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媚兒坐在一旁守著她，楚璃月睡夢中緊皺著的眉慢慢舒展開來，她緩緩睜開眼，神情似還有些恍惚，轉頭望了望身旁的事物。

  “這是在哪？”

  “你醒了？”薑媚兒聽見聲響，迷糊地睜開眼，方才隻想眯一會兒來著，竟一不留心就睡過去了，她伸手捏了捏眉心。

  楚璃月被她突然的聲音嚇著，眯著眼睛往她那邊瞧去，或許是天色太暗，又或許是之前吸入的屍氣導致的後遺症，盯了好半響，才看清是她。

  “顧青宴他們呢？”楚璃月站起身又仔細把周遭打量了一圈，出聲問。

  薑媚兒困得厲害，花了些時間才清醒過來，她動了動微麻的腿，說，“他們去林子裏找些柴火，好在這過夜。”

  楚璃月“哦”了一聲表示聽見了，便再沒有別的動作，她雙手自然垂著，指尖與指尖之間卻緊緊絞著，直到顧青宴他們回來，楚璃月才回過神來。

  “今天挺累的，咱們先在這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打探下情況。”顧青宴邊生火邊說。

  “行！”

  薑媚兒起身，從包袱裏拿了點吃的飽腹，邊嚼邊對著顧青宴說，“前半夜我來守吧！你們休息，等你們醒了再換我。”

  從昨天楚璃月被抓走，到後半夜被救回來，他們幾個幾乎沒有閉過眼，後來又趕路，一直趕到現在，薑媚兒到還好，畢竟在客棧中暈了幾個時辰，可顧青宴和風澈那是真真正正就沒合過眼。

  “好。”顧青宴也不推辭，他是真的很累了，整整熬了兩天，心力憔悴，火光下，下巴上已經隱隱冒出胡渣，他攏了攏衣裳，靠著身後的樹轉頭便睡了過去。

  風澈更不用說，從撿了柴火回來以後，就尋了個樹枝，單腿懸在空中，背靠著眯了眼。

  楚璃月手裏拿著根樹枝，無趣地扒拉著火堆裏的灰，片刻後，丟了樹枝到火堆裏，拍了拍手，說，“你也去睡吧！我來守。”

  她方才昏了一段時間，現在精神頭好得很，再說他們也是為了她才變得現在這幅樣子，見薑媚兒沒有動作，語氣百般嫌棄說道，“方才你守著我時，都要睡死過去了，萬一你等會又這樣，我可不敢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到你手上。”

  薑媚兒挑了挑眉，默不作聲，轉身回了原來的地方，也靠著休息去了。

  周遭一片寂靜，楚璃月低著眉眼，無神地望著火堆，她不知道她應該怎麽做，東萊國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連普通老百姓他們都不放過，更何況是皇親貴族呢？

  她雙手覆住臉，眼眶不由自主充盈起來，淚珠順著臉頰無聲地流下，許久，她才抬起頭，一把把臉上的水珠抹掉。

  就算還剩下一個，她也要找到他。

  後半夜，風澈從樹上跳了下來，換了楚璃月去休息。

  翌日清早，楚璃月怕他們看見自己水腫的眼睛，特意起了個大早，找了條小溪浸濕了手帕敷在眼睛上，等眼睛的水腫都消了，這才回去。

  “走吧？”楚璃月立在一旁，神色如往常一般別無二致，根本看不到昨日那副失魂落魄的影子。

  薑媚兒剛醒來還在迷糊當中，就被她驚到，呆愣地望著她，剛想說好就見顧青宴說，“你們先在這待會兒，我和風澈去看看情況。”

  顧青宴站起身，把身上的灰拍了拍，回頭望向她說，“既然東萊國有人把手，若是我們這麽多外人一同出現，想必會引起懷疑，等我和風澈將情況弄清楚之後，再通知你們進城也不遲。”

  “我和風澈去吧！楚璃月還受著傷，萬一有什麽情況，你也好及時治療。”薑媚兒站了起來，有理有據說道。

  顧青宴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說好，一來楚璃月吸入的屍氣可能還有殘留，二來薑媚兒的武功確實也比他好些，更容易行動。

  商定之後，風澈和薑媚兒便即刻啟程，顧青宴拿了水壺遞給楚璃月，另隻手的掌心躺著顆藥丸，楚璃月接過吃了之後便找了個石塊坐在上麵，眼睛盯著某處發呆。

  就這樣一直到了正午，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才回來，薑媚兒微喘著氣，拿過楚璃月手上的水壺就咕嚕咕嚕灌了進去。

  “情況怎麽樣？”楚璃月站了起來，急切問道。

  薑媚兒灌著水，無暇說話，風澈站在一旁，說，“消息是打探到了，東萊國餘下的皇室成員都被關在亂石島上，可是……”

  楚璃月嘴裏喃喃重複，“亂石島？”見他沒了下文，又問，“可是什麽？你說啊！”

