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何家鏢局

  住在王筍一家隔壁的孫大娘出門來倒垃圾，看到王筍正好也從大門裏走出來，她是看著這孩子長起來的，雖說有點看不順眼李氏身上那股難言的貴氣，但是這個小時候虎頭虎腦的娃子誰看了都會喜歡。

  “王筍，幹嘛去啊？”

  王筍瞥了一眼孫大娘手裏的桶子，脫口而出：“丟垃圾。”

  生活垃圾會在一個池子裏集中起來，當地人有辦法用在葡萄園裏。孫大娘把桶在池沿上磕了磕，碎嘴地對王筍說：“以後這種小事就讓王月來嘛——你都當上鏢師了，何必做這種小事呢？”

  王筍報以一笑：“我姐姐身體虛，太重的垃圾她倒不了。”

  王筍丟完一人高的袋子之後，向著鏢局的方向走去。孫大娘在後麵嚼舌頭根子：“我就說李氏是賠錢的好手，恁大的姑娘買來做童養媳，硬是能養成親閨女一樣。”

  “現在知事的死了個幹淨，這小子又是愣頭青，家產豈不是都歸了外人？”

  她瞥了一眼在垃圾池裏浮沉的袋子，麻布纏緊的口袋因為磕碰鬆開了。

  孫大娘後來再也沒有說過隔壁人家的閑話，也再吃不下駝城一等一好吃的葡萄。

  ……

  黃蠻將身坐在大堂中間，鐵青著臉看著在底下磕頭的刀疤劉，不發一言。

  刀疤劉能夠找到的最大臂助當然是他——如果刀疤劉竟然還有別的靠山，黃蠻早就不會把他留在鏢局了。

  “我說過，不能動王筍，你當我說話是耳旁風，是不是？”

  刀疤劉身子一振，隻是將腦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黃蠻也是眉頭緊皺，他早就知道刀疤劉和城外的人有勾結，刀疤劉原名劉金，還有兩個哥哥分別叫劉銅劉鐵的，銅鐵金三兄弟裏麵，反倒數刀疤劉這個名字最金貴的最為平庸。

  劉銅心思縝密，劉鐵天生神力，兩個人在城外十裏的流民圈子裏也是有點名號的。按理說沒有理由留不住王筍，除非王筍隱藏的實力比自己預期的還要深刻。

  難道說自己當時的危險感竟然不是子虛烏有？

  “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不會管。”

  刀疤劉聽到這句話，臉上露出大喜過望的表情——他根本不是來這裏求庇護，請得一個二品武者動手的前，他根本拿不出來。

  他已經傾家蕩產地雇傭了何家鏢局的五名鏢師，實力最強的已經有了六十牛之力，剛剛達到二十牛之力的自己在其中按實力排名墊底。隻要王筍真的敢來，那小子能留下全屍就算是王慶在天之靈的庇護了！

  他是來這裏求黃蠻不要插手而已！

  刀疤劉伏著身子退出大堂，走出門來不由得摩拳擦掌——他不知道那小子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能夠從自己兩個哥哥手裏逃出來。隻可惜他剛逃出鬼門關，一隻腳又探進冥河裏！

  看到在大堂外的夜色中靜默的五個鏢師，刀疤劉底氣大增，他望向鏢局的大門，冷笑不已。

  “活夠了的小雜種——”

  “我看你這次怎麽跑得了！”

  ……

  何西軍是何家鏢局的大鏢師和當家的。實際上在駝城，成立鏢局的門檻很低，但是隻有有二品武者坐鎮的鏢局才有實力接大單子。臭名昭著的何家鏢局的大門裏從來沒有迎接過客商的到來，他們的主要業務就是在駝城的一畝三分地裏幹髒活兒。

  駝城很小但是卻紮紮實實地藏滿了惡意，葡萄園裏長勢奔放的藤蔓下不知道長眠著多少失敗者。隻有他們這些幹髒活的人知道，駝城的葡萄之所以那麽好吃，除了這裏晝夜溫差的原因之外，還有一點就是——

  這裏的葡萄是吃人的。

  何西軍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錢袋，在賭場裏可沒見刀疤劉這麽豪爽過，果然還是買命的錢好賺。做他這行的自然要交友廣泛，可以說知道王筍發出的“仇殺預告”之後，何家鏢局是主動找上門做生意的。

  一個十四歲的小子而已。

  王慶要是還在，也隻會讓何西軍忌憚幾分，現在王慶在席爾沙漠裏失蹤了半個月，估計連骨頭架子都沒了，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錢和白撿的有什麽區別？

  即便如此，在駝城常有陰溝裏翻船的事情，尤其是聽說這小子有一手隱藏實力的方式，何西軍還是細細準備了拳刺，將拳刺打磨得鋥亮。

  他是全力施威有六十牛之力的拳掌武者；弟弟何子福是有四十牛之力的弓手，兩石弓能連開二十次；藍日亮使一把二尺長的鋸刃，同樣在四十牛上下；都是三十牛之力的張文星和徐詩文，一個使短斧，一個和他一樣走拳掌的路子。

  五個人抱成一團，就是二品武者一時間也要焦頭爛額吧？

  何西軍看了看鏢局前空無一人的街道，氣溫正在下降，而附近的居民知道即將發生一場殺戮，不需要淨街自然就消失在了百步之內。他隻擔心那小子知難而退做了慫包，或者表麵上堂堂正正，偏選在夜半更深做刺殺的齷齪事。

  這其實沒什麽丟人的——何西軍想，如果是他一定會這麽做。不這麽做的人才是傻子，早晚會被駝城吃個幹淨，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

  “來了！”

  弓手何子福動了動耳朵，低聲喝道。他已經開弓搭箭，兩石弓拉成滿月樣，就算是敵人站在土牆後，也會被一箭穿心。

  何西軍挑挑眉，竟然真的來了？這年頭還有這麽蠢的家夥？

  破風聲響，在王筍的腦袋出現在巷口的一刹那，何子福就出手了！

  如果王筍真的是隻有二十牛之力左右的武者，絕對躲不過這爆頭的一箭！他會按照字麵意思拋頭顱灑熱血，然後何家鏢局就可以快速收工了。

  事實證明早下班永遠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因為巷口的少年不躲不閃，將這一杆箭一刀彈開。

  “四十牛之力。”何子福麵無表情，“情報有誤，我們錢收少了。”

  何西軍獰笑一聲：“先幹活兒吧，沒看到敵人都衝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