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駝城真是小
作者:邇無連城      更新:2022-05-27 14:32      字數:2085
  第二十八章:駝城真是小

  沒能夠畢其功於一役,麵前的菜鳥鏢師展露出了不符合預期的實力,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雙刀陳閉氣凝神,將雙刀交錯架起王筍反攻劈下的長棍,其中一把刀更是順著長棍滑下去,斬向王筍持棍的四指。

  顯然能夠在沙漠中聚齊一股勢力做土皇帝的人,實戰經曆不知道要比那個混吃等死的刀疤劉高多少,他很快就判斷出王筍的長兵器在近身攻擊時必定力有不逮,和王筍當初迎戰連枷一樣,將雙刀中的一把由正手換成反手,要逼迫王筍拋棄長棍。

  拋棄長棍,就要用赤手空拳迎戰雙刀,顯然還沒淬煉好肉身的王筍會變成刀下亡魂;不拋棄長棍,貼身攻勢下長手打短手、重武器打輕武器、鈍器打利器,王筍更是處處受到鉗製,死得更快。

  雙刀陳期待在少年的臉上看到驚慌——他喜歡看到受害者鮮血飄飛之前的絕望和迷茫,他喜歡製造必死之局!

  但是他看到對麵的少年臉上不僅沒有驚慌,反倒有一絲欣喜。

  ?欣喜?

  王筍欣喜自己一進入沙漠就碰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枯燥的運轉氣血讓他昏昏欲睡,武夫的進步果然還是要在實戰中獲取。這個雙刀陳真是瞌睡時送枕頭,鍛煉武技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變招!

  在王慶的陌刀術圖冊中,有一招古怪非常,但是標注中隻寫了一句“長打短”,這一招被王慶的夫人標記了紅星,表明是出師之前必須學會的一招。王筍在晨曦練刀,練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時麵對淩厲的雙刀,這一招的架勢瞬間湧上心頭。

  躲在山丘邊上的王七暗暗咋舌,他正一邊試圖捂幹自己尿濕的褲子,一邊看著自己的老大和那個不知死活的鏢師打鬥——也許不知死活的評價有些太早了。因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個少年再次從鬼門關掙回來一命。

  隻見他麵對自家老大一正一反的貼身快攻,竟然將雙手推向長棍兩端,雙臂舒展後一個漂亮的轉身,竟然完美地將雙刀震開來,緊接著又一手滑回長棍中心,另一隻手向前平推!

  棍尖直挺挺衝向老大的胸腔,被變招橫掃得退後兩步的老大剛穩住身形,棍尖距離他就隻剩下一尺來長。

  “可惜短了一截……”王七不自覺地感到惋惜,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話,身邊的弟兄都拿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沒有武學的底子,但是他天生視力好極了,平時就偷看老大練刀,現在看到王筍的棍法,隻覺得渾圓漂亮,忍不住想要誇讚一聲。剛才那句“短了一截”的怪話自然也是在為這個變招的美中不足感到惋惜,隻是太不合時宜罷了。

  “但願老大沒有聽到……”

  隻有王筍知道,確實是短了一截,而且短的那一節,就在自己身後的另一個布包裏安靜躺著。五尺棍接上二尺刀,假如剛才是七尺長的陌刀,身子旋轉的時候,隨著雙刀一起彈起來的應該還有對手的頭顱,變招之後的一刺也會使得刀尖沒入敵人的胸腔,隻消輕輕一挑……

  王筍當然不會那麽做,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給自己喂招的對手,可不舍得讓雙刀陳這麽容易就死掉。

  擺好了長打短的架勢,王筍卻看到對手將雙刀插進了沙子裏。

  “我輸了。”

  王筍:???

  這就是在駝城裏能夠令小兒止啼的流民頭子嗎?

  骨氣在哪裏?尊嚴在哪裏?怎麽一個個都表現的很有武德的樣子,不是應該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大喊著“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嚎叫著戰至終章嗎?

  雖然王筍也知道生死關頭確實少有莽夫吧……

  雙刀陳果然看到對手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且將長棍放下,又恢複到了那個渾身破綻的模樣,他身上的冷汗如雨:“你是王慶的什麽人?”

  王筍饒有興趣地看著雙刀陳:“你認識我父親?”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剛開始王筍決定封鎖自己的靈魂力量,並且拒絕向練氣士方向發展的時候,其實會感覺像是給自己戴上了沉重的枷鎖。已經習慣用神識布置領域,輔助法則力量成為全知全能的神的他,就像是被砍下手腳、挖掉雙眼的正常人一樣難以接受。

  但在下界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愛上了這種“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的探索未知的樂趣。未知的命運會讓人恐懼,讓人謹慎,但在王筍眼裏“無知”無疑是人性的精華之一,他甘之如飴。

  比如自己一直想要了解的王慶的家庭之外的一麵,就在這個偶然的時機向他展露了一角。這福氣給王筍,他還是要的。

  打斷了雙刀陳口中“駝城真是小”的喟歎,王筍直接問道:“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雙刀陳定視王筍:“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

  雙刀陳原本是一家鏢局的鏢師,因為一次保鏢不利,商隊的物資全部丟失在了風沙之中,他因為練武的體質沒有死,支撐著來到最近的補給點,但是物資丟了商隊沒了鏢師還活得好好的,他知道自己回去也會被二品武者的老板無聲無息地殺死——他的性命可不如鏢局的信譽值錢。

  好在他沒有家室,從做鏢師變成做強盜,思想轉變並不需要經曆什麽人性的考驗——在一切以生存為前提的條件下,道德實在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

  倒黴的雙刀陳在第一次作案時就正好遇到了王慶押送的商隊。當時的王慶剛剛成為鏢師,同樣是以拜沙關起手,接散活。當時兩人都不懂得鏢師和盜匪之間似有若無的默契,在月色之中,王慶一招製敵,雙刀陳也隻有閉上眼睛等死,並沒有現在投降這麽利索。

  “當時他的陌刀可是上了刀片的,那一轉刀花險些給我開了瓢。”雙刀陳自嘲地笑了一聲,“我當時並不知道,你父親他從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