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月(已黑化)
作者:邇無連城      更新:2022-06-11 14:02      字數:2270
  第四十五章:王月(已黑化)

  普通人也可以把石頭拍碎,王筍自己要徒手拍斷一塊花崗岩也很簡單。

  但是用兩根手指的指尖,將很小的石塊搓成石粉,王筍必須承認,就算自己將養元丹當飯吃,全天無休地泡澡,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這就是完成對皮肉筋骨的淬煉之後的人體,這就是二品武者的境界!

  如果剛才的巷戰中被包圍的是黃蠻,那麽他隻需要一隻手,就可以輕鬆將對手的攻勢消滅。

  但黃蠻是《衝穴通解》中的“假二品”,王筍十分確信——他的全身上下恐怕隻有一隻右手達到了二品武者的層次,所謂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也僅僅是一隻右手可以做到。

  遇到真正的二品武者,殺黃蠻如屠豬狗。

  黃蠻滿意地看著王筍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不知道王筍正在想從什麽角度剁下來他的右手比較省力。

  “你回去吧。”

  王筍快要走到鏢局門口的時候,身後破風聲響,他下意識地抬手接住,入手一片溫熱。

  “這是城主送我的‘斷續膏’,可以內服亦可以外用,無論如何是我對不住你們姐弟,沒有履行庇護的權責。”黃蠻在屋簷下,月光照不到他的臉,“如果你姐姐受了傷,這藥可保她無虞。”

  “用完了不妨再找我要,”這句話裏帶有笑意,“傷口要快點好起來,不然會留疤的。”

  王筍抱拳謝過。轉身單手抓起陌刀,在月夜中拖著刀禹禹獨行。

  他對著月光晃蕩了晃蕩手裏的玉瓶,隻是覺得好笑。

  換做其他人,恐怕會對黃蠻這一番雪中送炭的行為感恩戴德,但所謂“打一棍子給一顆糖”的管理方式,已經是王筍早就玩膩了的禦下之法,現在被別人用在自己身上,王筍除了感歎“報應不爽”之外也沒有別的感情。

  他覺得好笑是因為這瓶子實在是太熟悉了,不久前自己剛剛看到過,現在可能還擺在老蛇的木頭架子上。

  “原來是用在我這裏……”

  沙漠中最恐怖的敵人永遠不是張牙舞爪的禿鷲,而是藏在沙層之下,以觀察者的姿態置身事外的毒物們。他們冷眼旁觀地麵上的廝鬥,無論勝利花落誰家,最終都將屬於暗處謀定後動的他們。

  ……

  王月歎了口氣,她用手摸索著想要把羊肉湯熱第二次。駝城到了夜裏氣溫驟降,羊肉湯怎麽會不涼呢?

  不了解駝城就不要耍帥好不好?!還說什麽“殺個人就回來,湯都不帶涼的”……

  誒?語氣好像沒有這麽囂張?不管了,反正要她這樣擔心是那人的不好,編排得添油加醋一些有什麽不對?

  “我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讓王月顫了顫,她終究還是怕的,不然也不會把菜刀放在自己摸得到的地方——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回來的不是那個人,就馬上自己了斷。

  在駝城一個沒有依靠的女人會遭遇什麽,她連想都不敢想。相比之下,渺目的命運並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不知道那人在自己的眼睛裏留下了什麽東西,自從他離開之後,王月感覺眼睛的劇痛快速消失,那種溫暖的包裹感讓她感覺如沐春風,是他口中的“仙家手段”嗎?

  王筍進到屋裏,油燈當然已經燃盡了,他將重新燈光挑亮之後,看到王月依舊坐在桌邊,右手側放著廚房剁骨頭用的菜刀,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見脆弱。

  “對不起。”

  上界有群星震顫,法則的流轉因為天帝的靈魂誠心的致歉停滯一息,幾個為參悟法則閉死關的仙尊噴出一口老血後撅了過去,護法的後輩們衝進去,不知道掐仙尊的上巴管不管用。

  王筍說出這句話之後,像是破除了內心的魔障一樣。

  沒有人可以總是做出正確的決斷,即便是天帝也不例外,尤其是法則賦予他的洞察力消失的時候。他錯誤判斷了駝城的形勢,讓王月險些成為自己與黃蠻的博弈中的犧牲者,在獲得天帝的權能之後,他還是第一次產生了“遺憾”、“愧疚”的情感。

  也許簡韋說得對,自己真的是個臭棋簍子。

  這樣的經曆無疑讓他在恢複人性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大步,但王筍無論如何不願意用這樣的形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確實該說對不起。”王月閉上眼睛之後,沒有迷途小鹿一樣對未來茫然的眼神,她突然多了幾分冰山似的冷豔。

  “羊肉湯都涼了!你對得起我嗎?”桌子被她拍得啪啪作響,湯碗裏沒有多少熱氣的羊肉湯泛起漣漪。

  冷豔什麽的就當王筍沒說好叭,他小跑著給灶台生火架鍋,將羊肉湯回鍋再熱一次,烤餅則放在灶台邊上的架子上煨一煨。不多時狹窄的廚房裏滿屋飄香。

  將熱好的羊肉湯分成兩份,王筍把餅切得大小合適泡進碗裏,又坐回桌前。

  王月把眉毛一橫又要開口,王筍打斷了她的發言:“你不必用這種方式和我相處,你不覺得累我還覺得累呢。早就看到你咽口水了,沒有外人犯不上演‘好姐姐’的戲碼吧?先吃東西吧。”

  王月拿起勺子來,卻頗有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她不知道碗在哪裏。

  “我吃不到!”

  “那我喂你——”

  “不要。”王月這次拒絕得幹脆利索,而且言語間十分冷靜。她絕不要做一個需要別人喂食的廢物!這個時候失明的恐懼才爬上王月的心頭——她會徹底淪為別人的附庸嗎?成為她以前最不想成為的樣子?

  她的手顫抖著,饑餓也無法蓋過這種無力的感覺,她想要丟下勺子。菜刀就放在右手邊不遠的地方,她記得很清楚……

  一隻手從背後環過來,輕輕握住她的右手,幫她握緊了即將丟下的勺子。那個討厭的家夥的聲音幾乎緊貼著耳朵傳來:

  “感覺到了嗎?就在這裏,慢一點喝小心燙。”

  手裏的勺子微微一沉,她不由自主地送到嘴邊來,那人竟然和自己一起輕輕吹氣……

  看不見那人熟悉的臉,王月感覺自己心裏好像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有心形瞳孔的小人兒,她身上套著一個名為親情的枷鎖,而這個枷鎖正在緩緩解開。

  “你怎麽臉這麽紅,被燙到要叫出來啊……你說實話是不是腦子也受傷了?”

  嗬。心裏的迷你王月親自把那個枷鎖鎖死,鑰匙吞進肚子裏,瞳孔恢複了正常形狀,表情像是已經在菜市場殺了十年的魚一樣冷漠。

  她把勺子啪地一扔,還是去抓菜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