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想到了兒子安白，艾麗娜坐到沙發上後，忽然慢慢地問了一句,“莫菲，這房間是安白幫你整理的嗎？”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了，莫菲愣怔在那裏，不知道如何回答……偏巧這時陳一然送熱水過來，她連忙接了熱水，開始泡茶，在忙碌中，才搪塞著回答了一句，“Aunt，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時間再久，有些事也是不會忘記的！

  隻是，不願意再麵對罷了……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一點原因是，莫菲心裏很明白，艾麗娜今天過來絕對不是為了她和安白的事！

  艾麗娜一向喜歡麗婭，怎麽會想到她的感受呢？

  所以，剛才艾麗娜那樣說也隻是隨便一問罷了，她可以不認真回答！又或者，她想認真回答，可是，她能說什麽呢？難道，她要告訴艾麗娜——當初安白為了彌補控股劉氏對她造成的傷害，而把自己裝飾好的辦公室讓給了她、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了她嗎？

  不，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結，她根本說不出口……

  凝眸間，安白的影像突然撲麵而來，讓莫菲平靜的心變得煩躁起來……她立刻在心裏為自己辯白道——她保持這辦公室的格局和陳設並不是為了刻意紀念什麽，隻是，偏巧，安白喜歡的，也是她喜歡的，她何必為了忘記他而改變呢？

  ……

  這樣想過之後，莫菲覺得自己從容多了，當她泡好紅茶再轉身時，看到艾麗娜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初見時的落寞和矜持，“Aunt，喝茶！”

  艾麗娜坐在那裏，完全沒有喝茶的意思，隻睜著一雙碧藍的眼睛，怔怔地望著莫菲問道，“莫菲，你告訴我，思思究竟是誰的孩子？”

  “Aunt！”

  莫菲沒想到艾麗娜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難道她今天是為了這個而來？

  ……

  等不到莫菲的回答，艾麗娜自語道，“思思是——阿馳的孩子對嗎？思思是阿馳和珂妮的孩子，對嗎？”

  “Aunt……”

  “你就不必隱瞞我了……昨天，我聽到安白跟麗婭說這件事……他說，思思是他的妹妹！”

  “Aunt！您……既然已經知道了……”莫菲猶豫著，不知道如何跟艾麗娜繼續這個話題。

  這時，坐在對麵的艾麗娜忽然神色凝重地問道，“告訴我——珂妮在哪裏？她為什麽要把思思送回來？告訴我！”

  想到珂妮，莫菲麵露悲色，垂眸說道，“Aunt，您不必問了！”

  “怎麽？珂妮……她……難道是死了嗎？”

  艾麗娜的中文不是特別地好，但是，她卻說對了。

  彼時，莫菲隻好坦誠相告，“Aunt，珂妮阿姨她……她生下思思後不久就過世了……珂妮阿姨死前托孤，把思思交給我，讓我照顧思思，她說……她希望將來思思能回安家……所以，為了完成她的遺願，上次在安白來要孩子的時候，我……就讓他把思思抱走了……”

  莫菲關於珂妮之死表達地十分地文言，艾麗娜聽得有些迷茫，但是，有一點她是肯定的，那就是珂妮確實死了！

  此刻，這個被確定的事實讓她十分地恐懼，她不相信似地反複說著，“珂妮……她……死了？她怎麽會死……我得了重病還好好地活著，她怎麽會……不，這……不是真的！”

  “Aunt，是真的，珂妮阿姨她真地……不在人世了！”

  說這句話時，莫菲低垂的視線，正看到手腕上的彩石項鏈，睹物思人，不免傷心落淚……

  在她的印象裏珂妮是一個美麗並且多才多藝的女子，珂妮完全沒有艾麗娜的驕矜之色，活得十分真實，讓人感覺親近……那時，她曾經在心裏把自己比作是珂妮那樣愛而不得的角色……她在那個時候就預感到，自己介入了安白的婚姻，愛情不會有好的歸宿……現在看來，果真是這樣的，安白選擇了家庭，而放棄了她……她並不怨恨安白——因為讓安白回到麗婭身邊，這也是她的心意……

  “珂妮怎麽可以死！不，她不能死！”

  對麵，艾麗娜突然失聲地喊著，臉色蒼白的站了起來，她的神情十分地慌張，莫菲的思緒被打斷了，她隨即跟著站起來——艾麗娜幾近崩潰的表情讓她害怕，“Aunt，您……您先坐下，我們慢慢談！”

