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鷸蚌相爭
作者:南國      更新:2022-05-31 03:26      字數:2329
  這是事實,葉錦蘇外人所傳揚的一切,都是葉錦蘇從小聰慧自學而來的。

  而她的母親,從小到大什麽除了盲目護著自己,完全沒有教過她任何東西。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靜靜坐在窗邊,癡癡望著外麵,盼望葉秉洐什麽時候能來她院子裏一回。

  寧雲斂一怔,他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葉錦蘇,卻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說起來,那日寧府相見,不是寧雲斂第一次見葉錦蘇。早在更早之前,寧雲斂曾在宮宴裏見過葉錦蘇一麵。那時她還隻三歲大小,寧雲斂也才不過七歲。

  瞧著她被小自己的妹妹欺負,卻抿著嘴,不哭也不鬧,便插了一手。

  那時候見過的人,和這些年聽聞的人,都與眼前這個真實的人相差太多了。他甚至派人查過葉錦蘇,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葉錦蘇垂著眸子開口:“寧王殿下還想知道什麽?”

  葉錦蘇表現地太坦蕩,坦蕩到幾乎扒著自己的傷口給他看。她看向寧雲斂的眸子古井無波,仿佛不是在說自己似的,“想知道為了外人傳言知書達理的人為什麽實際上卻枉顧禮教嗎?”

  “因為我就是這麽長大的。”

  哪有人教她什麽禮教。她沒有,葉錦蘇也沒有。

  葉錦蘇的禮教,那是她聰明。

  “你知道,八歲那年我為什麽在皇上麵前出頭嗎?”葉錦蘇輕聲問,語氣平淡。

  複而又自己開口,並不等寧雲斂回答,“那天,謝氏在家裏準備好了人牙子。我本去不了皇宮的,等葉秉洐和謝氏一離開葉府,我就會被賣掉。”

  “我是鬧到了內官那,才能被一同帶去皇宮。”

  葉錦蘇輕輕笑,“我娘總說,不必鬧,不必鬧。”

  “我也就聽了她的話,時時謹記著,不必鬧不必鬧,”葉錦蘇盯著寧雲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像是要把這些話鑿進他的心裏,“可是結果呢?我娘死了,我也快死了。”

  言語間,語氣逐漸激烈。葉錦蘇一把抓住寧雲斂的手,葉錦蘇的記憶和她攪成一團,讓她覺得呼吸困難。乳母死的那天,血流如注的畫麵又激地她渾身顫抖。

  “我處心積慮地,隻想在葉府活下來,”葉錦蘇提高音調說,“可是她們呢?她們奪走了我的親人!”

  “她們害死了乳母,傷害了小紅,是不是哪一天小紅也會死在她們手裏?”葉錦蘇冷笑著說。

  抓著寧雲斂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寧雲斂抿著嘴沒說話。

  葉錦蘇閉了下眼睛,平複了下心情,鬆開了手。她轉過身,去收棋盤上的子,這樣失態的她,還從沒在寧雲斂麵前出現過。

  她本來就是極善於隱藏感情的人,上輩子將自己的小心脆弱,卑微和寂寞藏的極好,外人隻知道楚紅素沒心沒肺,膽大包天。

  這輩子她也能將仇恨怨懟,憤怒和激動藏得好,外人隻知道葉錦蘇才高八鬥,溫文爾雅。

  可是剛剛卻在寧雲斂麵前失態了。

  葉錦蘇一如往常地開口:“寧王殿下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寧雲斂一時沒說話,此時的葉錦蘇渾身疏離的氣息,分明和寧雲斂挨地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碰到。寧雲斂卻覺得和她隔了一個雲端。

  “你下一步準備怎麽做。”寧雲斂坐到葉錦蘇的對麵,替她撿起了白子。

  葉錦蘇撿棋子的手一頓,意有所指地開口:“當然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話音落,一顆黑子落進棋盆裏,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入夜了。

  司香住的蕭竹亭裏絲竹聲聲,是司香在彈琴,聲聲泣泣。自從司香暈倒之後,便再沒出過這蕭竹亭裏。一來是養傷,二來是為了避免和謝氏撞上。

  隻是每到夜裏就隔三差五彈彈琴。蕭竹亭和葉秉洐的院子隔得最近,甚至站在葉秉洐常待的書房窗口,能看蕭竹亭的回廊。

  司香就總是在那裏彈琴。

  可惜總是隻能看到一個背影。

  久而久之,葉秉洐總歸是有些心癢。又想起那日,司香受了委屈,他又覺得該親口去道一個歉。終於在一個司香光坐著,沒彈琴的夜晚。葉秉洐提腿進了蕭竹亭。

  “怎麽不彈了?”葉秉洐在背後輕聲問。

  司香似乎是嚇了一下,微微側頭卻沒有轉身,隻說:“京城大,風光好。這葉府也是,可是說到底還是想念故鄉的山水。”

  司香的聲音好聽,如今緩緩說道,像是黃鶯細細鳴,悅耳極了。

  她站起來往屋裏走去,邊走邊開口道:“葉大人,夜深了,您還是回夫人院子裏吧。”

  話音剛落,屋門便被關上了。

  自始至終,她都用背影對著葉秉洐。也根本沒給機會給葉秉洐道歉的機會。

  她可能是累了,葉秉洐想著。思考著過幾天再過來代謝氏道個歉,不管怎樣,他是不會娶她為側室的。

  司家的女兒也不能為妾,這也太委屈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謝氏給她找個好婆家。

  回到了屋裏,身邊的小廝卻不在候著伺候。早趁著夜色,跑去了秋香院。

  正在喝藥的謝氏把碗狠狠一砸。

  砸了還不解恨,謝氏又手一揮,將桌子上的茶盞一並揮到地上,一並砸了去。

  “賤人!”

  “賤人!”謝氏咬牙切齒地罵,牙根恨得癢癢,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夜夜彈琴!好一個夜夜彈琴!”

  “長的就一副會勾引人的狐媚樣子!”謝氏狠狠抓住桌角,目光陰毒。

  “還有那兩個老不死的,”謝氏恨恨地開口,“居然給我從鄉下帶來一個土丫頭!”

  報信的小廝眼見情況不對,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一個不注意趕緊溜了出去。

  屋裏隻剩謝氏和懷玉了。

  懷玉上前安撫謝氏:“夫人,你這身子剛好一會,別又氣壞了身子。”

  謝氏哪能不氣。

  當初信誓旦旦說不會娶她,轉眼就進了她的院子。

  “那小廝不是說了,老爺隻去了一刻鍾就回來了。說不定老爺隻是去看看,夫人注意身子。”懷玉繼續寬慰謝氏,大夫叮囑過了情緒不可過於激動。

  說起這個更來氣,謝氏冷笑著開口:“這回是去了一會,要是再有下回呢?”

  “下下回?是不是一回一回下來,到時候就直接在她那過夜了?”

  “要是等那個賤人再懷了肚子,到時候就算我豁出這條命來攔,也攔不住這個小賤人進葉府了。”

  想著,謝氏緊張地抓緊了帕子。

  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她必須得做點什麽。

  懷玉低下頭,“夫人有何打算?”

  謝氏眼神幽幽地,像一雙惡鬼一般地望著前方,突然笑了,“去,晚上把老爺請過來,到時候,我自請去老太太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