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關仙門

  見到王月支支吾吾的不回答，反而用筷子夾起一片菜來放進自己碗裏，示意自己先吃飯。

  王筍無語地拿筷子敲敲碗沿：“你也太藏不住心事了吧……”

  王月這才發現自己給王筍夾得菜分明是一片老薑，看著他一臉“我謝謝你”的表情，終於還是袒露了心跡。

  “我的身體好像有點不對勁……”

  王筍差異地用目光上下打量坐在對麵的女孩——看起來麵色紅潤身體健康，也許是因為拿回了鑰匙的緣故，心結也解開了不少，現在的王月比初見的時候更添了一絲明亮。

  被王筍灼灼目光看得有些羞澀，王月用手撩一撩額邊的碎發，露出圓圓的耳珠。

  意識到這場麵有些尷尬，王筍輕咳一聲，放下筷子認真問道：“說說你的感覺？”他其實大可以用靈魂的力量簡單檢查一下，但是那樣做的話多少有些失禮，最好還是征得王月的同意。最近通讀《衝穴通解》的王筍其實算得上一個庸醫了，可以先靠把脈之類的方法診斷，靈魂的力量還是盡量少用。

  王月思索了一下，緩緩道：“感覺身體裏有一個漏鬥。感覺有許多東西在湧向我的身體，而且攔不住。會不會是風寒？我上午裹了厚厚的被子也還是有那種感覺……”

  她說著說著目光定定地看著對麵表情奇怪的王筍——這個披著自己弟弟身份的家夥好像失去了表情管理——該不會是他對自己做了什麽吧？！

  王筍梳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是不是還感覺身體輕盈，沒有食欲，更渴睡卻又很清醒，覺得身上有髒東西但是洗不掉？”

  王月瞪大了一雙眸子，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比自己還清楚自己身體的人啊？！這家夥說得幾乎全中，不過漏了一條“喜歡寒冷討厭炎熱”，不過也許生活在駝城的所有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吧，隻是自己最近更敏感了一些。

  看王月的表情，王筍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得了，這下連搭一搭脈都用不著了。王筍可太熟悉這種“症狀”了。

  先天靈體嘛。

  混沌紀之前是相當罕見的東西，假如普通人的經脈是雜草叢生的鄉間小徑，先天靈體的經脈就是雙行四車道。在早期的練氣過程中幾乎是暢通無阻，最快的記錄是三年結丹，不過那樣危害挺大的，地基打得不牢靠，到修煉元神的時候會花大功夫。

  混沌紀之後天帝改善了上界的環境，他很禮貌地詢問了被自己殺掉的幾個仙尊的意見，得到了他們慷慨的捐獻——仙尊境海量的仙氣反哺上界，剛開始的十年間在上界出生的孩子幾乎個個都是先天靈體。

  那時候天帝無聊去民間轉悠了一次，發現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拿彈弓用自己的金丹崩仙雀玩兒，被仙雀啄一下反噬得七竅流血，還是他用生死法則救回來的。

  不過在下界肯定是不多見的，下界的靈氣質量也不允許像上界那樣產生金丹遍地走的社會環境。

  王月看著王筍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樣子，心裏緊張得快要炸了，偏偏又不敢打擾他的思路，就拿筷子將自己碗裏的土豆搗來搗去。

  王月即將獲得半碗土豆泥的時候，對麵的家夥終於說話了：“恭喜你，你要當神仙了。”

  ……

  在王筍一番解釋之後，王月反倒變得冷靜下來了。

  看她站起身來就要收拾碗碟，王筍好奇地問：“你不激動嗎？很多人求仙門而不得入，你怎麽看起來毫不在乎呢？”

  先天靈體什麽時候開始修煉都不晚，在王筍的幫助下，隻要不是太蠢，王月有希望在二十歲之前達到金丹境而且不留下什麽根基不穩的後遺症。雖然不清楚現在下界的金丹境是什麽地位，但是至少會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放在王筍心裏的一個目標也就達成了。

  處理練氣士之間的因果，王筍反而會更加果斷一些，反倒是對凡人總有種種顧慮。

  “我有什麽好激動的。你也說了走仙途需要老師和資本，我去哪裏找？我隻想守在這個地方到老到死。仙人既然也有憂慮，那麽仙人有什麽好羨慕的？”

  “到現在為止我看到的仙人隻有你一個，一個搶奪別人弟弟軀殼的敗類、無恥之徒。如果仙人隻是求長生而渺顧人倫，我看仙人就是這個世界的毒瘤罷了，也許沒有他們的世界會更好呢？”

  王筍不置可否。他沒有什麽熱衷教育的情結，不像上界一些老頭兒一樣特別喜歡別人喊師尊。他更不會擔心糟蹋了先天靈體——要是他有這樣的想法，在上界最好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否則三五十年內人族世界遍地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剛剛在飯桌上他是第一次起了收徒的心思：王月心思細膩殺伐果斷，又是先天靈體天賦勉強夠看，最重要的是本性純良有赤子之心。

  但既然人家不願意，王筍才不會上趕著求別人拜師。

  征得王月的同意之後，他按揉了王月手腳的經絡，封閉了她全身的幾個大穴。王月身體輕盈的感覺逐漸消失，她稍微活動一下身體之後，就繼續投身家務，順便幫助王筍整理一些關於拜沙站的信息。

  她對此毫無猶豫。如果王筍願意多想一想，也許會發現女孩在努力平凡，努力混入人群，她拒絕一切故事在自己身上生根發芽。幸運的是世界隻會全力阻止想要發光的人。從自己身上移開聚光燈總是要比吸引聚光燈輕鬆百倍。

  烈日照耀下的駝城，一個女孩偶然洞開仙門，她向門後縹緲的巔峰投去無想的一瞥，然後把仙門緩緩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