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能屈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6      字數:3210
  陸家老祖宗親自出馬,綁孫上堂,不但震住了柳寒莫齊,也震驚了盛懷和王澤。

  誰都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

  柳寒找不到王澤,其實王澤就一直在州府衙門內,他犯了個錯誤,以為王澤會躲在王博的家裏,於是便派人盯住了王博的幾個宅子,卻沒想到王澤給他玩了個燈下黑。

  由於柳寒的存在,王澤一直小心翼翼,他不知道柳寒已經知道他隱世仙門的身份,但王家與柳寒的恩怨糾纏,到現在還沒完,柳寒要是有機會,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自己,當然,自己也一樣。

  可柳寒現在的身份是虎賁衛假校尉,手上掌控揚州所有軍備,州兵,郡國兵,水師,全在他手上掌控,出入都有護衛,加上他上品宗師的修為,要想殺他,已經非常困難了。

  王澤隻能等機會,在此之前,還得保證自己的身份不會暴露,否則,正在尋找真凶的漕幫,就會將目光盯到他身上。

  陸嶠將倆人引進客廳,老祖宗端坐不動,待盛懷王澤恭恭敬敬的施禮,才淡淡的請他們坐下。

  “老祖宗今天此舉可謂震動天下,”盛懷開口道:“隻是可惜了二公子。”

  “樹大了,難免有枯枝,斷了落了,今兒這事,要放在王家,賢侄,令兄的處置,恐怕與我沒什麽兩樣。”老祖宗慢條斯理的說道,語氣和神情都很平靜。

  千年世家,自然有千年世家的氣度,取舍。

  “世伯的處置,令人佩服,二公子畢竟沒殺人,隻是要吃點苦頭,”王澤緩緩的說道:“不過,此事看上去簡單,可實際上是顧瑋柳寒為新稅製使出的手段,世伯,顧瑋越來越咄咄逼人,最近又彈劾了三個縣令,看來,他是橫下一條心了。”

  陸家老祖宗冷笑一聲:“他早就橫下一條心了,從鹽稅革新到現在,他那次不是橫下一條心,盛大人,這次能不能保下三個縣令,就看你的了。”

  陸嶠在邊上沒說話,心中卻大為佩服,老祖宗這招連消帶打,先發製人。

  果然,盛懷一臉難色,苦笑著連連搖頭:“老祖宗,不是我不使力,彈劾他的奏疏,我幾乎每月半旬一篇,皇上壓根不理會,潘太師來信,讓我們不要亂,唉。”

  老祖宗,在揚州隻有陸家老祖宗有這個稱謂,不管是官還是普通老百姓,都這樣叫,倒不是盛懷上趕著討好。

  “世侄,令兄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們在這要是與顧瑋硬碰,那可是雞蛋碰石頭?”老祖宗也不難為盛懷,轉頭問王澤,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從一開始,老祖宗便掌控了全部局勢,盛懷和王澤都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指揮棒在轉,被他牽著鼻子走。

  “老祖宗,隨是雞蛋,誰是石頭,還說不定呢。”王澤輕鬆的笑道:“這顧瑋不過一野心勃勃的小人,好容易掌權了,自然要興風作浪了。”

  “可是要平這風浪,僅靠我們揚州是辦不到的,還得從朝廷入手。”老祖宗穩穩的說道,半點不著急。

  “老祖宗錯了,”王澤說道:“這事,光靠朝廷也不行,得上下使力才行。”

  說到這裏,王澤頓了下:“咱們要有耐心,顧瑋就讓他猖狂一陣,三個縣令,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就棄,顧瑋必定從那些利欲熏心之徒中任命縣令,可下麵的裏長呢,不還是我們的人。

  其次,今年的春稅要開始了,皇上現在信任顧瑋,是因為顧瑋向皇上許諾,新稅製可以給朝廷帶來更多的稅收,可若沒能呢,皇上還會那樣信任他嗎?”

  “要能少繳稅,那當然好,世侄有什麽好主意嗎?”老祖宗聞弦歌知雅意,皺眉問道。

  王澤毫不遲疑的點頭,冷冷的說:“每逢春夏之交,便有梅雨,如果,這時若有潰堤洪澇,這糧食減收,是定然的,朝廷則一定會撫恤免稅。”

  眾人都倒吸口涼氣,潰堤洪澇,一瀉千裏,這有多少人要受災,要死多少人。

  夠毒!夠狠!

