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作者:
滿種 更新:2022-05-25 11:17 字數:3905
第八十章
林蔭茂密, 古道禪幽, 一塊方方正正刻著“佛渡世人”的石碑後,藏著一個青衣少女,少女時而勾出頭,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林蔭石子道正中央站著的兩人, 時而咬著唇,一臉若有所思。
過了會, 男孩雙手合十許了個禮,跟對麵的人告別, 而後緩緩走了過來。
他看到石頭後藏著的少女, 木著臉問:“你在做什麽?”
少女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即上來拉住他的手, 笑吟吟道:“小梨子, 你學完啦?今天有沒有被師父批評?”
男孩哼一聲, 抽回手,“我才沒有被批評, 還有, 我說過好多次了, 不要叫我小梨子。”
少女眨眨眼,懵懂的臉龐上帶上幾絲疑惑和不解, “可是,你不是小梨子你是誰?”
男孩板著臉一字一句道:“我是小梨子,但不許叫我小梨子,叫我從梨也行, 韌之也可。”
少女癟住嘴,委屈巴巴,“為什麽不讓我叫你小梨子?我偏叫,小梨子,小梨子,小梨子……”
男孩漸漸黑了臉,好半晌,他長歎一口氣,放棄與她爭論了,“行了,咱們回去吧。”
“好!”少女一秒變臉,笑眯眯地伸出手,讓他牽住自己的手。
兩人走在闡幽的古道上,兩旁綠樹叢蔭,明亮的陽光從攢攏的樹蓋孔隙中偷溜下來,在他們身上灑下一片斑駁的樹影,微風拂來,輕輕揚起少女的青色衣擺和男孩腰間的藍色腰墜,兩道寧靜悠然的身姿漸漸走遠。
皇覺寺後山,這裏有一片院子,院子外高大威武侍衛籠罩,院子內竹林繁花相映景。
兩人沐著林蔭旭光緩緩走近。
恰巧一個鵝黃衫少女從後山方向歸來,抬頭看見他們,立即眉眼漾開,“姑娘,小少爺,你們回來了?”
少女眼睛發亮,脆脆地應了一聲,“嗯!”
這二人,正是皇覺寺居住了小半年的載向慕和載從梨。
而鵝黃衫少女,也就是應菲,抬了抬手上提著的東西,笑著道:“今日有口福了,林侍衛他們從後山獵了一頭獐子,今晚咱們吃涮烤樟子肉。”
獐子肉?載向慕眼睛刷得亮了。
鬆開載從梨的手,噠噠跑過去,牽著應菲就往裏走,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走,走。”
皇上派來的守著大門的侍衛眼觀鼻鼻觀心,麵無表情,內心卻暗暗嗤道,後山獵了頭獐子?昨日才找到兩隻兔子,兩條魚,還撿到不知誰掉的人參和燕窩,今日又獵到了獐子?皇覺寺後山物種好豐富啊,這麽豐富他們怎麽一次都沒見過呢?
