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國雖然是男權社會，但對女主的束縛並沒有特別的嚴重。尤其是未出閣的少女大多時候，也能隨家人來參加宴會活動什麽的。當然後宅內的女人規矩會多一點，隻是，此次來的女眷多時貴族小姐公子。

  因為燈會這天極為熱鬧，可謂普天同慶。民間也是張燈結彩的，更別提宮裏。

  楚璃月與裴珩僵持不下，就在兩人都十分尷尬的時候，車前的夜梟朝楚蒼然和宇文瑄行禮問安。楚璃月立刻便掙開裴珩的手，直接掀簾跳車了。

  那速度比兔子還快。

  裴珩望著她跌落在地上發簪，無奈的笑了一下。心道，沒想到，你也會臉紅。

  楚璃月一下車，發現宮門口停著許多的馬車，還有一些正陸陸續續的過來，可見這宮中燈會必是極熱鬧的。

  臨行前，碧兒跟她說過，說著宮中燈會，其實說白了就是相親會，讓少男少女們彼此認識認識。皇上看誰順眼了，誰不頂就賜個婚什麽的。

  楚璃月想起來楚璿月，沒想到，今日她也沒出現，不知道是已經入宮了，還是躲在屋裏沒出來。

  反正，她覺得，楚璿月就算躲在自己屋裏，賜婚聖旨一下，她也跑不了。

  當下也沒再想她的事兒，急急忙忙的朝楚蒼然跑了過去，一疊聲的喊：“大哥哥，大哥哥……”

  她聲音清脆悅耳，又帶著其他少女沒有的爽朗，楚蒼然聽的很受用。在楚璃月拉住他的胳膊的時候，他也愛憐的摸了摸楚璃月的頭。

  隻是，餘光瞥見裴珩的馬車，眼神暗了暗，卻什麽都沒說。

  隻道：“走吧，一起入宮。”

  宇文瑄在一旁有些訕訕的，他這段時間其實都在緩和與楚府的關係。心下想，若那楚璃月再纏著他，他就是做做樣子也好，不能再那麽直接的拒絕了。否則，就是把將軍府往死裏得罪。

  到時候，將軍府一惱，支持了襄王，那就玩完了。

  所以，這次看到楚璃月跑過來，他便沉了沉氣，輕咳了兩聲，準備端端架子。

  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看他一眼。

  說話也隻跟楚蒼然說，那撒嬌嘟嘴的樣子，萌的人一臉血。

  “好，哥哥，你怎麽自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躲那個楚天闊跑的有多快？若不是裴珩世子，我這會兒說不定就被人綁架了。”

  逮到機會，楚璃月就一個勁兒的落井下石。

  反正她覺得楚天闊那人不是好東西，就算楚蒼然現在動不了他，有點防備也好。

  楚蒼然安靜的聽著，嘴角卻微微勾起，似乎很享受楚璃月跟他告狀的樣子。

  三人一同往宮裏走，宇文瑄幾次想插話，都被楚璃月不動聲色的搶了話頭，弄的宇文瑄長了幾次嘴，都沒說一句話，著實有些憋屈。

  半天，才見縫插針的說了一句：“那楚天闊是庶子，如何能與嫡小姐相提並論。更何況，他是男子，怎麽也該讓這妹妹。堵你是為何？”

  宇文瑄自認為說了一段很向著楚璃月的話。

  楚璃月應該能感覺到他的善意和退讓，豈料，楚璃月理都沒理他，隻拉著楚蒼然道：“哥，我肚子好餓，出來的時候就沒吃飽。什麽時候開飯啊。”

  宇文瑄的臉黑了。

  狠狠一甩袖，自己先走了。

  沈慕青在前麵走，看到宇文瑄過來，心中一喜，急忙迎上去，行禮道：“端王殿下……”

  她明眸盈盈，臉上帶笑，說不出的清純婉約，可宇文瑄連看都沒看一樣，大步流星的去了。

  兩人身影交錯那一刻，沈慕青眼眶頓時紅了。

  楚璃月瞧著那邊的情形，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楚蒼然在她頭上狠狠敲了一下：“他再怎麽說也是皇子，你這般放肆，實在是胡鬧。”

  “哥哥剛才不是配合的也很好？”楚璃月揶揄了他一眼，心道，想必這哥哥也早就看宇文瑄不順眼了吧。跟楚蒼然認識這麽長時間，她大約也明白楚蒼然是什麽樣的人。

  他雖然對楚璃月很嚴厲，可是也非常的護犢子，自己可以欺負，別人卻不能欺負。

  所以，當初楚璃月跟在宇文瑄屁股後麵跑的時候，兄妹倆關係才會那麽僵。

  如今楚璃月性情大變，不再跟宇文瑄糾纏了，他自然也樂的高興。

  可看哥哥還死活不承認，楚璃月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歎了口氣道：“哎，其實想想宇文瑄也挺好的，雖然脾氣臭了點，性格差了點，人沒品了一點，但好歹是個皇子啊。皇子有錢，跟了他以後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話未說完，楚璃月頭上又挨了一下。

