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黎千惠，CAAF秘書處的行政官，這是我的名片。”

  客廳裏，黎千惠將自己的名片雙手遞給李曉冉，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臉認真的職場女性正全神貫注注視自己，在班級裏經常被人忽視和孤立的他感到不小的受寵若驚。

  接過名片，可以清楚看到Collaborative alliance air force，簡稱CAAF的聯合空軍官方信息，李曉冉仔細端詳時發現一絲異樣：這張名片背後的圖案他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而且感覺非常眼熟……

  對了！這不是網絡遊戲《雷鳥Online》中玩家一方的陣營標誌嗎？

  李曉冉恍然大悟猛然抬高視線，正想將心中的疑問和盤托出時，坐在一旁的李澤先他一步開口說話了：“你的意思是，空軍已經重啟那個軍事計劃了是嗎？”

  茶幾上的杯子空著，李澤並沒有給來訪的黎千惠作為一名客人應有的待遇，她也不在意這些事情，端正坐姿從容回應說：“是的，李工，聯合空軍已經重啟雷鳥計劃。”

  雷鳥計劃。

  李曉冉聽到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詞匯感到好奇，李澤表情不動聲色，接著詢問：“你剛才說重啟，那麽現在空軍基地科研團隊的領頭人是誰？”

  “楚天一。”

  黎千惠從容回答三個字，卻讓李澤眉頭一皺湧現疑惑和氣憤，“什麽，楚天一？你們居然讓那個瘋子來重啟雷鳥計劃？你知道他以前為了達到目的用過何等喪心病狂的手段嗎！簡直太離譜了！”

  麵對李澤的指責，黎千惠從容回複：“這是空軍司令授權的決定，其他人無從幹涉。”

  聽到這裏李澤站起身來指著黎千惠喊道：“簡直荒謬！幾年前我和多少科學家傾注心血都沒能突破的瓶頸，你們現在卻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瘋子身上……你們這是在引火上身！”

  “科研團隊的事情交給科學家，我隻負責完成我的工作。”

  黎千惠麵不改色，話語從容吐字清晰，視線轉向李曉冉問，“李曉冉，我希望與你進行單獨的麵對麵交流，請問你是否願意？”

  好！

  李曉冉心中第一時間蹦出一個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股莫名的衝動源自哪裏，但李澤擺出一萬個不願意的表情走上前逐客道：“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永遠都不要來了！”

  “她找我談話關你什麽事？”

  一句冷漠又尖銳的話語脫口而出，李曉冉站起身示意出門談話，這一刻長久以來父與子在家中主導的地位翻轉一般，那個長期奔波忙於工作，對子女成長嚴重疏忽的父輩被放置一旁，李曉冉的心中滋生出一絲舒服的快感。

  夜色寂靜，烏雲攬月。

  大廈底層的大廳裏，暖光色調的吊燈照亮廳堂的每個角落，四下無人的落地窗前剛一坐下，李曉冉麵對著黎千惠迫不及待發問：“你剛才說的雷鳥計劃是什麽？”

  對坐的黎千惠將一台薄薄的平板電腦遞上，並同步介紹：“雷鳥計劃是聯合空軍正在執行的一項軍事計劃，幾年前你的父親也參與其中。”

  李曉冉細瀏覽平板電腦上諸多圖片和影像資料，大部分都是關於戰機改良和技術革新的內容，而最能引起他注意的莫過於一架漆黑的三角形戰機……沒錯，正是超體。

  李曉冉兩手掐著平板電腦，心裏不禁泛起連綿不絕的猜想：超體？難道這項軍事計劃是為了研發出像超體一樣的戰機嗎？哇，這也太刺激了！

  興奮，興奮，此刻的李曉冉腦海中除了興奮還是興奮。

  黎千惠繼續講述更多的細節，“曾經你父親全身心投入到這項軍事計劃的研究中，但中途遇到了無法克服的困難，雷鳥計劃被迫關停，在那之後他也離開了聯合空軍。”

