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卜同覺得不應該由雅子來問他，如果今天坐在他對麵的是莫菲，他一定會滿懷熱情地告白，可是，現在的情形，他什麽也不想說。

  “好了，雅子，你回台北吧，以後不要打電話給我，也不要特意來找我……我希望我們少見麵！”

  他覺得一切都說清楚了，準備離開。

  不想，雅子突然用異樣的聲調說道，“阿卜，我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在我耳邊說的那些情意綿綿的話……現在，你是不是都忘記了？”

  都忘記了嗎？

  卜同聞聲怔在那裏，他們之間的事，他剛剛已經清晰地想過了一遍，“雅子，你這樣說，是想讓我回憶嗎？我可以告訴你，就在剛才，我還想起了以前和你在一起的種種，我的回憶裏，既包括你的愛也包括你對我的折磨更有……你對我的背叛，你覺得，我們還能再回去嗎？”

  這段話正說到雅子的軟處，她的眼神由剛才的堅定轉為了黯淡，然後，她僵硬地問道，“阿卜，告訴我，如果我和她一樣的年紀出現在你的世界裏，你會選擇誰？”

  卜同定定地望著雅子，毫不猶豫地答道，“過去我選擇了你，現在，我選擇她，雅子，不要再問這些了，完全沒有意義！”

  “等等，阿卜，你告訴我，你愛她什麽？”

  愛她什麽？

  卜同從容地站起來，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看向了窗外，“好吧，既然你執著地想問，那麽，我可以告訴你，我愛莫菲，是因為她讓我覺得很安心……我不妨說一件事給你聽……就說關於我抽煙的事……在對待我抽煙這件事，你是什麽樣的態度，我們都很清楚，可是，我現在想告訴你她的態度……她是那種我想抽煙的時候給我一隻煙灰缸，而轉身又會因為我嗓子不舒服送我潤喉茶的女孩，她尊重我，又疼惜我……就這一點兒，就值得我愛她一輩子！”

  “愛她一輩子……”雅子失神地重複著，話沒說完就咬住了鮮紅的唇瓣，很用力地咬著，以至於看不清在那深深的齒印裏是血漬還是口紅……

  晚上，莫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音樂，阿秀在廚房，而卜同則進了自己的臥室。

  過了一會兒，他穿著一件新買的經典而精致的白襯衫，用手撫著幹淨的下巴來到了客廳，徑直坐到了莫菲身邊，然後用詢問的口氣說道，“莫菲，幫我看看胡子刮得幹淨嗎？”

  卜同身上溫熱的氣息襲來，莫菲小心地移了移身體，隨口說道，“很幹淨啊！”

  “真的嗎？”卜同倏地站起來，直直地擋在了莫菲前麵，執拗地說道，“你都沒有正眼看過我，怎麽知道呢？莫菲，你一直都不肯認真看我……這對我很不公平……不過，如果你現在抬起頭來，看我一眼，那我就既往不咎了！”

  聽了卜同說話的口氣，莫菲無奈了，淺笑著抬起頭來，“卜先生，我是在聽音樂，你在這裏怎麽會打擾我呢？我們一起聽吧！”說話間，她的視線正對上卜同那灼燙的眼神——那眼神懷著濃烈的愛意讓她害怕，於是，她立刻錯開了視線，囁嚅著說道，“卜先生，我看過了……你的臉確實很幹淨！”說完，她又補充道，“卜先生，我想，其實你還是去書房比較好！”

  對麵，卜同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就那樣誠懇地站在她麵前，等待著再次和她的眼神相遇，“莫菲，謝謝你送我的剃須刀，我非常喜歡……”可是，顯然莫菲並不想這樣，她再次移了移身體，錯開了正對著他的位置，這才輕籲了口氣說道，“不用謝，喜歡就好！”

  客廳裏，兩個人再次拉開了距離，莫菲的心情放鬆了，卜同卻失望地怔在原地，垂下頭，沉吟了幾秒鍾後，雙手挑起襯衫下擺抄著褲兜，寂然地進了書房。

  ……

  莫菲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立刻被桌子上的禮品盒吸引了視線。

  淡藍色的盒子，係著藍色的絲帶，既可愛又漂亮，這顯然不是什麽珍貴的首飾，但是，卻好像是女孩子喜歡的物品。

  她拿起盒子上的卡片，慢慢地打開，電子賀卡傳來叮咚的音樂聲，生日快樂的歌曲在室內回響……賀卡上遒勁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莫菲，今天是你的生日，在你流光溢彩的生命裏，我感歎自己是如此平凡，在你光芒四射的青春麵前，我感歎我是如此衰老……我多想采集一束歲月畫卷，與你一世纏綿；我更願剪裁一段明媚光陰，與你一生繾綣！……莫菲，生日快樂！”

  沒想到卜同還記得她的生日！

  在感動之餘，莫菲心裏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情緒，因為這不僅是一份生日祝福，更是一份愛的表白，“一世纏綿、一生繾綣”這樣的詞隻適合兩情相悅的人，她怎麽能接受卜同這樣的感情呢？