  她聽見楚蒼然聲音發沉道：“將軍府裏沒銀子麽？用得著你嫁人，討銀子花？”

  楚璃月抱著頭哀嚎：“哥，再打下去，人就大傻了。”說完，不瞞的瞪了楚蒼然一眼，嘟噥道：“將軍府裏有錢嗎？我怎麽不知道，我很窮啊。”

  楚蒼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道：“每年你生辰，過年過節的，大家送你的東西，不是都堆在你庫房裏嗎？再說，每個月哥哥不是還補貼你二百兩銀子，你這一個月的花銷可比尋常的小姐要多的多了。”

  “啥，我竟然有庫房！”楚璃月猛一聽到這個消息，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這段時間，虧的她因為銀子，都不敢出去浪。

  現在有錢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愁了。

  楚蒼然看著楚璃月財迷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妹妹真是越來越可愛了，想起她馬上就要及笄，心裏突然有些發沉。

  來到禦花園，便有內侍過來，帶走了楚蒼然。

  她總覺得楚蒼然今日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問。楚蒼然臨走的時候，替她係了披風，叮囑道：“你自己在這裏好好待著，不得惹是生非，也不得再無故去惹別人。知道嗎？哥哥去去就回，你不要跑遠了。”

  看著楚蒼然羅裏吧嗦的，楚璃月聽的隻想翻白眼。

  “行了個，你趕緊去吧。我這麽大個人了，還能不會照顧自己？”

  楚蒼然這才大步離開。

  說實話，楚璃月對這狗屁燈會一點興趣都沒有，不就一堆燈籠掛在一塊嘛。有霓虹燈好看嗎？有彩色燈球好看嗎？有夜店熱鬧還是有KTV熱鬧？

  這裏最多就清湯寡水的廟會，一點意思都沒有。

  楚璃月抱著臂，懶散的靠在一塊假山上，望著遠處的熱鬧。許多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小姐都在花燈下，或肆意談笑，或嬉戲玩樂，不時有笑聲傳過來，自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楚璃月閉上眼，感覺到風在吹，聽著耳畔的聲音，卻總覺得穿越了亙古的時光，讓人覺得如夢似幻。

  “五妹，你怎麽在這兒？”

  一個清甜的聲音，頓時拉回了楚璃月是思緒。

  她睜開眼，就看見楚璿月走了過來。

  她今日沒怎麽打扮，一條半新不舊的淡綠色紗裙，纏枝繞線的花紋，低調又不失少女的活潑。

  難得她還有不想出風頭的時候。

  楚璃月站直了身子，聽她笑道：“五妹不是最喜歡熱鬧的嗎？今日有燈會，五妹怎麽不去那邊玩。”

  她臉上是善意的，可那眸子卻沒什麽笑意。

  想來也是。

  今天晚上，對她來說想必極為重要。她自己都緊張的要死，還有心情來管她？

  這會兒過來，不過是想讓她引過去，成為眾矢之的。

  她平常是什麽樣的人，她自己再清楚不過。她一出現在這些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麵前，立刻就能掀起一陣八卦狂潮。

  她跑過去幹嘛？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還是等著被人當猴耍？

  “今日不舒服，就不過去，四姐姐自便。”

  楚璃月說話冷冷的，整個人被假山的暗影下壓來，倒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楚璿月有些尷尬。這時，她聽見有人叫她，她隻得應了一聲，對楚璃月道：“那姐姐先過去了，若是你自己無聊，便來尋我。”

  “好。”楚璃月回了一句，挽著楚璿月跑到錦繡堆裏。那邊的小姑娘立刻便讓楚璿月圍了起來，有聲音飄過來，大約是在說：“楚璃月也真是的，平日裏那麽張揚高調，現在倒當起縮頭烏龜了。這是在玩什麽把戲啊？”

  “是啊，我每次看到她盛氣淩人的樣子就惡心透了。幸好，端王殿下被她纏了那麽多年，也真夠累的。”

  ……

  楚璃月冷聲一笑，淡淡的別開了眼。

  想必有了她做陪襯，今晚上注定的悲劇了，也能讓楚璿月高興一會兒。

  她抬腿，離開了假山，轉到了花園另外一個角落。

  這邊的花燈比較少，光線也比較暗。不過有個小亭子，可以賞景休息。

  楚璃月見亭中無人，便走過去，斜倚在欄杆上休息。沒多久，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

  楚璃月一扭頭，就見花園小徑跑來一個小孩，六七歲的樣子，穿著錦衣華服，邁著倆小短腿，走的又快又急。他身後跟著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仆婦。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慢著點吧。若是摔了可怎麽得了！”

  那小孩卻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不耐煩道：“你若再跟著我，我現在就把你丟到河裏喂魚。”

  小小的孩子，教訓人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樣子，簡直能把人的心給萌化了。他大約不知道自己這時候多可愛。

  還板著臉教訓後麵的老仆：“你若不聽話，我可真生氣了。”

  說完，就朝亭子裏走了過來。大約沒想到亭子裏會有人，小孩子瞧見楚璃月，愣了一下。隨即皺眉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