  艾麗娜好像並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隻把兩隻手絞在一起，萬分痛苦地自語著，“珂妮不能死了！”一會兒，又忽然放低了聲音說道，“珂妮死了……是的……她死了……真的死了……”

  “Aunt……您……”

  這時，艾麗娜突然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喊道，“不，珂妮不能死，她死了阿馳怎麽辦……阿馳那麽愛她，她怎麽可以死呢？”

  “Aunt！珂妮阿姨已經不在了……您節哀吧！”

  莫菲的話根本沒有起到作用，艾麗娜被自己的感情支配著，語無倫次起來，“不……我不能平靜……莫菲，你知道嗎？阿馳他能安心地守在我身邊，是因為他知道珂妮還好好地活著……珂妮才是他心中的最愛……現在，珂妮就這樣死去了……阿馳怎麽辦，阿馳怎麽辦啊……阿馳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生氣，一定會痛苦……他一定會絕望……”

  “Aunt……”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病拖累了阿馳……是我，都是我……唔！”

  悲切之中，艾麗娜突然用雙手掩麵，開始哭泣。

  莫菲本來已經因為珂妮傷心了，現在又看到艾麗娜這樣，不由得再次落下了眼淚，這時，在她的眼裏，艾麗娜已經不再是冷漠和驕傲的那個人了，而像一個柔弱無助的孩子——或許艾麗娜的愛曾經是自私的，但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經過了長期的夫妻之愛的嗬護，她的愛升華了，她已經不再隻為自己的愛而喜憂了，而是一心為自己丈夫的幸福著想……甚至在知道丈夫深愛的女人死去之後，比任何人都難過！這樣的她，怎麽能不讓人動容呢？

  “Aunt，您不必這樣說，Uncle，他……他深愛著您，是不會有其它想法的……”

  “不，莫菲，你不懂——阿馳他選擇了回歸，是他要盡男人的責任，他自己忍受著痛苦，卻要讓我覺得自己每一刻都很幸福……而讓他這麽做的原因是——真愛，是他和珂妮的真愛！這個道理，也是我最近才明白的……莫菲，你說，現在他的真愛沒有了，讓他怎麽辦？”

  “Aunt，您不要再難過了，珂妮阿姨的事雖然不能挽回了，但是，上天卻把思思賜給了我們，不是嗎？思思就是Uncle的寄托和希望啊！”

  “思思？”

  “是的，我們還有思思！”在談到思思的時候，莫菲完全像一個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樣，不由得想借此機會勸艾麗娜善待思思，於是她進一步試探著說道，“思思跟Uncle長得很像，父女連心，Uncle一定會珍愛思思的！Aunt，我看您也是喜歡思思的，對嗎？您深愛著Uncle，也因此十分喜歡思思，不是嗎？”

  “是！”

  艾麗娜默默地答應著，她喜歡思思不假，因為安馳而喜歡思思也是真的，但是，現在知道思思是珂妮的女兒之後，她心裏還是有點……

  “Aunt，思思的母親已經不在了，如果您能接受她，將來Uncle知道了真相，一定會在心裏感激你，也會更加地愛您、愛這個家，這不是您一直希望的嗎？”

  “是……阿馳他……我知道他會的……我會像親生母親一樣地對待思思的，這也是阿馳希望的……”

  聽到這句話，莫菲的精神放鬆了，她連忙把原來的涼茶倒掉，又斟了一杯，恭敬地送到了艾麗娜麵前，“Aunt，您喝茶！”

  “哦！”經過一番傾訴之後，艾麗娜的情緒也穩定了，她端起茶杯，舉到唇邊，忽然又不安起來，“可是，我帶著這個秘密，怎麽麵對阿馳呢？我每天和他在一起，卻把這樣重要的事瞞著他……將來，他會不會怪我？”

  莫菲微微一怔，片刻之後，思忖著安慰道，“Aunt，你知道，有的時候，我們把心裏的秘密瞞著自己心愛的人，並不是我們的過錯，我們這樣做，隻是為了能讓他生活得更輕鬆，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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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適的賓利車上雖然開著暖風，但是，於賓卻覺得如履薄冰，這半個月來，安白往來於醫院和公司之間，人消瘦了不少，臉色更是蒼白陰鬱，讓他看了既心疼又害怕，唯恐說錯了話辦錯了事……

  到了醫院，麗婭正等在病房裏，她已經換掉了身上的病服，隨意地穿著一件鑽石藍的羊絨衫，下麵是米色的長裙，看到安白過來，她麵無波瀾地說道，“安白，你答應過我，治好了病，我們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