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者:滿種      更新:2022-05-25 11:17      字數:6781
  第二十二章

    時間回到先前, 載向慕被托付給了小玉, 小玉便領著她在皇子所及附近的小花園閑逛。

    昨夜雨疏風驟,湍急的流水拍打花團枝葉,她們一路所見,俱是殘花敗柳, 枯葉滿地。

    而且走了會兒,蒙蒙的細雨又開始下起來。

    恰好走到一處亭子前, 小玉便對她說:“姑娘,咱們過去坐會兒吧。”

    載向慕自不會應不是, 於是乖巧地跟上她, 走進亭子,坐了下來。

    亭子裏擺著一套桌椅, 平時三皇子沒少過來閑坐, 這裏距離皇子所並不遠, 幾步路就到了。

    亭子周圍並無遮擋,細雨簌簌飄下來, 和著涼風, 雨滴被吹成斜麵狀, 直直地就朝亭子內掠去。

    小玉立在載向慕一側,站了會, 覺得渾身發涼,又見雨勢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來,就對載向慕說。

    “姑娘,奴婢去給你拿件披風還有雨傘來, 你在這裏坐著不要動,奴婢馬上就回來。”

    她盯著載向慕的眼睛,瞧見裏頭的清澈和純淨,不由遲疑。

    留姑娘一個人在這裏,真的好嗎?

    可是,這麽大的風,還有時不時斜進來的雨,如果一直任由姑娘身子單薄地坐著,恐怕一會兒就病了。

    再者說,這裏距離皇子所並不遠,幾個眨眼的功夫,她就回來了,這麽短的時間,想來應當不會出什麽事。

    心下躊躇又擔憂,最後,她一咬牙,撩起裙子轉身衝入了雨幕中。

    載向慕坐在亭子裏,目視她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收回眼神,她打量四周的景致,雨絲嫋嫋,霧氣迷蒙,亭子旁的芭蕉葉好似被清洗過,青潤又嶄新。

    她忍不住站起身,走過去,好奇地伸出手。

    手指戳到芭蕉葉尖尖兒的地方,芭蕉葉整個兒一顫抖,她的指腹也被戳得一痛,微皺鼻,立即收回手,但在收回手之前,芭蕉葉脈處一滴晶瑩剔透的露珠沿著震動的芭蕉葉滾落下來,恰好落到她指腹上。

    手指橫在眼前,指腹上圓滾滾的露珠也橫在眼底下。

    她好奇地盯著這樣東西,歪頭想了想,突然,嘟起嘴,輕輕往外吹氣,氣流拂動露珠,露珠隨之稍稍滾動。

    瞬時睜大眼,開心地彎起唇。

    她玩著露珠,不亦樂乎。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遲疑的男聲。

    “載姑娘?”

    載向慕好奇地回過頭,望向來人,瞧見那人,她清澈的眸子裏浮現出疑惑和茫然。

    來人真真切切看到她的模樣,臉上立即綻放出驚喜來。

    “果然是你,我剛剛瞧著背影就像你。”

    載向慕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驚喜過後,那人意識到自己的孟浪,拍了拍額頭,舉手作揖道:“是在下孟浪了,姑娘也許忘記在下了,但在下,曾經和姑娘有過數麵之緣。”

    盯著對方純淨得好似世上最幹淨無暇的碧玉般的眼眸,他笑了笑,“姑娘每次都距離在下很遠,眼睛裏又盛得下世間萬般芬芳,想來一直不曾注意到在下。”

    載向慕歪歪頭,停頓了會,低下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手指的露珠上。

    那人一身藍衫,負手凝望,涼風掠過,掀起他的長衫翻飛飄揚。

    好一會兒,他的聲音再次傳來,“姑娘如果不介意,我可不可以上去坐坐?”

    載向慕全心全意把玩手裏的露珠,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藍衫男子等了會,見她沒有反對,於是掀開自己的衣擺,提起腳,踏了上去。

    來到載向慕旁邊,立定,低眉看她,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在把玩的手中的露珠。

    稚兒心態,莫非如此。

    靜靜盯著她側臉看了會兒,藍衫男子忍不住開口問:“姑娘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載向慕身子一頓,抬起頭,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邊。

    她抿抿唇,悄無聲息離遠了些。

    藍衫男子一笑:“姑娘別害怕,我們是舊相識。”

    載向慕悄悄地側目瞧他,不說話。

    藍衫男子舉目四望,發現周邊的確就她一人,忍不住擰眉沉思,聽聞今日齊王進宮,想來她是跟著齊王一起進來的,但是為何她現在獨自一人站在這小亭裏,經受這風吹雨打?

