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識海還蠻大的

  這小鬼竟然如此出言不遜？

  韓剛肺都要氣炸了！

  雖然現在的他並沒有肺，踏上仙途以來，曆經風雨，從練氣到築基再到金丹，最後獲得奇遇進入元嬰境界，壽元已達千年。在下界他有著“鬼手”之稱，憑借一手奪人魂魄的魂術，靈魂不夠強大的化神期練氣士，對上他也隻能退避三舍。

  現在竟然被一個十四歲的凡人稱為“小東西”！

  “不知死活！”韓剛在心底怒吼，但卻不敢對目標宣泄。

  大約三十年前，被仇家追殺到這人族世界的邊陲，在三個同境界練氣士的圍捕之下，韓剛毫無還手之力。他隻有將魂魄隱藏在自己最不起眼的儲物戒指上，付出肉身的代價假死躲過一劫。

  被沙塵掩蓋許久後被幾個凡人撿到，也曾流傳到練氣士手中，都被韓剛輕易用秘術啃食了靈魂。

  他在等待一個幹淨的、年輕的、有潛力的軀殼——偶然得到的奪舍秘術終生隻能使用一次，當然有理由精打細算。

  沙國偏遠，駝城更在沙國偏遠處。這個人族世界的犄角旮旯哪裏會有修仙的好苗子？

  眼前這個就是！

  戒指裏的韓剛貪婪地看著這具十四歲的肉體，人體九竅，一竅不通，但是周遭的靈氣卻若有似無地向這具身體靠近。這種小小的靈氣波動，除非其他的元嬰老怪貼身觀察，都是不會被發現的。

  天地之間竟然有能夠無意識地吸附靈氣的體質？豈不是說開竅之後都不必運功，舉手投足皆是修煉？

  “他奶奶的，老子之前真是瞎了眼，不曾想這個王家除了那個小丫頭有點古怪，這個小子也是藏拙的好手！”

  整理一下心情，“鬼手”韓剛再次出言道：“老朽即將油盡燈枯，你快些放鬆心神，我將神功傳與你……”

  虛弱蒼老的聲音讓人想象到一個日薄西山的慈祥老人。這實際上是韓剛一個小手段罷了，給每個音節加上魂力，會讓凡人不自覺地相信自己。

  盤坐在安靜的醫館中，王筍瞥了一眼那枚多嘴的戒指，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那就……打開識海讓他進來玩玩？反正自己一直在擴建識海，現在識海還蠻大的。

  韓剛的魂魄打了個哆嗦，好像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但是當他發現這少年已經神情恍惚，識海鬆懈之時，重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謹慎，早就運轉好的“奪舍秘法”猶如弦上之箭怎能不發？

  韓剛衝了進去。

  “哈哈哈哈嘎？”

  狂妄的笑聲戛然而止。韓剛站在空曠無比的識海中，放眼望去不見邊界，將脖子仰斷了才恍惚看到麵前偉岸身影的頭顱。那道身影看起來十分有禮貌，因為他攤開雙手，好比洪鍾大呂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中回蕩：

  “不好意思，我先來的。”

  韓剛的腦子裏一團亂麻。“奪舍秘法”的下一步是啥來著？好像是把原有的魂魄吞下去吧？

  ……

  結束內視，王筍睜開雙眼無奈地搖搖頭。最後那舍生的一擊真是絢爛啊。可惜王筍無意識的解放了一下威壓。

  快樂。

  “啪！”

  沒了。

  失去寄宿靈魂的儲物戒指，就像一個失去鎖的保險箱。目前來說要用識海中的通道從上界送物資下來太不值得，但願這位給生活添樂子的好心人能留下一些有用的禮物。

  “最好是有助於煉體的丹藥、術法之類？想要奪舍重生的話，改造肉體是必不可少的吧？”

  王筍帶著期待打開儲物戒指，一些五光十色的東西開始被他憑空變出來。

  一本元嬰魂係神通？什麽垃圾東西。

  可以給金丹續命的丹藥？在王筍眼裏連雜質都算不上。

  哪個倒黴蛋的半丹？加個引信可以引爆，是個不錯的暗器。

  築基修士可以用的飛劍？要用靈氣開刃啊……

  練氣士服用的液態靈氣？現在這些年輕人都不知道穩紮穩打的嗎！

  把這些東西都塞回去，王筍捧著一個不起眼的盒子滿意地笑了。

  養元丹啊！是提煉過的氣血精華，最適合凡人吃了，祛病除邪延年益壽，這裏有整整五十多顆，足夠自己把這具破布一樣的身體的元氣補回來，也許能一舉踏入煉體的門檻？

  這種丹藥在練氣士手裏往往是用來疏通經絡，好完成靈氣入體的前置工作。但是對於一心拒絕變成練氣士、跟法則打交道的王筍來說，他恨不得那些靈氣離自己越遠越好。

  由於自己的靈魂駐紮在這個軀殼中，靈氣像朝聖一樣總是想要進來，王筍隻能主觀地往外推一推。滾啊你們這些靈氣滾啊！

  這個愉快的小插曲到此為止，王筍不可能在這裏服用丹藥。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日頭，落日的餘暉斜斜的撒進醫館的門廊，一個裹著頭巾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正如之前少年曾經向他傾訴的，這個叫做王月的女孩，雖然僅僅比他大兩歲，卻頗有長姐如母的風範，在父親不在的時間裏迅速成長起來，最近更是白天做工，日落之後就來醫館照顧自己生病的弟弟。

  但是少年並不知道，正是這個可能有幾分姿色的姐姐才給他招來殺身之禍。回憶起劉婆婆死前所說的那些話和自己找到的線索，王筍眼睛裏閃過一絲冷漠。

  “早些病死讓你姐姐享受榮華富貴……覬覦姐姐的美貌，所以殺死作為拖油瓶的弟弟，方便將無依無靠的姐姐收入房中……是這樣的真相嗎？”

  如果直接對劉婆婆使用搜魂的手段，就不必這樣猜測真相了。但時刻提醒自己要扮演凡人的王筍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主動使用靈魂的力量，他對自己的判斷力有絕對的自信。

  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王筍在心底默念“我在扮演我在扮演”，準備好用晚輩的姿態來應對除去少年之外這個世界上最熟悉這具身體的人。

  “姐姐↑？”王筍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喊出一聲音調奇怪的“姐姐”來。

  自詡判斷力還不錯的王筍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腦回路。

  麵前膀大腰圓的女子臉上滿是坑窪，除去一雙眼睛頗有幾分靈動之外，很難找到可以誇獎的地方。如果真的要王筍選擇的話，拋開年齡的因素，也許劉婆婆還更有姿色一些？

  下界的審美變化，真是神鬼莫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