算相信刑蒼對自己有異心也不會相信鬼斬有，鬼斬那人瑤塵可是最最清楚不過了，他十足自私十足有野心又十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初鬼斬若真是對瑤塵存了但凡一絲半點的善意，那又怎會拚了老命闖入天界隻為對自己施展個邪門法術呢，害得自己足足在人間曆劫五百年，現在更是讓自己的兒子給她又製造了無數麻煩！

  想到這裏，瑤塵的手便不自覺攥緊成了個拳頭，然後是越攥越緊越攥越緊，牙齒都磨得滋滋作響了。

  “沐衣，我們到了”

  一點沒察覺到身邊人異常的遲淵牽著瑤塵的手繼續往前走去，由著密室進入地底之後光線越來越暗，直到最終都伸手不見五指了時瑤塵終於從憤憤不平中緩過神來，此時衝擊著她神經的應當是眼前整片整片的黑暗了。

  瑤塵其實沒那麽怕黑，若是往常她肯定直接隨便捏決造個什麽亮晃晃的東西來照明了，可是因為身份限製，她便隻能更加拚命地抓緊身邊遲淵的手臂，而且說是怕黑倒不如說是害怕不確定害怕不曉得前方有什麽，害怕迎接自己的是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或者幽深冰涼的海底…

  身為戰神的這上萬年裏，瑤塵在神界幾乎都是不敗的存在，她受盡了眾神的膜拜，看夠了所有人期許的目光，神界沒有人覺得強大如瑤塵會有失敗的一天，就連瑤塵自己也是，她從來都是自信的、光芒萬丈的，可是…

  可是直到有一天這光芒被鬼斬一舉擊潰…

  瑤塵其實在鬼斬來之前就打算好了不再做神界的戰神，不光是因為她厭倦了無盡的殺伐和血腥，更因為她心裏明白自己終有一日會敗，若眼巴巴等著這一天來臨，倒不如在風光最盛之時自動退下或許還能迎來掌聲，若幹年後還能收獲大家的懷念，這樣她也能成全自己最後的一番尊嚴。

  隻可惜鬼斬打破了瑤塵的美好願景，她如今不再是不敗的神話了，她迷茫了，雖說眼前有一個拿回一魂的目標還在，可是若真的拿回了魂魄，她又該如何在神界自處呢？

  留下？不會被信任。

  離開？大概率會被嘲笑。

  瑤塵不敢去想這些，一想到這些她便會難過地徹夜難眠，世人皆知她是冷麵無情的強大女戰神，可是她也有喜怒哀樂也會害怕難過，會害怕未知害怕在茫茫黑暗裏沒有一雙能緊緊牽住自己的手。

  “沐衣，抓緊了，前麵還有一段黑黢黢的路，等過了那段便好了”

  遲淵的聲音突然傳來，時機是那麽巧，就在瑤塵為過去，為以後而神傷，為不曉得該走向何方，為黑暗裏期望被緊緊拉住之際，就這樣猝不及防給了瑤塵最大最大的希望和美好。

  可是…

  可是若沒有前頭"沐衣’二字那該有多好啊。

  瑤塵自顧自嘲笑一般地搖了搖頭，她在譏諷自己，譏諷這個奪去屬於別人的東西卻留戀其中無法自拔的自己。

  她可是女戰神，可是高高在上的女戰神，如何能卑微祈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這是沐衣的生活，遲淵是沐衣的愛人，她此時腦袋頂著的也是沐衣的相貌，自己居然還在嘲笑她不夠美嗎？可她自己美又如何？還不是孤零零一人從未有個真心對她，似遲淵一般豁出命對待沐衣那般對待自己的"真命天子’嗎？

  瑤塵思緒越來越糾結起來，她也一定沒有發現，此時遲淵懷中藍珠的光芒比此前任何時候都要更亮、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