  王澤說完之後便沒再說話,隻是注意各人的神情。

  “計是好計,可這是天災,能扳倒顧瑋嗎?”老祖宗遲疑下問道。

  “天災,我看是人禍。”王澤淡淡的笑道。

  “對啊,天災還是人禍,這得朝廷怎麽定。”盛懷大笑。

  “那麽誰去辦?還有在那潰?”老祖宗又問。

  “潰堤不能隻潰一處,江南江北都要潰,而且,顧瑋就算有所警惕,可他找不到人,也沒錢。”王澤壓低聲音說道:“江南的事就托老祖宗了,江北的事,就由張家來辦。”

  “成,”老祖宗很幹脆的答應下來:“不過,鹽田不能淹。”

  “那是自然,鹽田又不交稅。”王澤露出會心的笑。

  正說著,下人進來報告,虞文和張滎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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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家老祖宗的這一手,迅速傳遍江南,得到士林學子的高度讚揚,陸嶠在當天又去拜訪韓家,給韓家送去百兩銀子,同時將韓家的產業贖回,歸還了韓家,此舉再度得到揚州百姓的稱讚,陸家的聲威不但沒有因陸康的犯罪滑落,反而有更勝一籌之勢。

  陸家的這一連串舉動,讓柳寒迷惑不解,他當然不是市井小民,本能的感到這裏麵肯定有什麽陰謀,可究竟有什麽陰謀呢?

  柳寒下令內衛加強警戒,城衛軍和郡國兵加強警戒,又悄悄的到水師,與滿桐密會,讓他嚴密監視軍中揚州門閥子弟。

  “這陸家到底想作什麽?”柳寒將這幾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句誕。

  句誕靠在床上,聞言不由一笑:“這還不簡單,這是告訴你,陸家承認失敗,你看吧,顧大人那邊肯定順利,再沒有人暗中使絆。”

  “可我總覺著這裏麵有蹊蹺,陸家不應該如此簡單的認輸,還有盛懷幾乎沒有抵抗,....”柳寒說著微微搖頭,他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大晉官場人脈太少,太不熟悉。

  “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句誕靠在床上,滿臉病容,這幾天,他是真病了,看著柳寒的目光有氣無力:“有屈有伸,這些千年世家,啥事沒經過。”

  柳寒明白了,陸家不是老實了,隻是在收時待機。

  可能不隻是陸家,所有士族門閥都在收時待機。

  曆史上,曆來改革都是艱難重重,更何況,這次改革,隻是少數人推動的。

  果然,接下來一個月,顧瑋的行程突然加快了,一切都很順利,再無人暗中使絆子,清查人口,丈量土地,更換土地證,所有事都很順利。

  更重要的還是,朝廷旨意下來了,罷免三個縣令,所遺空缺,由顧瑋量才錄用,同時嚴斥盛懷。

  柳寒將這份聖旨四下散播,揚州官場失色,新稅製聲勢頓時高漲,前來應募的士子又來了十幾個,但柳寒卻一個沒要,告訴他們,招募已經結束了,是否進行下一次招募,得等顧瑋回來再議。

  士子們十分失望,少數士子想要發火,可柳寒一臉誠懇,頻頻道歉,反複告訴他們,自己做不了主。

  送走士子們,柳寒算是輕鬆了,有了閑心,溜到顧府與珠娘梅娘鬼混了兩天,撫摸著她們光滑如綢緞的肌膚,忽然想起宋嫂母女三人,也不知道她們作出何種決定。

  偷偷溜到小村,宋家母女三人還在,母女三人見到他很是恭謹,這種恭謹與以前相比,多了幾分味道。

  “看來你們已經想好了。”柳寒坐下隨意的掃了眼,房間裏有幾個包袱,顯然是收拾出來的。

  “是,大人。”宋嫂恭恭敬敬的答道,秀娘和珍兒也規矩的站在她身後。

  “我知道你們的決定了,”柳寒微微點頭,將一張銀票放在桌上:“這是五百兩銀票,你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日子吧,別再惦念江湖了,這江湖,不混也罷。”

  說完起身要走,又停下腳步:“放你們走,不是宮裏的決定,所以,以後,宮裏要是發現你們,你們知道後果。

  我建議你們到南方去,根據我的觀察,內衛在南方的力量薄弱,小心一些,這輩子可以安穩過日子。”

  說完抬腳就要出門,宋嫂連忙開口:“大人。”

  柳寒眉頭微皺,轉身看著她,宋嫂遲疑下說:“說實話,我們母女的確不想再留在內衛,這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們受夠了,可...,離開內衛,我們也不知道該上那去,大人加入內衛的時間不久,宮裏若真要找某個人,那有找不到,這莫昆不是跑了嗎,前幾天傳來消息,他已經死了,是在輿縣找到的。”

  柳寒的眉頭皺得更深,莫昆恐懼逃亡,他是漕幫虎堂護法,但他的名字卻不在方梅氏給他的名單中,很顯然,宮裏對漕幫的滲透是兩條線。

  追殺莫昆是他下的令,在內衛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可...,要殺宋嫂母女,也得是他下令,他自然不會下這個令。

  “大人自然是會護著我們母女的,可大人在揚州能待多久呢,大人走後,接替大人的還不是一樣會追殺我們,所以,我們母女有個想法,想要托庇大了門下。”宋嫂說著期待的看著他。

  “托庇我門下!”柳寒非常意外,臉色極為難看。

  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