打量誰不知道,這是齊王府的人又送東西來了,齊王府的人日日送東西到山下,再由齊王的侍從運上山,最後套上個後山獵來撿到的借口,專門欺瞞哄騙他們這批傻子。
不,也不對,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隻是默認不說出來罷了。
畢竟皇覺寺膳食清苦,偶爾嚐嚐鮮還可,但要是日日粗茶淡水,那簡直是要人老命。
他們這些帶刀侍衛都受不了,更何況金貴萬分的齊王爺和齊王妃。
不過,這些話他們隻敢在心裏絮叨,麵上不敢帶出一絲來。
要是過後齊王爺瘦了或者病了,他們閉著眼也知道,皇上會是如何的雷霆震怒,畢竟齊王是皇上最愛重的大兒子。
再者說,裏頭王爺吃肉,他們也能喝點湯,每次裏頭的人都會特意留出一部分給他們,他們因此得了益,愈發對齊王府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載向慕拽著應菲一蹦一跳地跑進院子,先是繞過一小片竹林,因為皇覺寺後山這片院子隻是一進,為了不讓人瞧見裏頭的景象,所以特意在門口處種了一小片竹子,繞過竹子,裏頭豁然開朗,赫然是一片大院子和正朝向一排五間大房,兩邊還各有三間廂房,房子後頭還有一小片空地,廚房就安置在那裏。
載向慕和齊王就住在正麵五間大房裏,另還有浴室,待客廳,小書房等等,西麵的廂房是下人仆從住的地方,東麵的廂房住著載從梨,還有一間齊王的大書房,院子雖小,五髒俱全。
院子裏還栽著一棵茂盛的葡萄樹,底下人特意架上個藤架,葡萄藤爬滿了藤架,映到地下一片蔭涼,此時,齊王就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一身淡鬆色衣衫寬鬆俊雅,長腿翹在一旁的石桌上,身姿幽靜怡然。
春去夏來,他們已在此住了小半年,親眼看著葡萄樹從枯枝敗葉一點點成長成現在的枝繁葉茂,果實累累。
載向慕鬆開應菲,跑過去,撲到齊王身上,張開嘴,“我也要吃。”
齊王看都沒看她一眼,隨手拈起旁邊玉盞裏的葡萄,喂她一粒,眼睛仍舊盯在手中的書上,隨口問道:“給小梨子惹麻煩了沒?”
載向慕嘟著嘴,“才沒有,我可乖啦。”
載從梨慢悠悠跟在身後走過來,撩她一眼,“是很乖,都不敢出來見人。”
載向慕不好意思垂下頭,將腦袋悶在齊王懷中,甕聲甕氣道:“和尚腦袋好奇怪,我害怕。”
齊王嗤笑一聲,終於半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出息!”
“哼!”載向慕不開心了,錘了他一拳。
應菲朝他們行了個禮就提著獐子去後廚了,齊王考教了載從梨一番後讓他去書房繼續溫習學業,載從梨現在跟著寺廟一位和尚學習詩經和禮樂,那位和尚原本是貴族之子,後看破紅塵出家了,但底子還在,教習字載從梨綽綽有餘。
幾人都走後,院子裏隻剩下了齊王和載向慕兩個人,齊王隨手將手裏的書丟給她,“接著這一段,念。”
來到寺廟後,齊王身心輕鬆,空氣清新,每日裏不是閑來無事教導載從梨,便是逗弄自己的小媳婦,加上堅持不懈地武煉,別說,小半年下來,他身子越來越好了,前日明清將太醫請過來給他把脈,太醫喜出望外說他現在已基本痊愈,再注意調養一二,就徹底沒事了。
明清大喜,這些年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但同時明清也知道,王爺能提前這麽長時間痊愈,載向慕功不可沒,正是因為她在,王爺才能保持心情愉悅,現在王爺臉上真誠的笑容越來越多了,也正是因為她在,王爺陪著她用膳進食不知不覺就多了,天長日久下來,身體可不就越來越好。
現在,他是徹底拿這位祖宗當祖宗供著,比伺候王爺還盡心盡力。
願這二位身體康健,白頭偕老,能夠相互扶持一輩子,這樣,他死也能瞑目了。
載向慕拿起書,一本正經地讀出聲。
齊王閉目養神,細碎的陽光落到他臉上,剝去他表層的冷淡和雍然,露出內在的,叫人一眼望到底的輕鬆和溫柔。
載向慕讀著讀著聲音就低下來……
到最後,已然微不可聞。
齊王睜開眼,望過去,“怎麽了?”