  晚風吹拂大廈外麵的枇杷樹，左右搖擺，李曉冉不太想聽自己父親往事的內容，轉而問道：“你們和網絡遊戲《雷鳥Online》有什麽關係？”

  看著李曉冉一臉興趣十足的模樣，黎千惠掏出自己的證件翻轉過來，上麵的銀色標識和遊戲中出現的如出一轍，隨後說道：“和遊戲官方網站公開的內容一樣，聯合空軍也是遊戲的運營方之一，借由先進的計算機虛擬引擎還原真實空戰場景。”

  話說到一半，黎千惠收回平板電腦，言簡意賅總結：“換而言之，你在遊戲裏的操作水平某種程度上相當於駕駛真實戰機的能力，這也是我來找你的理由……因為你出類拔萃，而且很有想法。”

  關於《雷鳥Online》與現實中軍方有關這一點李曉冉或多或少也有耳聞，畢竟這是一款極其硬核的空戰遊戲，就連不少軍事專家和職業飛行員都曾點評過遊戲的還原度非常之高，不過李曉冉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玩遊戲的技術和駕駛真實戰鬥機的能力怎麽能相提並論？那不是鍵盤俠的行為嗎？

  黎千惠看一眼時間站起身準備離去，李曉冉立刻追問：“哎！你還沒說完呢！就算是這樣……我剛才看到超體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鑒於你目前的身份我隻能透露這麽多，我得走了。”

  黎千惠行事幹淨利落，走到大廳門前回頭，“如果你有意向了解並加入這一切的話，盡早給我答複，李曉冉。”

  深夜，李曉冉回到家中，在客廳等候多時的李澤立刻健步上前，語重心長開口勸說，“曉冉，你千萬不要和那個軍事計劃牽扯上任何關係，聽爸爸的話，好嗎？”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這些年來你有一秒鍾在意過我的感受嗎？”

  玄關走廊上父子二人彼此麵對著，你一言我一語，李曉冉率先拋出心中積壓的情緒，沉寂良久，李澤終於在這一刻放下了嚴父的姿態。

  “曉冉，這些年來我對你成長的疏忽是我身為父親的失職……”

  李澤低下頭訴說，黯然神傷，“七年前，你媽媽是因為我的疏忽延誤了航班才失蹤的，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這件事情，我也一直在逃避已經無法挽回的現實……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沉重的字眼遲來了七年。

  陰暗的走廊燈光下，李曉冉一股滿腔悲憤湧上心頭，忍不禁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痕，憤憤不平的口吻責問：“你為什麽現在才知道失去的東西無法挽回……整整七年，七年！你都沒有抽出哪怕一天的時間陪我，你知道這七年我是怎麽生活過來的嗎？”

  每一個字眼都像一把尖刀刺痛李澤的心扉，李曉冉轉過身眼角通紅看著自己的父輩伸出關懷的手僵在麵前，咬牙切齒，“我很孤獨，又懼怕孤單……我懼怕到沒日沒夜躲在遊戲裏消磨時間，在遊戲裏追逐那個我封存的理想，你以為我每次玩遊戲能得到快樂和滿足？你以為，你以為失去重要東西的人隻有你自己是嗎？”

  淚腺崩塌，李曉冉哭得一塌糊塗，眼淚如決堤的潮水湧現，“你自私地以為隻有自己在意她，在她走了之後躲起來的人是你，你懂她在我心中的意義？她是我的媽媽啊！”

  “曉冉，我錯了，從今往後……”

  李澤心情悲痛走上前，伸出手想安慰他，但李曉冉猛然後退一步揮手打掉他的手腕聲嘶力竭呐喊：“太晚了！我討厭你！你沒有資格要我成為什麽樣的人！我選擇的路是我自己選擇的，與你無關！！”

  說完，李曉冉走回房間鎖上門再無動靜，留下昏暗燈光下李澤的形單影隻。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