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雷鳥戰機平穩降落在跑道上，速度逐漸降低最後停機在預訂的位置，雷鳥計劃首次實機飛行順利完成。

  我在哪裏？我剛才還坐在戰鬥機的駕駛艙內，怎麽現在……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李曉冉，一臉迷茫凝望著眼前的景象：實驗室，科研人員，還有在場的幾位小夥伴圍觀自己，一時半會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實。

  楚天一指揮現場的工作人員把李曉冉從RSI儀器轉移到一邊的座椅上，他此時整個人像剛跑完五千米那般虛弱，尤其表現在頭腦對身體和四肢的控製程度上，李曉冉坐在座椅上看看自己冒冷汗的手掌心，試圖將左手抬起來，但奇怪的是胳膊沒有立刻做出反應。

  怎麽回事啊，我的身體不能動彈了……

  李曉冉心中略顯焦急，楚天一走到他身前，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員給他喂食葡萄糖溶液說道：“你的大腦剛結束神經同步鏈接狀態，身體的激素水平非常紊亂，按照這次首飛收集到的數據，以後每次進行RSI遠端同步後，你們都至少需要一周的時間恢複，才能進行新一次的神經同步。”

  原來是這樣，神經同步，遠端控製，飛行……

  李曉冉呆呆的坐在靠椅上仰頭歇息，幾個小夥伴過來詢問他神經鏈接控製真實戰鬥機的感覺如何，李曉冉原本心中有著千言萬語的體驗想要分享出來，但是此時心中更多的情緒卻是焦慮，因為在飛行結束前的時候，他似乎意識到一些很糟糕的東西。

  “那個，楚先生……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李曉冉沒有急著與小夥伴們聊天，而是盡力抬起右手舉手提問，楚天一轉過身來側耳傾聽，李曉冉神色猶豫思索一會兒後問道：“請問，剛才我和王宇叔叔進行神經同步的時候，我控製戰鬥機做出特技飛行動作，這種行為會對王宇叔叔造成不適對嗎？”

  “是的。”

  楚天一直口回答沒有遮掩，抬手示意大屏幕回放首飛中雷鳥戰機的行動錄像，那架炫酷的先進技術戰鬥機在雲海中馳騁，具備強大推進的矢量引擎賦予戰鬥機超高航速和靈活機動的能力。

  “當你們通過RSI係統實現與戰機飛行員神經鏈接後，你們操控戰機實現的一切行為都將由飛行員來承擔。”

  楚天一詳盡解答，支了根煙點燃後說：“其中最明顯的一種影響就是戰機在特技飛行的時候產生的機動過載，戰機的航速和加速度越快，特技飛行的難度越高，帶給飛行員的負麵影響就越大。”

  果然是這樣。

  李曉冉緩緩低下頭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控製戰鬥機，做那些高難度的特技飛行，當時王宇叔叔一定很不好受。

  看著李曉冉自責沉默的樣子，楚天一呼出煙圈說道：“我想你一定是察覺到身體感知的異樣才發現對吧？畢竟你和飛行員處於神經同步鏈接的狀態，他身體的不適也會一定程度傳遞給你，這與雙方的神經同步率占比高低有關。”

  “這或許也是RSI係統存在的意義吧？”

  正說著，一旁小夥伴中的清秋開口說道，“戰鬥機在飛行的過程中，因為戰況的需要，難免會出現機動過載這種不能消除的負麵影響，隻有經過專業訓練的空軍飛行員才能承受克服，換做是一般人去駕駛戰鬥機，恐怕是不能勝任的。”

  “完全正確。”

  楚天一讚許了清秋的發言，聽到這番對話，巫小唯收起手中的遊戲機好奇問道：“哎，這樣說的話，我們不就成為不用背負飛行壓力的卑鄙小人嘍？遠遠的躲在地下科研機構裏，依靠那台機器和真正的戰鬥機飛行員腦電波連在一起，我們想做什麽，飛行員就做什麽，飛行帶來的一切痛苦都讓飛行員承擔，嘖嘖嘖。”

  一語嘩然。

  巫小唯一席聽起來口氣自以為是，但內容卻發人深思的話，讓在場的人接不上一個字。

  “完全正確。”

  楚天一叼著煙，緩緩轉身，留下一句話後走了。

  夜晚，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在月色下回響。

  李曉冉坐在自己小房間的窗台前，兩手托著下巴看月亮和星星，自從白天結束首飛實驗後，自己心中就一直在困擾那件事情，到底是繼續進行雷鳥計劃，以後每次與王宇搭檔飛行，像今天這樣積極活躍表現……還是就此打住，拒絕進行神經鏈接實驗，不給飛行員造成傷害。

  “嘟嘟嘟”

  一陣敲門聲傳來，李曉冉轉頭凝視緊閉的房門，這個時間點有誰會來找自己？難道是王宇叔叔？天哪，我改怎麽麵對他，怎麽把心裏的疑惑說出口……

  腦海裏糾結時敲門聲又響了，李曉冉連忙走過去，來到門前後深吸一氣擰開門把手，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站在門後的人並不是王宇，而是馬洪。

  “啊！你……您是……”

  李曉冉並不熟悉空軍司令，隻是在不久前有過片麵之緣。

  “孩子，還沒休息呢。”

  馬洪像往常一樣拄著手杖，麵容和藹，笑容可掬，緩步走進李曉冉的小房間裏，他關上門有些不知所措撓撓頭，看著自己小房間亂糟糟的模樣，下意識搬來一條椅子。

  “老爺爺，您是不是這裏級別很高的長官啊？”

  李曉冉曾經聽巫小唯有提及馬洪的身份，馬洪坐下後微微搖頭應答：“我的級別高低隻針對外麵的大人，在你們麵前我就是一個老頭子。”

  看到馬洪並不嚴厲，李曉冉有些放心，自己也對坐下詢問他的來意，馬洪不緊不慢的口吻詢說道：“我聽楚天一說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在顧慮飛行員對吧？”

  李曉冉默不作聲，隻是點頭，馬洪接著說道：“你擔心自己的行為，會對飛行員的身體造成損害，你擔心……自己像一個控製傀儡的操偶師那樣，一不小心就做錯了什麽。”

  “王宇叔叔對我很好，我不想傷害他。”

  李曉冉開口表達了內心的感言，依舊低著頭，“我的童年沒有親人陪伴，我很孤獨……我爸爸都不管我的生活，王宇叔叔卻願意做。”

  說著說著李曉冉倍感心塞，“叔叔他帶我去參觀空軍基地的戰鬥機，還帶我去打羽毛球、放風箏、晚上還陪我一起做飛機航模……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不是嗎？老爺爺，這樣的他我不忍心去傷害。”

  “孩子，你跌倒過嗎？”

  馬洪詢問，李曉冉茫然，腦海裏回憶片刻後輕輕點頭，馬洪於是讓他描述具體細節，李曉冉想了一會兒抬起頭說：“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還在的時候，有一天，媽媽帶著我去公園裏玩，我開心極了，越跑越快……然後我不小心跌倒，膝蓋撞到地麵，很疼。”

  “那麽。”

  馬洪略微點頭兩下，手拄著拐杖問：“你的母親從那以後沒有帶你去過公園了嗎？”

  這一句簡單的話語，似乎讓李曉冉的腦海浮現出很多想法，下意識搖頭。

  “既然如此。”

  馬洪注視李曉冉的眼睛說道：“這件事情說明，你母親她不愛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