    再觀察她通身穿著,倒是不寒酸,隻是未免太過單薄了些。

    現在又刮著風,下著雨,在亭子裏呆久了,萬一生病怎麽辦?

    他忍不住出聲,“姑娘隨我回含章宮,披件衣服,吃點熱湯吧。”

    聞聽吃的字眼,載向慕忍不住眉梢一動。

    藍衫男子伸出手,做出拉人的動作,但手指並未碰到她胳膊,懸在她手臂上方一指處,詢問地看向她。

    “如何,姑娘?”

    載向慕抿抿唇,低頭瞅向指腹的晶瑩小露珠,沉默著沒反應。

    藍衫男子注意到他的動作,於是道:“含章宮也有露珠,有很多大的,小的,五顏六色的露珠。”

    載向慕驀然抬起頭,眼底瑩瑩發光。

    藍衫男子於是一笑,率先轉身:“咱們走吧。”

    於是,就這樣,載向慕跟著他跑了。

    完全把齊王叮囑得不許隨便跟旁人離開的話丟到了腦後。

    等小玉抱著披風和雨傘急匆匆來到,留給她的隻有空蕩蕩的亭子。

    “啪嗒”一聲,披風和雨傘掉到了地上,濺起一汪泥水。

    她先是驚慌失措,驚懼萬分地在亭子和小花園周圍尋找,心裏還期盼著,姑娘也許是坐著無聊,遂離開亭子去附近閑逛去了,也許不用驚動殿下和王爺就可以找回姑娘。

    可是來回找了一圈,也沒發現人影,她知道,姑娘不是自個不見,是被人拐跑了。

    當下臉色慘白,嘴唇劇烈顫抖,想到齊王爺的手段,控製不住的戰栗和恐懼從她心底油然而生。

    身子晃了一晃,閉上眼,好半晌,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朝皇子所疾奔而去。

    現下除了將事實具實以告,她也沒別的法子了,隻盼望抓緊將姑娘找回來,姑娘又毫發無損,這樣說不定還能留她一條命。

    皇子所,聽見她的話,三皇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怔在原地。

    “你說什麽?”

    齊王卻一下沒影,下一刻,直接出現在她身旁,抓住她頭發,將她腦袋提起來,彎腰,眯眼。

    “怎麽回事?”

    小玉嚇得臉色慘白,聲音哆哆嗦嗦,“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外麵,外麵下雨了,刮了大風,奴婢見姑娘身子單薄,就想給姑娘拿一件披風,順便拿一把雨傘,結果,結果等奴婢再回去,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嘭!”齊王一腳將她跺地上,滑出老遠。

    他眯著眼,臉色陰沉,嗓音更是沉的能滴出水來,“你居然把她一個人丟那裏!”

    這時候,三皇子總算反應過來,心下又是愧疚又是著急,氣急地盯著地上痛得爬不起來的貼身宮婢,心下暗怒,這麽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他還要她何用!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事兒還是抓緊將大嫂找回來。

    他愧疚地走過去,說:“大哥,你別擔心,我現在就將所有人派出去,找尋大嫂的人影。”

    齊王淡淡瞥他一眼,越是著急他越是冷靜,想了想,說:“不用,我現在去找羽林都衛。”

    羽林都衛負責皇宮的安全,可以說,皇宮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到處都有羽林都衛的身影。

    三皇子默了下,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大哥備受恩寵,宮中說話極有分量,羽林都衛肯定不敢不聽他的調遣。

    他點點頭,說:“好,不過我也得把人派出去,大嫂是在我這裏弄丟的,我要是不出一分力,我會難受的坐不下吃不好。”

    “隨你。”齊王丟下一句話,轉身腳步匆匆地走了。

    盯著他離開的背影,三皇子沉默了好一會兒,轉身,對向捂著腰側趴在地上的小玉,頓了頓,歎口氣。

    “你現在就期盼,大哥立馬將大嫂找回來,而且大嫂毫發無損,不然本殿下也保不住你。”