  風澈麵色不忍，遲疑了片刻，薑媚兒終於解了渴，平複了會兒氣息，替他說道，“可是，那裏的場景慘不忍睹，你真的要去嗎？”

  顧青宴知道薑媚兒與風澈的底細，他們什麽酷刑沒有見過，能讓他們都覺得殘忍，那畫麵得不忍直視到哪種地步。

  楚璃月麵上的神情滯了片刻，這一路上，瘦骨嶙峋的老人家，漫山遍野的屍體，臭到發黑的河流，她不相信還有什麽是他們能做出來的？

  她穩了穩心神，語氣堅定而決絕，“當然要去。”

  薑媚兒與風澈對視了一眼，知道無論如何也攔不住她，遂點了點頭，說，“行，走吧！”

  “等等，”楚璃月出聲，說，“還是我自己去吧！這件事情跟你們也沒什麽關係，若是因為我連累到你們，就不好了。”

  眾人靜默不語，楚璃月又說，“放心我心中有數，肯定不會貿然行動的，我就是……去看看情況，別擔心。”

  說罷，眼珠不安地轉了轉，僵硬著扯開話題，對著顧青宴說，“你不是說你是來行醫救人的，快去吧！”

  又看向風澈說，“你的工錢都在顧青宴那，你找他給吧！至於媚兒，你本來就是顧青宴的朋友，想來應該熟得很，也跟去幫忙吧！”

  說罷，也不管他們的反應就跑了。

  薑媚兒怕她有危險想跟上去，卻被顧青宴一把拉住，她回頭看他，不明所以，顧青宴搖了搖頭，說。

  “讓她一個人去吧！”

  東萊國三麵環水，本就像是個島嶼，亂石島就位於東萊國的最北方，是個小小的附屬島，但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在哪。

  楚璃月手裏拿著根撿來的樹枝，漫無目的地走著，雖然她沿途也問了人，但都隻是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眼看著天色漸暗，楚璃月還沒有找到，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坐了下來。

  手上的樹枝不停地在地上畫著圈，她背靠在凹凸不平的樹皮上，懊惱地說了一句，“腦子不夠用了，竟然忘了問風澈具體的方位就出來了。”

  她拿著已經不成樣子的枝條使勁戳了戳鬆軟的土地，又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起身想繼續找，卻隱約聽見什麽聲響。

  楚璃月停了動作，把枝條丟在一邊，順著聲音緩慢移動著。

  她伸手撥開麵前的灌木叢枝，探頭去望，發現叢枝下麵竟然是座石礦，此時天色已晚，石礦中卻隻點了幾盞煤油燈。

  楚璃月尋了條路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四處走著，忽見前方一抹微弱的光亮，隨之傳來的還有嚴厲的嗬斥聲。

  “跟你們說過沒有？幹活快點！是耳聾了還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啊？”說著又夾雜了鞭打和慘叫聲傳到楚璃月耳中。

  小吏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握著瓜子悠閑嗑著，幾盞照亮的煤油燈，光是他手邊就放了兩盞。

  楚璃月從後麵的石塊探出腦袋，四下又看了看，除了這個監工的小吏之外，洞口與擺放石材的地方各站著兩個。

  被打倒在地的是位少女，她不知道被抽過多少次了，手臂上麵都是傷痕，她側過身，看了眼傷勢，好像已經習慣了，隨意吹了吹，又撐著手邊的物體站起來，彎腰去搬。

  但身體太過虛弱，前方的路又看不清楚，忽的便被絆倒在地，手掌也被擦出了血，她也不管，翻身換了一麵仰頭看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遠處督工的小吏見了，放了手裏的瓜子，又拿了盞燈，凶神惡煞地邁向她，邊走邊喊道，“怎麽回事兒？剛才跟你說了，現在又不長記性在偷懶是不是？”

  躺著的少女聽見罵聲也沒反應，就這樣看著漫無邊際的黑夜，眼神恍惚。

  小吏提過燈對著少女仔細看了看，凶狠的麵容逐漸消失，換上了一副猥瑣笑容，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這地方什麽時候還有這般美貌的小姑娘？”

  他把手裏的燈盞放在少女臉旁，咧著嘴笑，又用鞭子抵著她的臉頰，左看看右看看，“嘖！這小臉，日曬雨淋的，還能這麽嫩著實不容易。”

  “不如這樣？”他鬆了手裏的鞭子，說，“若是你今日將大爺伺候好了，這石頭你就不用搬了，怎麽樣？”

  說著，脫了外麵的外袍就要去解那人的衣裳。

  少女回過神來，攥緊衣領，撐著手掌連連往後退，沿途的石塊順著她的動作留下斑斑血跡，她眼神驚恐，搖頭低聲喊道，“你……你不要過來，你走開！”

  小吏搓著手，一步步緊逼，少女沒有後路可退，手臂在麵前慌亂揮舞著，尖聲叫道，“救命！救命！你別過來！”

  “小姑娘，你就從了我吧！還能少受點罪不是？”

  說罷，便上前一手鉗住她亂揮的雙手，一手急不可耐地撕扯著她單薄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