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在安彤任由自己的情緒，一氣嗬成說了決然的話之後，魏晨旭這樣冷處理的一句話，突然讓她害怕了。

  她怔怔地站在門口，這個時候，她又煩躁地想發脾氣了，但是，手邊沒有什麽東西可用，這讓她隻憋了一肚子的怨氣，無處可發，最後，憤然地坐到了書房內的沙發上。

  沙發前的茶幾上擺著精致的瓷器，這瓷器越看越礙眼，她隨手拈起一個，擲在了地上。

  木地板有韌性，加上這瓷器結實，並沒有摔碎……就因為沒有聽到那清脆的聲音，她再拿第二個的時候，用了力，一盤瓷器摔下來，終於，最後的瓷壺“哐”一聲被摔裂了——這十分有破壞性的聲音讓她長籲了口氣，心裏的煩燥慢慢地消退了……靜默中，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委屈的眼神看過去，發現魏晨旭正背靠在座椅上，審視地盯著她，她立刻避開了視線……

  “沒東西可摔了？”魏晨旭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下麵抽屜裏還有一套……”

  “你……”

  魏晨旭這淡若雲煙的聲音仿佛超然世外一樣，再次點燃了安彤的心火，她的兩隻手從腿上移開，沒有章法地放到了沙發上，結果正碰到了沙發靠墊，她立刻扭轉了身體，拿起靠墊恨恨地朝魏晨旭擲去——當靠墊呈拋物線一樣飛到桌邊時，魏晨旭敏捷地伸出手，抓住！

  他起身，來到沙發旁邊，彎下腰把靠墊放好，然後，俯瞰著安彤生氣的小臉，幽然地說道，“為什麽，剛才扔茶杯的時候，不扔我？”

  “你……”安彤瞅了他一眼，又忍著氣避開了他的眼神。

  “是怕打到我，會痛？”

  男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似乎帶著水一樣的溫情，安彤又氣又羞，霍然站起，“魏晨旭，你……好吧，我承認，我是怕你會痛……我也承認，我剛才說的話不是真的……你滿意了吧！”在衝動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之會，安彤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她自己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從書房裏逃了出來……

  深夜，當魏晨旭回臥室的時候，安彤的床頭還亮著台燈。

  “彤彤！”

  她裹著自己的毯子，緊靠著床邊，看上去十分地可憐。

  “彤彤！”

  “魏晨旭，你喊什麽？”安彤縮著自己的身體壓低了聲音，悶悶地回了一句，“我都睡著了，你還喊我！”

  魏晨旭怔了一下，思忖著說道，“我不知道你睡了……哦，我剛才是在和莫菲聊天……我以為你感興趣，所以拿了手機過來……好了，你要困了，就睡吧！”說完，他抬起上身，伸出長臂去關她床前的台燈，她縮在他的手臂之下的空間裏，突然委屈地說了一聲，“魏晨旭，你根本就是怕我看……所以才這樣說……”

  “我有嗎？”

  “就是有！”安彤忽然嚷著翻過身來，燈影裏，正看到她豐滿的胸部，魏晨旭現在正半遮在她的身上，這樣的距離，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他連忙收了手臂，坐好。

  “既然想看，坐好吧！”

  等安彤十分精神地靠坐在床頭上之後，魏晨旭一樣地坐好，打開了手機漫遊的消息，遞了過去……安彤凝神看著，握著手機，良久沒有鬆開……最後，她揶揄地嘟囔了一聲，“好了，我檢查過了，睡……吧！”然後，隨手把手機輕擲到了魏晨旭的腿上。

  ‘檢查’過了？

  魏晨旭想著這個詞，默然地把手機放好，關燈睡下了。

  “爸爸！”第二天早晨，當瑞瑞的小手放到他的臉上，揉他的鼻子時，他以為還是在夜裏，隻是慵懶地閉著眼睛說道，“瑞瑞，是不是要便便？”

  “爸爸，吃飯！”

  瑞瑞聽到自己的意思被誤解，幾乎是跺著小腳說了幾個字，魏晨旭立刻被自己兒子那響亮的聲音驚醒了，這才發現室內已經是光明一片了，隻是薄窗簾還是閉合著，所以，光線並不刺眼，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安彤正站在瑞瑞身後，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隨口說道，“起來吧，要吃早飯了！”

  “好！”魏晨旭順從地應著，慢慢起身，垂著腿坐到床邊，愛憐的把自己的兒子抱到了懷裏……他本以為自己和安彤同床會睡不好，不想這一夜睡下來，竟然踏實地連鬧鍾也沒有聽到！

  “我看你睡得好，就把鬧鍾關了！”