    小玉捂著腰,死死咬住唇,不敢將呻/吟聲泄露絲毫,她自己何嚐不期盼載姑娘馬上被找回來。

    齊王腳下疾馳,找到羽林都衛,命令他們挖地三尺,也要在一刻鍾內將齊王妃找出來。

    羽林都衛果然不敢推辭,當下轟應一聲,便四下散開,尋找齊王妃的蹤影。

    一時間,宮內雞飛狗跳,奴不聊生。

    這種動靜當然瞞不過皇上與皇後的法眼,皇上知道後,抱怨一聲“傻子淨折騰”,就轉過頭,繼續沉迷自己的書畫生涯,倒是皇後,聽到他居然隨意調遣隸屬宮廷的羽林都衛,又是不安又是憤怒,拍案而起,想立即去找皇上告狀,可是轉眼想到,皇上一向偏縱這個小王八蛋,加上因著賜婚的事兒,皇上現下還沒有原諒她,她過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焦灼不安地坐了會,又想將齊王傳召過來,狠狠罵上一通,但她也知道,齊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即便她三令五申,數次催促,他恐怕也不會過來。

    她靠在軟塌上,頹喪地歎了口氣。

    那邊,羽林都衛的尋人行動還在浩浩蕩蕩地進行。

    暫時沒有尋到含章宮來,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拐走齊王妃的居然會是,晉王爺。

    沒錯,藍衫男子,含章宮的主人,就是皇後次子,皇上第四子,未出宮建府便被皇上賜了封號的,晉王爺。

    此時,他正同載向慕坐在桌邊,依言給她找出“露珠”讓她玩。

    五顏六色的露珠當然是沒有的,但是,五顏六色的線團卻存在,線團纏小一點,也就跟露珠沒什麽區別了。

    載向慕捧在手心,滾過來,滾過去,時不時揪出線頭纏繞一通,纏上自己的五根指頭,赤橙黃綠青,五種顏色並攏在一起,遠遠瞧過去,也挺好玩。

    晉王坐在她旁邊,手裏捧著盞茶,不時偏頭看她,端起茶抿一口,嘴角一抹溫潤的笑意。

    過了很長時間,他的貼身太監小碎步走進來,湊到他耳旁,悄聲說:“王爺,齊王爺正在命羽林都衛遍尋載姑娘,馬上就要查到咱們含章宮了。”

    晉王嘴角的笑意淡下來,望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玩得不亦樂乎的載向慕,默了會,說:“你去,把載姑娘在這裏的事告知大哥。”

    貼身太監低頭,應了聲是。

    晉王望著載向慕歎息,“其實,你是宜地而活的雛菊,隻要給你嗬護與自由,哪裏都可以存活,對嗎?”

    載向慕低頭專心把玩線團,對他的話恍若不聞。

    貼身太監出去後不過一會兒,齊王便腳步匆匆地趕來了。

    晉王領著載向慕走出去,眯眼望著來人,好一會兒,笑道:“大哥,我還以為你過會兒才會過來。”

    齊王跟他麵對麵,眼睛卻並沒有放在他身上,他的視線落到他旁邊白淨秀氣的小姑娘身上,上下左右打量,全部掃了一遍,見她確實無礙,毫發無損,臉蛋甚至更紅潤了些,不由眯起眼,神情莫測。

    載向慕望見他,眼神一亮,抬起腳步朝他走來。

    走到他身邊,伸手攥住他袖子。

    眼睛不動聲色掃過捉著他袖子的白嫩小手,晉王臉上笑容不變,繼續道:“四弟剛剛路過花園,見載姑娘一個人在那裏坐著,身子單薄,披風裹雨,心中不忍,又恰好跟載姑娘相識,便先將她帶了回來。”

    齊王這才注意到,出門時小花姑一身粉嫩的衣服被一件靛藍色,男子披風給蓋住了,披風將她全身包裹住,隻露出一張瑩白的小臉,眉眼彎彎細眉如柳。

    眉梢一挑,齊王倏忽伸出手,探到她脖間,三下兩下,靛藍色男子披風被解開,墜了下去。

    幹淨整潔的披風落到地上,沾上泥水的汙漬,恰逢新雨過後,地上一窪水坑,披風落到上麵,不一會兒,邊緣部分就被浸濕了。

    晉王擰眉,“大哥,何必跟披風置氣,載姑娘明明冷得不行。”

