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傳刀術
作者:邇無連城      更新:2022-05-27 14:32      字數:2076
  第十九章:家傳刀術

  下界,駝城。

  在浴桶裏中假寐的王筍睜開了眼睛。他回憶了一下大殿之上姬素素的說辭,還是感覺很沒有道理。

  “按照她的說法,女人生氣了,要男人滾遠一點的話,男人反而應該賴著不走?”

  “還有那句‘多說假話少說真話,用真誠的態度說假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王筍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按照這個邏輯來講的話,女人豈不是心口不一、愛聽假話的生物?

  不過老烏龜也曾經說過一句很有哲理的話:“假的東西都不會傷人,隻有真相才是快刀。”王筍對此印象深刻。自己這個不修仙的好友一直是個善於思考的人,難道所有女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恐怖如斯……

  王筍從水中站起身來,全身覆蓋著一層白色的角質層,隨著他的起身正在撲簌簌地破裂掉落。王筍伸手輕輕撚動一片,質地倒是像普通的結痂。認真看的話,會發現王筍的皮膚表麵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光澤。

  長長的歎了口氣——自己的經驗真的對煉體一道沒有多少幫助了。練氣境的修士的第一步就是疏通經絡,開九竅,讓身體可以接納外界的靈氣。煉體倒好,第一步就是給自己的皮膚糊死了。現在王筍都用不著主觀地排斥靈氣,這層淡淡的光澤好似皮膚下暗藏的血氣長城,將一次次衝鋒的靈氣大軍阻隔在王筍的身體之外。

  等到這層血氣長城徹底竣工,靈氣就會把王筍當成一塊鐵疙瘩,看也不看一眼了。

  如果已經暴斃的韓剛看到氣血封閉的這一幕,多半會撫掌歎息一聲“暴殄天物”吧——百年難得的修仙體質就這樣浪費了。

  安靜的夜幕裏,王筍習慣性地等待更聲——此時應該是傳四更才對。更夫會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四更喊得是“天寒地凍”。等了片刻王筍才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裏是人族邊疆地帶,怎麽會有打更人呢?況且此時的駝城真正對得起“天寒地凍”四個字,不要命了才會去走街串巷地報時。

  王慶的家中有時漏,確實是四更無疑。王筍整齊了裝束——那套合身的學徒服裝正好當做練功服——他要去前院練習刀術了。

  昨日飯桌上,王筍向賭氣的王月要了王慶陌刀術的招式整理。即便是在氣頭上,王月也毫不猶豫地將這本家傳的刀術交給了王筍。她再也不想失去這個小小的庭院,為此必須幫助王筍更好地扮演自己弟弟的角色。

  那一本薄薄的書上有細致的插畫和娟秀的字體,看起來是王慶早就準備好傳給自家兒子的。不需要王筍問,王月就有幾分驕傲地解釋說,執筆人正是半年前過世的母親王李氏。說這些話的時候她還舉起那個刻著慶字的黃銅鑰匙,娟秀的字體正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王筍可以想象一個英氣的漢子在小小庭院中舞刀如風,一個體弱的女子坐在樹下陰涼,時不時要求丈夫定住身形,她用工筆一筆一畫地描繪下丈夫的英姿,然後在丈夫的提點下用娟秀的字體給自己的孩子作注釋。

  她有一個頑皮的孩童。自以為能夠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一輩子,不願意吃苦握刀,所以原本隻需要口耳相傳的刀術,如今必須要留在書本上。

  王筍推開窗,窗外的星空如同墨紙撒金,沙漠裏的星天永遠對得起璀璨二字。冷風中的庭院裏,隻有插在木樁裏的陌刀與圖形中一樣。那個小小的、自洽的家庭被接二連三的噩耗摧毀,頑劣的孩童在一夜之間被迫長大。

  少年在病痛中沒有提到過這一套刀術,但是可想而知,病榻上抬不起手的他多麽希望自己當初能選擇認真練習。想到這裏,王筍低頭,將一幅幅圖畫記在心裏。

  王月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駝城的寒風爭先恐後地擠進來,吹得她眼眶裏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庭院裏少年的步伐一開始是淩亂的,手中的刀也顯得笨重不堪。隨便一個武者都可以欺身奪刀,將這個空有蠻力的少年踩在腳下。

  星輝之中少年進步飛快,他的步伐逐漸穩健,握刀的手不再僵硬。等他逐漸掌握了陌刀並非“刀隨人”而是“人隨刀”的時候,庭院裏隻餘一片刀光。

  第一縷晨輝從沙丘的那一側越過來,它還是冰冷的,隻身無法刺穿沙漠的煙塵,更無法驅散寒夜的霜凍。但它像是陷陣的勇士,招搖著衝鋒的旌旗,大部隊緊隨其後。

  王月看著少年練完第三遍的自家刀術,在晨曦中橫刀而立吐氣如虹,即便從來沒有見過,但她確信這一刻自己看到了年輕時的父親。

  少了為妻子兒女的衣食操勞的無奈,多了橫刀向陽的豪氣幹雲。她腦子裏隻剩下兩個字。

  無敵。

  那人放下陌刀,呼吸尚未均勻但仍然快步走到自己窗前。

  “看夠了就出來準備早飯。把寒風放進屋子裏真不怕著涼?你有當姐姐的樣子嗎?”

  王月哐當一聲把窗戶碰得緊緊的,從屋裏傳出聲音來:“要你管?!早飯沒有你的了!去鏢局的路上自己買烤餅去吧!”

  王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不知道怎麽話到嘴邊就變了味道。他還是硬著頭皮對王月說:“今天等我回來再洗澡,有好東西給你用。”

  好像也有歧義。王筍又補了一句:“正經的。”

  陌刀一閃劈開了迎麵扔出來的筆硯,王筍離這扇窗戶遠遠地,生怕她下次扔出來的是墨水。

  “知道了。”這回話好像有氣無力,不過王筍並沒有多想,回到房裏將身上已經被汗濕透的練功服脫下,換上另一身備用的學徒服,出門去鏢局點卯。

  他並不知道,此時王月在屋中麵色煞白。昨夜子時後不久,她就感覺一種陌生的力量在向自己體內滲透,這種滲透攻勢在晝夜交替、紫氣東來的那一刻達到頂峰。從未經曆過這一切的王月感到恐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