書耷拉到一邊,載向慕低著頭,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胸/脯,一臉苦惱:“這裏漲漲的,疼疼的。”
齊王的視線落到她鼓鼓的小饅頭上,神情有些微妙,怎麽不過半年,感覺這個整整大了一圈。
載向慕揉了會,覺得不舒服,眼角掃到眼神幽深的齊王,眼前突然一亮,她放下書,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那裏,彎著眼睛道:“你幫我揉揉,揉揉就舒服了。”
齊王頓住——
感受著手下綿軟柔和的觸感,他抬起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意味深長道:“你說的,可不許後悔。”
載向慕眨眨眼,不懂後悔是什麽意思。
然而,過了會兒,她就知道了。
她趴在齊王懷裏,感受著那裏與眾不同的讓人酥軟的感覺,微張著小/嘴,臉蛋紅撲撲,聲音軟弱無力,“你,你放手,我,我自己來。”
齊王捏饅頭捏上癮了,嘖,看這豐富度,就知道這丫頭來了齊王府後一點兒苦沒受,如果老武淩侯還活著,看到這樣子,可不得好好感激他,看他把他外孫女養得多好。
(老武淩侯正在提刀趕來的路上——)
來齊王府一年多,小丫頭不知不覺身心都成熟不少啊。
他微笑道:“看來,可以考慮成婚圓房的事了。”
載向慕嚶嚀一聲,摟住他脖子,腦袋死死地扣在他懷中,覺得身體和腦袋亂亂的,癢癢的,某種讓人遐思萬千的感覺,混沌中她還聽到了齊王的低聲呢喃,心裏又疑惑又憤然,成婚圓房就要做這種事?這種感覺嗎?那她不要成婚圓房了!
等應菲和應微端著晚膳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王爺和姑娘都坐得好好的,隻是王爺一臉饜足,而姑娘,臉蛋紅紅的,眼神更像浸了水一般。
她們對視一眼,腦袋裏不知聯想到什麽,驀然低首,掩飾住嘴角的偷笑以及悄然蔓延的紅暈。
用過晚膳,載向慕和載從梨帶著應微應菲端坐好,乖乖背著手揚起頭,到了一日一次的講故事時間。
負責講故事的人選是齊王府的侍衛,講他們這些年遇到的奇人異事與風雨傳聞——齊王命令的,一來可以增加載從梨的閱曆,二來就當給小花姑解悶。
盛夏的傍晚,天邊晚霞彌漫,清涼的晚風徐徐吹拂,葡萄架下,幾人三兩成堆,柔風中吹來侍衛結結巴巴又羞澀慨然的人生曆事。
齊王聽了會,負手走開了,明清悄悄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明清確定周圍無人,小心跟他稟報,“王爺,京裏來消息說,皇上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明清神情複雜,自從上次王爺和皇後徹底決裂,王爺又說了那種話後,皇上就開始纏/綿病榻,小半年過去,不僅絲毫沒好,反倒更加嚴重了。
他看向王爺,王爺負著手,眼睛眺望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
明清心下難受,皇上畢竟是王爺的生父,哪怕,當年做的不對,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王爺心裏是什麽感覺呢?
齊王沒說話,也沒動靜,周身好像凝固般,氣氛靜謐幽寂,愈發襯托得遠處講故事的聲音和幾人驚呼應和的聲音此起彼伏。
夜晚蟈蟈兒的鳴叫聲也一伴一隨。
不知過去多久,齊王淡淡道:“皇後有什麽動靜?”
“皇後一直關在殿中禮佛,不曾出來走動,”明清想了想,繼續說,“不過晉王前去探望過兩次。”
“對了,聽聞皇上有意為晉王和衛家姑娘賜婚。”
衛國公府,傳承幾百年的頂流世家,幾百年來,有盛有落,最盛旺的時候曾出過三任皇後,兩位相爺,數十位四品以上官員,現在的衛國公府雖然算不上沒落,但與最盛旺的時候相比,確實要落敗一些,現在頂立門戶的幾位老爺除了官位二品的衛國公,還有兩三位三四品的兄弟侄子,對於普通世家來說,仍是高不可攀的巨貴。
衛國公府上一位皇後已是一百年前,看他們家的動靜,是想再出一位皇後,而看中的人選——
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要說: 噠噠噠~有麻油感覺到,快要大結局的節奏~!寫了這麽久,終於要大結局了呀!!寶貝們,還有沒有什麽我忘記的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