    話未落,齊王已經伸手將身上的棉長衫脫了下來,直接套到身旁人身上。

    載向慕低頭瞅著自身的直綴長衫,還有上麵的盤龍花紋,不由伸出手,摳了摳那個龍目。

    晉王悵然,沉默。

    齊王扭過頭,望著他,神色淡淡,“四弟最好明白,本王的媳婦兒自有本王照顧。”

    晉王沉默了會兒,點點頭,“四弟明白了。”

    齊王又說一句,“四弟以後最好改了拐別人媳婦兒的習慣,不然,”他扯起嘴角,諷刺一笑,“讓皇後娘娘多難做人。”

    晉王臉色立時拉下來,母後的上位史一直惹人詬病,坊間多有傳聞,說母後是拐了別人的相公。

    齊王抄起載向慕的腰肢,腳尖轉向,提步離開,懶懶丟下一句。

    “對了,你該稱呼她大嫂,而不是載姑娘。”

    齊王帶上載向慕,沒回皇子所,徑自往宮外走去。

    他腳步飛快,手臂堅硬,毫不留情,載向慕被他扯得腳下蹣跚,踉踉蹌蹌,顛著小碎步,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走了好長一段路,她終於忍不住了,嬰寧一聲,伸出手,用力掰扯她腰間的粗長手臂。

    放開,放開我!

    齊王停下來,順著她的意將胳膊收回來,不過轉而,拎起她脖領,彎腰低頭湊過去,眼睛跟她四目相對,問她。

    “我不是說,讓你不要隨便跟別人走。”

    載向慕茫然眨眼。

    手指緩緩在她後脖處摩擦,齊王垂目盯著她,神情叫人看不清,低聲似喃喃,“是不是把你雙腳砍了你才會老實。”

    載向慕驚地雙腳一縮,慫慫地退到離他稍遠的位置。

    齊王嗤笑一聲,鬆開手指,撒開她後脖領。

    載向慕立即往後退了幾步。

    齊王背過手,欲轉身:“行了,走吧,再不長記性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載向慕看他一眼,又低頭看向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護住裏麵的東西。

    齊王猛然頓住,眯起眼,緩步走過去,問:“你袖子裏藏的什麽?”

    載向慕於是伸出袖子裏的東西,巴巴地給他看,東西從袖子裏滾出來,滾到手心,撲靈靈一團,綿軟纖細,呈粉白色,赫然是一團粉白色線團。

    不知什麽時候,被她偷偷地藏到袖子裏,帶了出來。

    齊王眼色沉下去,“丟了!”

    載向慕眼睛一跳,立即抬手護住,警惕地看向他。

    齊王緩緩逼近她,“你丟不丟?不丟本王替你丟了。”

    載向慕搖搖頭,後退幾步,突然一個轉身,背向他,往回跑了十幾步,而後,立定,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他。

    齊王負手眺目,“行啊,載向慕,長本事了啊!”

    “你回來不?”

    載向慕搖頭。

    “行!”他倏然轉身,抬腳就走。

    載向慕怔怔地望著他,眼看他大踏步前進,沒有停頓,也沒有回頭,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才慌了,忙將線團捏手裏,小跑著追上去。

    可是他本就腰細腿長,長腿一邁,能頂她五步,加上此時跟她賭氣,完全沒有放緩腳步的意思,不一會兒,就將她遠遠地落到了後麵。

    載向慕著急,眼角泛紅,腳下更快。

    聽著後麵的細碎腳步聲,齊王心裏冷哼一聲,沒有停止,反倒邁得更大步。

    突然,身後傳來撲通一聲,隨即,嗚———

    有哭聲傳來。

    齊王頓住,回頭看她。

    黑發秀麵,身上套著他銀灰色長衫的小姑娘摔到了地上,且恰好摔到一個水窪裏,雨水迸濺出來,泥點點濺了她滿臉,滿身,她雙手擎地,腦袋揚起,正看向他的方向,五官擠成一團,不用過去,就可以猜到她現在哭成了什麽狼狽樣子。

