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雙手緊握手包，隻用了一秒鍾平複心緒，接下來一秒鍾，一句流利的法語脫口而出。

  “Veuillezpatienteruninstant,svp”（請等一下）。

  這是她唯一會說的一句法語。

  當初，雨薇在遇到敬軒之前，曾經迷戀過一個法國留學生，為了能有一次美麗的邂逅，她每天在宿舍裏練習法語，練習得最多的就是這一句“請等一下”……雖然後來那個法國留學生在她表白之前就回國了，可是，這一句非常實用的法語，讀起來琅琅上口，莫菲卻牢牢得記住了，以至於後來，她還經常用這句話來打趣雨薇……

  ————

  彼時，安白坐在寬敞的辦公室內，小臂優雅地撐在桌上，幽然地盯著屏幕，大屏幕上正是餐廳的實時監控錄像——當他看到一臉柔媚的莫菲流利地說出一句法語時，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沒想到他的寶貝竟然會說這麽好的法語！他竟然都不知道……

  可是，他的喜悅隻持續了幾秒鍾。

  因為接下來莫菲的表現讓他意識到，她隻會說這一句法語——而且，這一句流利的法語並沒有打動珍妮?蘭，她隻停頓了一秒鍾，就要離開！

  ……

  莫菲與珍妮?蘭的見麵並不順利！

  ————

  “Lan女士，我是達美的設計師，您能給我幾分鍾時間嗎？”

  那邊宮亦誠適時地趕到了，隻是莫菲的這句話他遺憾地沒聽到。

  “Lan女士，我……”

  就在莫菲要重複剛才的話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珍妮?蘭說話了，“我對你們之前的設計很不滿意，我隻見卜同總監！”

  當宮亦誠盡職地把這句法語迅速對譯出來時，珍妮?蘭卻再次準備離開。

  “卜先生他不能來……”莫菲心情沉重地接了一句，不過，她極快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滿懷信心地繼續說道，“卜先生他是我的導師……Lan女士，我相信，這次我們的作品一定會讓您喜歡的！”

  珍妮?蘭仿似沒聽到一般，朝前邁了一步，她已經踏上了樓梯的第一個台階。

  “Lan女士，卜先生他，他真的不能來……因為他的父親……剛剛去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莫菲忽然覺得無比悲痛，她帶著深切地悲哀接著說道，“卜先生他很傷心，很傷心……他的父親熱愛台北的土地，是一位非常慈愛的老人……他的靈魂與台北的土地同在……”

  ……

  其實，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莫菲並不知道，過去的幾年間裏，達美在Lanco香水的比稿中，連連勝出，珍妮?蘭與卜同有過多次的接觸，她十分地欣賞卜同的才華，而卜同也曾熱情地邀請她去過父親的莊園，芳香的熱帶水果和美麗的蘭花給她帶來了無盡地歡喜……誠如莫菲所說，珍妮?蘭也覺得卜同的父親是一位慈愛的老人，她甚至喝過他親手衝泡的犁山茶……隻沒想到，這樣一位老人竟然不在了！

  ……

  所以，聽過莫菲的話，珍妮?蘭端莊地轉過身，下了台階，一雙碧藍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垂首而立的莫菲，眼神裏帶著絲絲地關切，細細地問道，“老人離開是什麽時候的事？”

  “周一晚上！”

  ……

  周一晚上，就是前天的事！

  ……

  傷感之餘，珍妮?蘭若有所思地問道，“也就是說，你的設計卜同沒有參與？”

  “……”

  莫菲的眉心倏地收緊，她沒想到，珍妮?蘭會突然這樣說，分明是要以卜同沒有參與設計為由再次把她拒之門外！她來不及多想，便信心滿滿地說道，“雖然卜先生沒有參與，但是，我的創意他是看過的，如果您看了我們的設計，一定會喜歡的！”

  “不，你說錯了！”珍妮?蘭極快地否定了她，“雖然作品由我審核，但是，並不是以我的喜歡與否為決定因素，而是以能否真正地促進香水的銷售為最終的標準……好了，你請回吧！”

  “……”

  莫菲突然就語塞了，珍妮?蘭說得很對，好的廣告是能為產品帶來銷售力的廣告，那麽，如果以此為標準，顯然卜同的廣告稿比她的廣告稿更勝一籌……一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失去了主張……不由得低下了頭，陷入了沉思。

  ……

  “莫菲女士，您定的鮮花！”