  這時，安彤站在他們父子身邊，紅著臉說了一句。剛才她起得早，帶著瑞瑞去客廳，看到魏家爺爺奶奶剛散步回來，魏奶奶隨口問道，怎麽沒見阿旭起來跑步，當時安彤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句，昨夜睡得晚，讓他多睡會兒吧！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傻，連忙又紅著臉抱著瑞瑞回了臥室……

  “爸爸，吃飯飯！”

  瑞瑞看到爸爸沉默不語，心裏隻覺得無趣，再次拉著魏晨旭的睡衣喊著，魏晨旭的思緒被打斷了，他看著自己兒子白白的小臉，幽然的說道，“好的，爸爸知道了，爸爸以後就歸瑞瑞和媽媽管，好不好？”

  瑞瑞人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好！”

  倒是安彤在一旁絞著手指沒說話……

  ————

  “麗婭，小陸醫生已經是第七天過來了，他又不進屋，一直站在院子裏！你……”

  梅姨看著自己女兒坐在窗前，心無旁鶩的寫著毛筆書法，小聲地勸了幾句，麗婭的手頓住，一個墨點墜落，在宣紙上洇開了墨花……她執著筆，側臉朝窗外看去，陽光下，陸成昊年輕的臉龐正神采奕奕地望過來，四目相接，他倒紅了臉……

  “媽，讓他過來吧！”

  “好！”

  等趙媽請了陸成昊過來，麗婭又複坐到窗前，認真地寫起字來。

  “小陸醫生，喝茶！”

  “謝謝Aunt！”陸成昊人坐在椅子上，眼睛卻轉向了麗婭，看著她端坐的倩影，連茶也忘記喝了！這樣遠遠地望了幾次之後，他終於信步走到她身邊，開口說道，“麗婭！”

  這一次，麗婭不能再無視了，她鄭重地放下筆，挑眉說道，“陸成昊，你不用天天來看我，我很好！”

  “是——啊……”

  陸成昊應了一聲，眼神裏是難掩的關切之情，又帶著幾分落寞和不舍，兩人無言地對望著——四月的陽光把兩個人的臉上都鋪了一層明亮的光彩，讓一切都變得那麽地明媚動人，讓時間在兩兩相望中變得不那麽悠長……片刻之後，陸成昊閃了眼神，極隨意，又極認真地囑咐道，“我要回香港了，不能來看你了，你照顧好自己吧！”

  “……”

  麗婭怔怔地看著他，明眸裏漸漸失了光芒，片刻之後，頹然地低下了頭。

  “那我……走了！”

  說完，陸成昊跟梅姨道別，等他闊步離開之時，倏然回眸，又像丟落了什麽一樣，留戀地望著窗子……室內麗婭正立在窗前，似有所待，但是，這個時候，陸成昊已經看不到她了……

  出了院子，在門口，陸成昊注意到，榕樹下，安白正倚在車門上。

  陸成昊有些不自在地招呼道，“安先生！”

  安白眸光深深地說道，“我們談談吧！”

  “好！”

  兩個人開車來到了附近的小山腳下，拾級而上，山上的樹木青綠可愛，柔媚的山花在春風中搖擺著身軀，隻是，兩個人都無睱欣賞。

  山頂上的風大一些，但是，是溫暖的。

  “陸成昊，這幾天你一直來！”

  “是，安先生都見到了，那你也一直在！”

  “我……我和麗婭是不可能了，我見她也無益!”安白說得淒涼，這是他的心裏話，他來看麗婭，隻不過為了安撫自己的心罷了，他原以為，躲在澳洲就可以忘記，但是，回來後，卻忍不住又來看她，隻是，他是再也無法麵對她了……想到這，他認真地對陸成昊說道，“你要把握機會！”

  陸成昊卻回答道，“我要回香港了，以後，不準備回來了！”

  “為什麽？”

  “她愛你，她的心裏一直想著你……我怕是走不進她的心裏了！”

  聞言，安白略略一怔，隨後傷感地說道，“愛情裏滲進了不忠的液體，沒有了甜美，隻剩下苦澀……再也不能繼續了……陸成昊，麗婭現在是孤單的，是傷心的，她需要一份愛情來拯救她……你那麽年輕、帥氣、幹淨，你可以給她一份完整的愛……”

  說到‘完整的愛’這幾個字，安白立刻想到了莫菲！

  是啊，他以前也曾經因為自己不能給莫菲一份完整的愛而退縮過，可是，最後，還是自私地占有了她的全部！

  如今，才讓她背負上了一生都抹不去的羞辱！

  他是個罪人！

  ————

  晚上，陸宅，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晚飯。陸成昊突然放下筷子，對著父親說道，“爸，我改變主意了……我想隻回香港看看，再回來！”

  陸振霆意識到將有一場不愉快的談話，於是，製止道，“先吃飯吧！有事一會兒再談！”

  “是！”

  晚飯之後，陸振霆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成昊，我說過了，你回香港後就不必回來了，醫院裏不能無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