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作者:滿種      更新:2022-05-25 11:17      字數:2893
  第四十三章

    齊王被叫進宮, 懶洋洋走進勤政殿, 剛準備行禮,瞥見上頭坐著的另一個人,立即停住身子,神色淡淡地負手立定。

    皇後臉色變得鐵青。

    皇上嗬嗬一笑, 倒沒計較那麽多,又怕他們兩個吵起來, 抓緊開口將叫他過來的來意說了。

    “齊王啊,皇後舉辦賞花宴的目的想必你也聽說了, 此次賞花宴選出兩位人選, 一是嘉樂,二是王家的一位小姑娘, 你更喜歡哪個啊?”

    皇後神色立變,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好讓平王先選嗎?怎麽率先問這個兔崽子?

    齊王淡著眉, 麵無表情,波瀾不驚。

    皇後勉強笑道:“皇上, 平王先頭跟臣妾說一定要選個爽朗大氣, 合他心意的女子, 臣妾這才舉辦這個賞花宴,您看……”

    嘉樂郡主爽朗, 王家娘子溫婉,皇後這話幾乎在明示她替平王相中了哪家。

    齊王緩慢挑起眉,漫不經心一笑。

    時刻注意著他神色就怕他拒絕的皇上聞言,立即拉下臉, 斥道:“齊王為長,平王為次,齊王乃先後嫡子,平王是繼後之子,論長論尊,齊王不選,哪有平王開口的餘地,你快閉嘴吧!”

    皇後臉色一白,又漸漸轉變為苦澀和悲憤,她悲痛的不是自己繼後的身份,而是原來,皇上始終拿她當繼後,低那個賤女人一等來看待,甚至連帶著她的兩個兒子,身上都要背負她的烙印,低齊王一等。

    雙拳猛然攥緊,殷紅的指甲掐的手心幾道勒紅印子,她麵龐猙獰,低下頭,掩藏住了自己更加猙獰的眼神。

    皇上沒再搭理她,轉而麵向齊王,笑得溫和而慈祥,“你更喜歡哪個?不要顧忌勇敢地說出來,父皇給你做主。”

    齊王沉默了會,緩慢開口,“那位王家小娘子瞧著還可以。”

    皇後抬起眼,神色微動。

    “不過,嘉樂郡主也不錯。”

    神色立即拉下來,皇後刺過來的眼神,陰毒而冷漠。

    嘴角緩緩勾起,齊王同樣看過去,眼內是蔑視甚至無視的冷若冰霜,“兩個雖好,我卻已有王妃,還是讓給,我下麵的那位好兄弟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了。

    皇上立即起身,焦急地叫道:“齊王,你給朕停下!”

    奈何,齊王雙腿修長,一跨便是一大步,在他呼喊間,他已經邁著大步跨出宮殿走遠了。

    皇後眼神陰狠,想著剛剛齊王蔑視的眼神,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還有他最後的話,下麵的兄弟……嗬,暗指她兩個兒子會永遠低他一等嗎?嗬,等著瞧吧!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恢複平靜,轉頭對皇上說:“皇上,如齊王這樣的性格,你越逼他做什麽,他越抵觸什麽,凡事還是要徐徐圖之為好。”

    皇上頹然坐下來,神情沮喪,“也隻能如此了。”

    皇後試探地說:“那嘉樂郡主……”

    皇上閉上眼,擺擺手,“隨意吧。”

    聞言皇後先是一樂,隨即,看到他的滿不在乎,心內又是一酸,她咬著唇,用力地掐了把手指,同是他的兒子,為何他對待齊王和平王完全不一樣,隻因為齊王是他的嫡長子嗎?

    齊王甩著手慢悠悠走回齊王府時,載向慕正在想辦法夠牆上的風箏,當然,旁邊有陶嬤嬤阻攔,肯定是夠不下來。

    眼角瞥見齊王回來,她立即長舒一口氣,一邊伸出一隻手朝他示意,另一隻手還死死攥著載向慕的胳膊,“王爺,您回來了!”

    聞聽齊王回來,載向慕動作一頓,刷得扭過頭,看到他,眉眼立即彎起,熱情地揮了揮手。

    齊王慢悠悠走過來,眼睛在牆麵的風箏上掃過,問她們,“這是在做什麽?”

    陶嬤嬤苦著臉,回答:“回王爺,姑娘非要摘下這風箏不可。”

    遂,還是聽她的話,抓緊把這枚“禍水”燒了吧!