  ……

  A市，安家的別墅內。

  這天早晨，安白第一次沒有被自己的生物鍾叫醒。

  他一向生活有規律，不管春夏秋冬，基本上每天五點半準時醒，可是今天卻睡得沉實，隻是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放鬆，有時還會蹙一會兒眉……麗婭半倚在床頭，靜靜地看著身邊的男人，臉上是十分地愛戀……臥室裏，這溫馨的畫麵持續了很久，麗婭覺得有點累了，想換個姿勢，但是，又怕擾到安白，正在她猶豫不決時，安白的眼皮緊了緊，露出了很痛苦的模樣，她一時著急，脫口而出喊道，“安！”

  這一聲之後，安白臉上的痛苦消失了，人也慢慢地醒來，他怔了一秒鍾，伸出手拉了拉麗婭的手，親昵而疲憊地說道，“親愛地，陪我躺一會兒！”看到他沒有什麽事，麗婭釋然了，溫柔地鑽到了他的懷裏，秀發盈盈的頭部舒適地枕在他的手臂上，纖手慢慢地撫著他的胸膛，沉默不語。

  安白用左手梳理著麗婭的長發，兩個人無言地依偎著，這樣的溫馨時刻持續了一會兒，安白突然湊到麗婭的耳邊，低聲說道，“親愛的，生日快樂！”

  隨著生日祝福而來的是他的呼吸，那溫暖而有力的呼吸徐徐地吹到麗婭的耳際，癢癢地，讓她的心裏不覺多了一些期待，她多希望他能吻她——隻要一個輕輕的吻就好，不管吻耳垂，還是吻臉頰，她都會覺得十分地幸福，可是，她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他的呼吸聲遠離，兩個人再次拉開了距離，她終於失望了……

  “麗婭，今天我哪都不去，隻在家裏陪你……哦，你的生日禮物在抽屜裏，乖……等我，我去拿禮物給你！”

  雖然安白沒有吻她，她很失望，但是，他的心裏卻一直想著她。

  麗婭自我安慰著從安白的身上移開，努力地讓自己用平靜的語調說話，“好！”

  可是，等安白起身後，她卻迅速地翻過身，躲在一邊，用床被輕輕點去了眼角的淚痕，之後，才若無其事地坐起，期待地看著安白的背影。

  那邊，安白拿著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過來，繞到麗婭這一側的床邊，坐下，接著，他慢慢地打開了盒子——盒子內裝著一隻七彩石的手鏈，“親愛的，你的生日禮物！”說完，他期待地把盒子舉到了麗婭麵前。

  麗婭的目光立刻被手鏈的光彩吸引了，身體前傾，伸出白皙的手拈起手鏈細細地看著，看了一會兒，她出神地說道，“真的跟莫菲那隻一模一樣啊！”

  安白以同樣專注地目光看著手鏈，沉默不語。

  雖然沒想到麗婭會要這樣的生日禮物，但是，他還是竭盡全力做到了——隻要她高興，他什麽都願意為她做，“還好，我仔細看過那個手鏈，所以才能訂做出這樣差不多的手鏈！”

  “差不多？不是一模一樣的，不是在同一個珠寶店做的嗎？”麗婭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裏，出神地反問了一句。

  安白聽後，不覺心中一動，明白了她的意思。

  於是，他對著她低垂的眼簾，認真地說道，“親愛的，據我所知，莫菲那個手鏈是一位和她關係很好的Aunt送的，不是定做的；今天我送給你的這隻手鏈，是在意大利定做的……因為你說喜歡她那種，所以我是讓珠寶匠完全按照她的手鏈製作的！隻能相似，不可能一模一樣喲！”

  聽了安白毫不避諱地解釋，麗婭紅了臉。

  “安，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一定要和她手腕上那個一模一樣的手鏈？”

  其實，隻有麗婭自己知道，她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因為她以為莫菲的手鏈是安白送的而已，所以才刻意這樣要求。

  安白雖然也察覺了她的心思，但是並不為意，反而安慰她道，“傻瓜，這隻是一個手鏈而已，哪裏有你說得那麽嚴重？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話說了一半，安白又轉了話鋒，自嘲道，“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那也不算你任性，那是我無能……因為我沒有那個能力啊！”

  說完，他帶著笑意，收起盒子，又親切地對著麗婭伸出手，準備為她戴上手鏈。

  麗婭愣怔在那裏，她沒想到安白會這樣體貼地哄她，溫柔寵溺一如從前……仿佛他們之間沒有隔了三年的光陰，也沒有隔了其它……這樣的情景太讓她感動了，於是，她忍不住嬌喊著安白的名字撲到了他的懷裏！

  安白默默地攬著她的肩，低聲說道，“親愛的，這個手鏈確實很漂亮，但是，你身體弱，這些彩石有輻射，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摘下來，知道嗎？”

  麗婭偎在他的胸前，幸福地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用極細微的聲音問道，“這樣的話，你對莫菲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