  就在莫菲沮喪地想退縮時，趙琪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鮮花？

  頃刻間，不僅莫菲，連大廳裏落座的賓客都被趙琪手中美麗的蘭花吸引了。

  那是一束白瓣紅唇的蝴蝶蘭，它那潔白無瑕的外花瓣與紅唇一樣奪目的內花瓣相映生輝，含露而開，份外地耀眼。

  據說白瓣紅唇的蝴蝶蘭曾經在香港舉辦的第14次蘭花展覽會上獲得全場的總冠軍獎。之後的幾年間，這種蘭花因此享譽歐洲。

  ……

  眼前這束怒放的白瓣紅唇隻能是卜同送來的！

  隻是這花……

  莫菲定定地望著蘭花，終於欣喜地接過來，雙手舉著，送到了珍妮?蘭麵前，“Lan女士，這束蘭花是卜先生送給您的，希望您在台北度過愉快的時光！也真誠地希望Lanco香水的傳奇新品係列在台北獲得成功！”

  莫菲並不是簡單的借花獻佛，此刻，她的心裏和眼裏坦露著真誠友善的光芒，現在是早餐時間，珍妮?蘭能夠聽她談工作，這讓她十分地感激，不管她的設計能不能打動珍妮?蘭，她都對她心存感激，而且，經過了這一早晨的接觸的，她對珍妮?蘭已經產生了深深地欽佩之情，所以，她的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動情。

  ……

  這一次，宮亦誠的翻譯非常地成功，因為莫菲說得太快，而珍妮?蘭並沒有聽得太清楚，所以她把目光期待地投向了宮亦誠，結果，宮亦誠翻譯完之後，她的臉色變得明朗起來。

  ……

  莫菲的友好和美麗的蘭花終於把珍妮?蘭話打動了。

  珍妮?蘭收下了蘭花，淡然地對著莫菲說道，“來我房間談吧！”

  ……

  莫菲心忐忑地跟著珍妮?蘭來到了她的房間，在珍妮?蘭的房間內落座後，莫菲終於忍不住把卜同的方案和自己的方案依序都展示了一遍！

  ……

  盡管莫菲知道，珍妮?蘭完全有可能選擇卜同的方案，但是，她還是執著地做了。

  她需要知道，自己的設計究竟達到了什麽樣的水平。

  隻有珍妮?蘭在兩個方案中選擇她的方案，她才能勝得心安理得，信通才能勝得心安理得。

  當然，她已經預想好了，如果珍妮?蘭選擇了卜同的方案，那麽她也一樣無怨無悔，輸給卜同，輸給自己的老師，她還有什麽可說的？

  ……

  “Lan女士，這是我們精心準備的兩套方案，您覺得哪一種更為滿意呢？”

  沒想到，珍妮?蘭卻有她自己的思路。

  “我不想做選擇題，現在請你告訴我，我應該選哪種方案？”

  珍妮?蘭一邊輕嗅著白瓣紅唇的花香一邊用流利地法語平靜地回了一句。

  莫菲望著她優雅而有韻致的背影，怔在那裏。

  她該怎麽回答呢？

  ……

  莫菲長時間的沉默著，思索著……

  等待良久，珍妮?蘭淡然轉身，挑起下頦，藍眸犀利地對著沉思的莫菲，審視的目光從頭發一直看到腳上的皮鞋，一番打量之後，她慢慢地收回視線，麵無波瀾地說道，“既然你說不出哪個更好，那就是兩個都不好……你們請回吧！”

  兩個都不好？

  頃刻間，珍妮?蘭的話像一條繩索把莫菲的心緊緊地勒住，她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空間裏傳來，仿佛有一塊倒計時表在催促著她，可是，她……該怎麽回答呢？

  ……

  正在這緊張的沉默裏，敲門聲響起，珍妮?蘭起身開門。

  片刻之後，熟悉而溫厚的男聲響起，莫菲怔在那裏，來人竟然是安白！

  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

  在莫菲的訝異中，傳來安白用流利的法語和珍妮?蘭交談的聲音，她什麽也聽不懂！

  不過，直覺告訴她，他們的談話隻是一些泛泛的寒暄！

  隻是，在這泛泛的寒暄中，莫菲敏感地覺出安白的語調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是一種很深的情緒。也許他沒有用語言說出來，但是，他的聲音裏確實有這樣的情緒在流動！她對他太熟悉了，所以能十分準確地感受到他內心的語言，隻是他為什麽要緊張呢？難道，他是在為她擔心嗎？

  他和Lanco集團又是什麽關係呢？

  ……

  珍妮?蘭引著安白進屋後，安白隨意地坐在精良的真皮沙發上，他那深邃的眸子掃向莫菲，與她對視了一秒鍾後，又自然地移開。

  之後，他依然用法語和珍妮?蘭交談。

  ……

  莫菲聽不懂法語，當然宮亦誠也不會幫她翻譯安白和珍妮?蘭的談話。

  安白告訴過她，珍妮?蘭懂中文，如果他想讓莫菲聽懂他的話，完全可以用中文和珍妮?蘭交談，可是，他一直用法語，而且說得極快，這分明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