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平叛

  玄黃仙洲，博嶽城城主府中，此時正是煉獄一般的景象。被刺死在大廳正座的城主自不必說，前後三十九間府邸，小到不足月的嬰兒，大到壽元將盡的老仆，共計四百餘人，想要找到一具全屍都是一件難事。血水順著地磚的縫隙流進金魚池中，染紅了環繞城主府的造景水。

  長相俊美的黃昏仙君，現在應該稱作黃昏仙尊才對，哼著歌從血水上踩過，雖然知道這些醃臢的物事絕不可能玷汙自己的仙袍，他還是用一隻手挽起仙袍，另一隻手在空中寫寫畫畫。

  隨著他手指輕點，最後一道符籙也隱入城主府的玉柱之中。感受著陣法成型時一閃而逝磅礴殺意，黃昏仙尊滿意地點點頭。

  此時此刻，玄黃仙尊應該已經將叛亂呈報帝君了吧？第一波前來圍剿的仙人會是什麽實力呢？

  玄黃仙尊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已經突破到了仙尊境，那麽來圍剿的仙人大概是十到二十個仙君境巔峰。

  “連塞牙縫都不夠呢……”黃昏仙尊露出愜意的笑容，“借助這道詭秘的陣法，吞噬這些仙君境巔峰的蠢貨之後，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做突破？”

  “到時候除非帝君降臨，我要離開，誰能擋我？”

  城主府之外的那些降兵降將根本不能帶給他絲毫安全感，隻有這道陣法和自己剛剛突破的實力，才能讓給黃昏仙尊有自信在人族的地界來去自如。

  用自己的飛劍在城主大人破布一樣的屍體上挑斷經脈打發時間，黃昏仙尊等待著自己的“補品們”到來。

  “陣法有點意思哦。”

  一隻手拍了拍黃昏仙尊的肩膀。

  “運轉一下試試看吧。有時候看起來不錯的陣法運轉起來漏洞百出呢。”

  王竹用右手的兩指夾住黃昏仙尊遞出的飛劍。仙力稍一運轉，那殺氣淩然的劍意就崩潰了。與此同時王竹的左手輕輕點在殺陣的某個點位，逐漸亮起的陣法像是被拆掉了關鍵勾連的器械，啟動的力量大氣磅礴，但是這毫無疑問隻會讓陣法崩潰的速度更快。

  靈氣像浪潮一樣以城主府為中心向周遭推出去，最接近城主府的幾個降將麵麵相覷：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氣球炸開了，但是卻在一股力量的疏導之下變得無害，甚至從仙氣降解成了海量的靈氣，隻讓周圍的居民覺得好似春風拂麵。

  短短一個照麵的功夫，黃昏仙尊底牌盡出卻被一一破解，此刻如果他還不知道站在身側的男子的身份，千餘年的仙途也就算是白走一趟了。

  已經接近崩潰的黃昏仙尊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帝君，我……”

  “博嶽城城主百年前折辱你在先，你複仇在後，他的死是咎由自取。”

  “但是婦孺何辜？”

  “惡向膽邊生，靠著一個來路不明的陣法就想和玄黃抗禮，你可知天地間的陣法十有八九能溯源到玄黃法則之上？”

  王竹從黃昏仙尊的腰側解下一個玉牌，輕輕敲擊玉牌，崩解之下露出一張盡顯鋒銳法則的“破界符”。黃昏仙尊麵如土色。

  “我當年是說過，為了萬族平等發展為好，盡量不親自走出人族疆域。可是你真的以為一張能夠破開人族世界壁障的破界符就能夠保你平安嗎？”

  “你到底是憑借什麽，才敢如此藐視天下英豪？”

  黃昏仙尊伏地不起。在兩個甲子之前，剛剛突破到仙君境巔峰的他曾經旁觀過“應願三月”中的一例。帝君的化身是個白衣男子，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盡是審判之言。

  天帝是不屑於解釋的，但是天帝好像從沒錯過。

  不知道為什麽要對自己解釋這麽多，黃昏仙尊早已認命——讓他像兩個甲子前的那個邪修一樣化作飛灰不就是了？帝君這麽做，到底有什麽深意呢？還是說……

  “哢噠”一聲輕響，黃昏仙尊瞳孔一縮，他看到自己的腳踝上多了一個純白色的光環。溫和的生機從那道光環中散發出來，讓他感到舒適。但是以他仙尊級別的視力，自然是不會忽略那一絲冰冷的、雜質一樣的黑色，它正在貪婪地侵吞白色的地盤。

  “十二個時辰之後，這一道光環會變成全黑。如果你殺對了人，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去休。”

  在城主府外躊躇的降將隻看到那個無人可擋的黃昏仙君化作流光直衝天際，好像有惡鬼在身後追趕一樣忘命地離開此間。一道聲音從城主府中傳出：

  “你們雖然背負降敵的名號，但是並沒有沾染惡果，罰俸三年。散開安撫百姓，趁亂作惡者殺無赦。”

  ……

  城主府內，血液奇跡般的回流，如同時光回溯一樣的，在此之前與城主和黃昏仙尊之間的恩怨沒有關係的婦孺奴仆起死回生，眾人好像大夢初醒。

  城主大人和幾個幕僚沒能得到生之法則的恩眷，隻是死相沒那麽難看而已。悲涼的氣息仍然籠罩在這裏，但是比起之前人間煉獄的場景已經好太多了。

  對於王竹而言，這種程度的法則運用並不難。他挑釁地看著自己雙臂上不得寸進的法則力量，冷笑一聲。

  兩個甲子沒有動用法則的力量，果然有人開始蠢蠢欲動。王竹就知道，能夠混到仙尊的實力的沒有一個傻蛋。剛剛出關就接連得到古陣法、煉化功法、破界符？

  這是什麽？

  複仇大禮包嗎？

  那個家夥明知道是被人當槍使還是心甘情願的來複仇了，至於從這裏離開之後是去殺人還是求救，王竹都不會在意了。一道解不開的光環，能夠將仙尊境的仙人從兩萬年的壽元縮短到十二個時辰，足夠讓某些人偃旗息鼓。

  “唉，真是無趣。”

  王竹微笑著敲敲城主府假山上的一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鸞鳳，“空”的一聲輕響，麵前延展開一條密道。

  博嶽城城主又稱多寶仙君，人族眾仙之中不乏喜好收藏的，多寶在這些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王竹麵不改色地走進他的寶庫之中，從五光十色的法寶堆裏走過，從堆疊如山的丹藥台前走過，最後在標著“下界煉體術”的架子前停下步伐。

  “得快點背呐，要不小姑娘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