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空軍的科研機構主要分為兩大區域。

  對內部人員和特殊訪客開放的科研中心，主要以戰機的技術研發和製造組裝為主，擁有完整的飛機設計加工生產流水線，巨大的地下工廠具備高度的自動化運行係統。

  尖端實驗室是科研機構另一部分，這裏受到嚴格管製和高度警戒，進出都需要一整套身份識別和安全程序，除了運行著雷鳥計劃，還承載著另一項高度權限的防禦任務：屏蔽量子信號的核心設備，量子防禦程式。

  量子防禦程式，Quantum defense program，簡稱QDP，它的外形像一個規整的方尖塔，表麵是層疊的銀灰色金屬麵，頂端延伸出十八條等分360°正圓的棱狀天線，長度足足有三四十米，每一個節點呈現鈍角曲折，整個設備倒掛在尖端實驗室正上方的信號傳輸增幅位置，仰頭凝望，宛如俯視一顆人造的卡巴拉生命之樹，它的作用對於聯合空軍甚至全人類了都不言而喻，正是屏蔽十年前那個神秘的量子信號。

  “馬洪司令，你知道為什麽我一直不看好你的計劃嗎？”

  弗洛裏安-萊維，聯邦高層議會成員，作為聯邦高層安排在空軍基地擔任雷鳥計劃的監理人，此時正站在尖端科學實驗室巨大穹頂之下，仰頭凝望量子防禦程式的同時，與一名長者展開閑聊，長者年上六旬頂著鋥亮的光頭，雖然年邁卻眼中有光，不是別人，正是聯合空軍的現任司令，維克多-馬洪。

  談及空軍司令，很多人的印象中都是身材高大勇猛的軍人形象，但維克多-馬洪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名和藹近人的老者，年邁的他總是眼睛眯線，笑容可掬，話語平和，平時會隨身帶著一根特質的手杖，並非用來輔助走路，倒像是純粹的紳士行為。

  兩人今天是來參加雷鳥計劃新階段的啟動儀式，順帶一提司令本人對六名被選召的未成年人很感興趣，說什麽也要親自來看看，而麵對萊維的質疑，馬洪毫不忌諱說道：“但說無妨，年輕人。”

  萊維仰頭凝視著穹頂好一會兒，低下頭攤開手說：“說真的，有時候我都抑製不住自己內心那份好奇心和求知欲，人類在這顆星球上自從誕生以來就孤孤單單生存了上百萬年，就像一個剛出生自己慢慢長大，連朋友都沒有的可憐蟲……你懂我的意思嗎？”

  “按閣下的思路。”

  麵對這番話語，經驗老道的馬洪自然秒懂，不緊不慢問道，“隻是先鋒部隊，就輕而易舉消滅我們十七個空軍巡航部隊，合計犧牲五十九名飛行員的往事，可以稱之為朋友？”

  “格局，我說的是格局，司令大人。”

  萊維冷冷一笑，不以為然的樣子緩步到馬洪身前攤開手，“試問我們自己的曆史上，哪一次外交的衝突不帶點血腥和付出呢？如果隻憑十年前，因為沒有交流而發生的幾次無意義戰鬥，就因為那點小小的損失，我們就盲目地把一個可能涉及到宇宙中兩個文明的外交未來給抹殺掉，瘋狂地進行所謂的軍備競賽……這也太不合情理了。”

  “萊維先生真是有格局呀，鄙人深感不如。”

  馬洪並未與他發生爭執，而是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後準備往外走，“鄙人隻是一介軍人，上頭吩咐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僅此而已。”

  看到馬洪拿著聯邦高層和聯邦軍事委員會下達給聯合空軍執行雷鳥計劃的任務回應，萊維感到有些受挫，腳步跟上馬洪身旁說道：“司令要是這樣說話就很沒意思了，我一直覺得人既要完成工作，也要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對吧？”

  馬洪走向尖端實驗室外邊，準備去看看楚天一和自己感興趣的孩子們，臨走前對身旁一名隨行的身材高大男子說道：“萊克，你和萊維先生聊聊理想吧，聊聊你的工作，聊聊家庭，聊聊如何打高爾夫十八洞全部鳥球。”

  “是，司令。”

  名為伯明翰-萊克的空軍上校立正敬禮，轉向萊維開始滔滔不絕講話，萊維連半個字都插不上嘴，愣在原地一臉懵逼。

  尖端科學實驗室的另一邊，楚天一安排給六個青少年換上了雷鳥計劃專用的製服，第一次身著製服的李曉冉感到非常驚訝，這種場景自己在做夢中無數次幻想過，不禁攤開手凝視深藍色的手套捏了捏五指，隨後又看看其他人，很想表達和聽別人表達心裏的想法。

  好酷！好棒！我想和誰說說話……

  李曉冉耐不住心裏的躁動但是又害羞於主動開口，悄悄偷看不遠處的巫小唯，她正吐槽安娜作為未成年人擁有的誇張身材，兩隻小手做出襲胸動作，結果被安娜抓住手腕像逮住一隻小雞仔哇哇大叫。

  再看看辛迪，正在向科研人員反饋製服的款式舒適程度，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身穿製服，顯得非常從容，畢竟曾經是電競戰隊的主力成員，經常參加線下賽事也需要穿主辦方提供的製服。

  清秋一直在和楚天一交流，他知道的可真多，科學，技術，知識，常識，每一樣的儲備都是自己無法企及的程度，這讓他擁有隨時隨地都能成為人群主角的資本，如果和他說話，自己連百分之一的發言權都沒有。

  孤獨感，很難受。

  李曉冉心裏有些失落，但很快，目光就停在一個人身上：眠。

  穿好製服的眠獨自一人靠在實驗室的牆壁邊上，雙手交叉目中無光，百分百的冷漠。

  李曉冉邁開步子緩緩走到他麵前兩步的距離，因為沒有人主動和自己說話，自己和其他人也插不上話，但心裏很想找人表達想法，剩下的隻有現在……

  “那，那個……”

  李曉冉臉微微側向左邊三十度的方向，讓眼睛視線雖然能稍稍看見眠的全貌，但又不至於會和他直接對視的程度，話語輕聲開口說，“你能和我說說話嗎？”

  “說什麽。”

  三個字脫口而出，眠注意到他，也開口了。

  李曉冉右手掐著左手臂膀，眼睛斜看金屬地麵輕聲說道：“你為什麽會來這裏……我是說，你也有成為一名飛行員的夢想是嗎？”

  “沒有。”

  兩個冰冷的字眼從眠口中蹦出，幹脆利落不帶掩飾，李曉冉緩緩轉正視線看著他那張對誰都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臉龐，心中泛起疑惑問道：“那你為什麽會答應黎阿姨來到這裏，難道和他們那樣感到有趣，還是……”

  眠注視李曉冉，第一次。

  兩個人都是沉默寡言的類型，一個是因為成長孤獨留下的內斂和自卑，一個則是完全先天的待人冷漠，如同兩塊冰碰觸的感覺。

  沉默的對峙持續五秒鍾，眠立直身板放下交叉的手臂，緩步從李曉冉身旁走過，擦肩而過後回頭說：“來空軍基地的是你們，我一直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