    “哦?”齊王眉梢一挑,隨即,長手一探,簡單爽快將牆上的風箏摘下來,遞給了旁邊巴巴望著他的載向慕。

    “王爺!”陶嬤嬤瞠目結舌。

    齊王擺擺手,“無礙,讓她玩吧。”

    載向慕喜滋滋地接過,珍而重之抱在懷裏,轉過身抬起腳準備去外麵放玩。

    “不行!”陶嬤嬤回過神,一把從載向慕手裏搶回風箏,麵對她的目瞪口呆,委屈巴巴,她神情堅定,鏗鏘有力道,“王爺,這樣東西,不適合姑娘把玩。”

    接收到載向慕氣憤委屈的目光,齊王隨意揉了揉她腦袋,隨口問:“為何?”

    陶嬤嬤愣了愣,低下頭,滿麵通紅,吭吭哧哧,良久,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您忘了您對風箏做過什麽了?”

    麵對她的若有所指,再觀她飄忽的眼神和酡紅的臉龐,齊王恍然,“那個啊。”

    陶嬤嬤呼了口氣,“可不正是,所以,這東西不能……“

    “沒事,她看過上麵的藝術。”齊王接過明清遞過來的茶盞,掀開茶蓋,淺淺酌了一小口。

    陶嬤嬤猛然抬頭,呆若木雞,好半晌,下意識忽略齊王那句藝術性的讚美,她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前幾個字身上。

    “姑娘看過?”嗓音尖銳。

    不僅看過,這上頭的東西還是她畫的,齊王擰著眉,本想陳述出這句話,不過觀陶嬤嬤呼哧呼哧粗喘氣,眼睛瞪得老大,整個人好似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的模樣,他好心地咽回了這句話。

    點點頭,“不僅看過,比本王還更感興趣呢。”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載向慕。

    載向慕眼神懵懂,茫然地跟他對視一眼,而後,噘起嘴,眼神巴巴地凝向陶嬤嬤手中的風箏。

    不知過了多久,陶嬤嬤終於艱難地收回思緒,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風箏攥得更緊了些,“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讓姑娘碰了,姑娘還是個,還是個雲英小姑娘,豈能看此等汙目之作。”

    雖然姑娘和王爺已經同床共枕好幾個月,但陶嬤嬤自小將王爺看大,王爺是什麽人,她比誰都清楚,也清楚地知道,王爺絕不是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

    姑娘定然還是完璧之身。

    齊王眼皮一跳,安靜了會,悠然轉身:“也罷,那就不玩風箏了,來,小花姑,爺教你怎麽編袖帶。”他勁瘦修長的手臂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往前輕輕一帶,載向慕被他帶得踉蹌兩步,跌跌撞撞,懵懵懂懂地跟他走了。

    目視他們攜著手離開,陶嬤嬤遙遙頭歎了口氣,垂目掃到手裏的風箏,又扶額頭疼起來,她想直接把它丟了,但若是扔了,回頭姑娘又該傷心了,但也不能一直擺在眼皮底下,不然姑娘下次又要伸手要,想了想,她幹脆吩咐明清放到王爺的書房去,王爺的書房幾乎不叫外人進,姑娘也不去那邊玩,正好可以放置這枚風箏。

    處理好風箏,陶嬤嬤心裏還懷揣著另一件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提腳朝裏走去。

    內室,齊王正在教載向慕如何編袖帶,其實也簡單,但載向慕很少碰這些,就顯得有些笨手笨腳,但她很喜歡這種動手的玩樂,不禁眼睛大亮,聚精會神,手下不亦樂乎。

    陶嬤嬤慢吞吞地挪過去,移到齊王身邊。

    “王爺。”

    “嗯?”齊王沒有抬眼,正好整以暇地盯著載向慕笨拙地編袖帶,隻從嗓子眼輕輕哼出一聲。

    “今日,福姑娘來了,提起此次賞花宴的事,她說,此次賞花宴奪魁之人是嘉樂郡主與那位王家小娘子。”

    提到這件早已被丟到腦後的事,齊王注意力終於被吸引住過來,他眼角微斜,淡淡看向她,“如何?”

    陶嬤嬤知道自己不該多問,但……她看了眼懵懂無知,純淨得連一絲汙垢都尋不出來的姑娘,抿了抿唇,到底遵從內心問道:“您是什麽想法?”

    齊王懶洋洋地倚在身後的軟枕上,隨手拎起一枚玉珠,握在手心把玩,嗓音漫不經心,“什麽想法?”

    陶嬤嬤看了他一眼,遲疑著開口:“王爺覺得,這齊王妃誰來當好?”

    齊王笑一聲,放下玉珠,剛想說話,旁邊突然傳來一道稚嫩的女聲。

    我呀!

    他頓住,扭頭看去,就見載向慕睜著大大的眼睛認真地看他,心間的聲音稚嫩而理所當然。

    我是齊王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