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藥浴（兩個人）

  消失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宴會主角又出現在飯桌上，這個時候王家的客廳已經到處是醉意闌珊的客人了。

  “你們去做什麽了？”

  黃蠻與王筍飲盡杯中酒，駝蠻鏢局的主事人此時喝到了臉紅，似乎仍然興致高漲，並沒有責怪王筍不告而別的意思。

  “告罪了，我姐姐責怪我往家裏招攬大家，我不願意讓她壞了大家的興致，在院外開解了很長時間。”

  王筍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謊話，將鍋甩到正在收拾碗碟的王月身上。

  黃蠻看了看一邊收拾桌椅一邊罵罵咧咧的女子，也是不禁莞爾：“聽說你姐姐受了傷，不知道好些了沒有？”

  “服用了您給的斷續膏，已經好多了……隻是……”

  黃蠻看著少年無措的樣子，笑意更加濃厚，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來：“上次給的量太少了，是我的疏忽，這些給你，不夠的話再找我要就是了。”

  說著他拍了拍王筍的肩膀，對這個會來事的少年十分欣賞：“你有沒有興趣學習我的武技？”

  此言一出，在酒桌上的眾人酒意都清醒了大半！

  武技！

  駝城因為惡劣的生存環境盛產武夫，但是大多數都是像何家鏢局那些人一樣的“半吊子”。

  普通人有膀子力氣就敢自稱武夫了，但實際上武夫的門檻哪有那麽低？隻有這些達到二品武者境界的大佬，手裏有傳承下來的武技，才能夠發揮出武者真正的實力。

  黃蠻的這一番話，在他們聽來分明就是在挑選自己的繼位者一樣！

  王筍帶著燦爛的笑容回答道：“求之不得！”

  ……

  陪著王筍將最後一個客人送出門去，關上門之後的王月像個兔子一樣雀躍：“他真的要教你武技！”

  學會了黃蠻的武技，以王筍的底子想要成就二品武者就是輕輕鬆鬆的事情，駝城便沒有可以威脅到自己二人的力量了！

  一直想要追求歲月靜好的王月當然會為此感到欣慰。如果能夠找回父親就更好了……

  但是她發現王筍麵沉如水，不由得也將腳步慢了下來。

  “你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能夠學到本事，為什麽不是好事？”

  王筍拿手揉了揉眉頭，笑道：“你說得對。能學到本事就是好事。”

  黃蠻比他心裏以為的還要難纏許多——剛才那一句話，將他和普通鏢師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紐帶一把剪斷了。

  上位者想要孤立一個手下實在是太簡單了，他隻需要偏一點好處給目標，立刻就能夠改變人心向背。

  王月看不到人心之間的變化，也看不到小院正在變成一座孤島，波翻浪傾之際，那些鏢師絕對會對王筍這個內定的“繼位者”冷眼旁觀！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你看得通徹。”王筍這樣說著，揉了揉王月的腦袋。

  王月迷迷糊糊地被他揉了兩下，突然意識到這場景不太對——我是姐姐好嗎？我才是應該摸頭的那個！

  壞了，自從自己失明之後，這個家夥越來越過分了。今天晚上就敢揉腦袋，明天晚上要做什麽她都不敢想了……

  “好了，今天一起泡澡，我有些話要問你。”

  王月小臉通紅，剛準備說出口的指責的話都卡在喉嚨裏了，半天憋出一句：“太——太過分了！”

  ……

  “原來隻是隔一個簾子藥浴啊……”王月把水捧起來，摻了養元丹的藥浴水從她的指縫中緩緩流下，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她想把自己悶死在浴盆裏！

  “你以為呢？！”

  王筍簡直哭笑不得，之前就有幫她梳理經脈的想法，如今一切都要加速，提升王月的實力就相當於為自己減少累贅，而且要在七天之內讓王月達到築基期，這一步也是必不可少的。

  “現在凝神靜氣，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吐納……”

  “會不會泡腫啊——”

  王筍把手掌拍在自己腦門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就是我傳授你上界的吐納之法，你卻問我藥浴會不會泡腫。

  他記得天生靈體都是聰慧異常的啊，怎麽自己隨便收個徒弟就是天然呆？

  “嘟嚕嚕嘟嚕——”

  “你再在水裏吹泡泡我就掀開簾子到你那邊去了哦！”

  簾子對麵安靜下來了。

  王筍靜氣凝神，開口道：“我大概知道你父親消失的原因了！”

  “我也猜到了。”

  王筍挑了挑眉毛：“那你來說。”

  簾子對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王月似乎調整了一下姿勢。

  “是因為那批珍貴貨物並不是什麽煙草酒水。運送煙草酒水當然需要遮陰、防止磕碰，但是沒必要在箱子上麵開孔，再從外麵用細紗掩住開孔。”

  “這是典型的氣孔，是運送活物的時候才會用的。然而從絲都城運來的活物一般是魚，因為隻有城主府買得起所以運送量很少。”

  “倉庫裏所有的箱子都是五尺見方，在沙漠裏用這種箱子運貨根本是多此一舉。真正需要用這種箱子運送的隻有那二十幾個開孔的箱子裏的貨物，其他的箱子都是為了遮掩真相使用的障眼法。”

  王筍一言不發。

  王月將身子沉進了直徑大約五尺的浴桶中，對於身材高挑的她，這個空間有些狹窄，但隻要蜷起身子來，還是可以完全縮進浴桶中。

  “那些箱子裏裝的是人吧。”

  “先天靈體智商閃耀之時。”

  換做平時王月一定會為這種質疑她智商的發言跳腳，但是現在她隻是抱著膝蓋：“你為什麽不讓我靠近？你很清楚我的承受能力。”

  “況且倉庫裏沒有什麽異味，那些木箱顯然已經清理過一遍了，應該沒有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才對——”

  “我當然不會懷疑你的承受能力。一個失明之後還能下廚的奇女子，不會被這種場麵嚇到。”王筍實話實說，“但我覺得你很難忍住不把倉庫燒掉。”

  “而且你真的覺得這種罪孽清洗得掉嗎？”

  “水能夠衝洗掉碎發、食物殘渣和排泄物，卻衝不掉那些人抓撓木箱的痕跡和斷在木頭裏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