    齊王立定欣賞了一番她這個樣子,才緩步走過去,立到她跟前,垂目自上而下地看她,剛想出聲嘲諷,就聽到她心裏一聲難過的,委屈的,含著哭腔的,朝尚霽。

    朝尚霽,嗚嗚嗚。

    未說出口的嘲諷被緩慢咽下去,齊王沉默了會,蹲下身,伸出手,將她攙扶起來,臉蛋成了小花貓,身前的衣服更是不能看,一片片,一團團,全濕了,染上大片大片的汙漬,泥漿。

    嘖,這件衣服不能要了。

    載向慕一聲接一聲的抽噎,身子微斜,靠到他身上。

    齊王這才發現,她腳上一隻鞋沒了,不知被她飛到哪裏了,白嫩的小腳丫露出來,踩在地麵,表麵裹上一層泥水,將內裏的白嫩完全掩住了。

    此時踩在地上,大概地麵冰涼,踩著不舒服,她的幾根小指頭就一直動啊動。

    齊王歎口氣,無奈地攬住腰肢和屁股,將她抱起來,四下看了看,最後,眼睛定到不遠處的一座獅子石雕上。

    抱著她,走過去,將她放上去。

    載向慕坐在上麵,抽噎聲漸停,左右環顧,有些害怕,伸手想抓他袖子。

    “別動。”

    齊王看了眼她髒兮兮的臉蛋,再看看自身,最後幹脆撩起袖子,一把糊她臉上。

    揉搓兩下,再拿下來,泥點消失不見,臉蛋重新恢複成白淨秀氣。

    她不舒服地拍了拍臉腮。

    齊王嫌棄地將染上泥點的袖口撕下來,然後抬起她的腳,擦拭上頭的泥水,沿著腳踝,自腳跟到腳麵,腳趾,腳趾縫,一絲絲,一縷縷,眉目低垂,神情平淡,卻隱隱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認真。

    載向慕盯著他,出神了會,突然,將袖子裏的線團溜出來,揉了揉,又捏了捏,最後,抿緊唇,一把扔了出去。

    齊王眼角瞥到,“呦”一聲,“這次舍得了?”

    載向慕垂下眼簾,不作聲。

    擦拭完畢,齊王放下光滑如初,白皙細嫩的小腳丫,隨手將抹布扔出去,而後,轉身。

    走到那團被丟在地上的線團前,彎腰拾起來。

    舉起來朝她揮舞,“我撿到就是我的了。”

    載向慕猛然睜大雙眼——

    嗚嗚嗚,壞蛋!

    ————

    齊王背著金貴地不能走路的小金蛋往宮門口走去,而背上的小金蛋心裏正嚶嚶地掉眼淚:露珠,我的,壞蛋。

    齊王身前掛著那團線團,隨著腳步走動,線團一晃一晃,上下彈動,不時就將她的視線吸引過去。

    然後,她就會更難過。

    騙子!壞蛋!嗚嗚!

    終於走到宮門口,等候在宮門口的應微與應菲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迎上來。

    “王爺,姑娘,這,這究竟怎麽回事?”

    齊王先將載向慕放上去:“沒事,先幫她把衣服換了。”

    應微與應菲忙跳上馬車,鑽進去,掩住簾子,幫著姑娘把衣服換了。

    齊王則去了後麵那輛馬車,把自己身上這套被沾濕的衣服也換了。

    最後,煥然一新的兩人再次聚首。

    載向慕先是瞅了他一眼,沒找到他身上的線團,不由伸直脖子往後找去。

    齊王身子斜躺,懶洋洋道:“別看了,我藏了。”

    載向慕登時拿濕漉漉的大眼睛瞪他,心裏再次重複:朝尚霽,壞蛋!

    齊王挖挖耳朵,這句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突然,他一笑,伸長手攬過她,將她攬入懷中。

    “知道真正的壞蛋是什麽嗎?”

    載向慕茫然抬眼。

    齊王握住她的手,引著它緩慢往下移,停到一處軟彈軟彈的地方,低笑。

    “這才是‘壞蛋’。”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評論同樣送紅包,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