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設伏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5      字數:3343
  這個安排隻是預防,柳寒並不認為陸嶠虞文他們那樣蠢,唐龍不過是小角色,死活都無傷大雅,他倒是很希望揚州這些門閥出手。

  第二天,他沒有去參加句誕顧瑋召開的會議,依舊在行營大門口,五縣的縣令和縣丞先後到達,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一臉的憂國憂民。

  坐在門口的小吏還是昨天那位,他叫洪陽,他也很無聊,在門口迎接縣令們的活還輪到他,站在欽差行營門口的是晁攸。

  “那是鹽瀆縣縣令明賢和縣丞張和,明賢是張家門生,張和是張家旁係子弟。”

  “那是湖城縣令朱亢和縣丞劉向,這朱亢以前曾在梅花書院求學,是蕭家女婿,劉向是陸家門生。”

  每到一個縣令,洪陽便悄悄給柳寒介紹,倒底在揚州郡郡守府混了七八年,對各縣十分熟悉,每縣令的履曆,以及背後的背景都了然於心。

  “大人,”洪陽遲疑下問道:“這人都到齊了,您不去參加?”

  “這是句大人和顧大人的事,我的事就是保證這行營安全,還有兩位大人安全,另外呢,就是聽從兩位大人吩咐,至於如何推行朝廷國策,那是兩位大人的事。”

  柳寒的神情很隨意,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其實會議的內容,他早就知道,今天開會的目的是讓這些縣令準備好所轄的戶口名冊,土地檔案,商戶和作坊名單,以及他們曆年上繳的賦稅,還有曆年上繳稅賦的賬冊,等等。

  此外,這些縣官和縣丞還將接受十天的培訓,由顧瑋向他們講解稅製革新的內容,並解答他們的問題。

  會議時間很長,中午吃過便飯後,沒有休息,下午繼續開會,柳寒依舊沒有過去,連門口都沒去,依舊在門口。

  下午唐龍背著個包袱來了,暗地裏派去保護他的三個虎賁衛在午後便回來了,向柳寒報告了唐家的情況。

  唐龍是城外唐家村的,距離揚州大約八裏,全村主要是唐姓,唐家乃庶族,祖上曾經出過最大的官是縣丞,就像唐龍所言,他是在村裏的私塾念書的,塾師為唐家人,名叫唐納,唐納的背景也很簡單,幾句話就從村民中套出來了,年青時曾經在一個小書院求學,現在那書院已經散了,原因是書院背後的家族衰敗了。

  唐龍家貧,家裏隻有八畝桑田和五畝水田,他能讀書是全家節衣縮食和族裏讚助的結果,但唐家私塾所教畢竟有限,唐家的家世也淺薄,所以,唐龍二十多了,還沒參加過一次品鑒,文名不暢,在揚州這麽多士子中,默默無聞。

  “這機緣啊,就是機會和因緣,有些人一輩子都在忙忙碌碌,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有些人看上去整天無所事事,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大人說的是。”洪陽殷勤的送上茶,這位柳大人什麽來路,他不清楚,不過,他很清楚,這些大人們一根小手指頭便能捏死他。

  柳寒笑嗬嗬的端起茶杯,接著與洪陽聊,這附近很安靜,既沒有士子來衝撞,也沒有什麽其他閑雜人等在四周閑逛,揚州很喧鬧,但這裏很安靜。

  就在他們聊天時,青梅巷一個破爛的小屋裏,頭發花白的老婦呆滯的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漢子,漢子說是要喝口水,可進屋後卻告訴她,讓她上揚州府申冤告狀。

  兒子蒙冤入獄已經幾年了,這幾年裏,她四下申冤,每個衙門都拜了,可兒子依舊被關在牢裏,家裏所有的錢都花光了,房子賣了,老伴氣死了,她也絕望了,隻能祈求蒼天,能給兒子一條活路就行。

  可沒想到,這陌生漢子卻說,能給她兒子申冤,這能信嗎?她下意識的看看神龕,難道是老天聽到自己的哀求?

  老婦不是那種鄉村迂婦,這些年碰的壁太多,不敢輕易相信。

  “能申冤,當然好,可,...,那陸家勢大,盛刺史都不敢為我兒申冤,壯士何來此把握?”

  “實話對你說吧,”漢子笑了笑,直接說道:“我是欽差行營派來的,現在揚州府由欽差顧瑋顧大人在掌管,陸家阻撓朝廷稅製革新的國策,顧大人要修理陸家,顧大人已經查清了,令公子是冤枉的,真正的殺人凶手是陸家二公子陸康,所以,這一次,您隻要去告,就一定能申冤。”

  老婦依舊呆滯的看著那漢子,那漢子默不作聲的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上麵寫著兩個字,虎賁。

  “下官南笙,虎賁衛任職,外麵還有四個兄弟,如果老夫人願意上揚州府衙門申冤告狀,那麽老夫人現在就跟我們走,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幾日,有人負責保護老夫人到衙門告狀;當然,老夫人如果不願,下官立刻就走,絕不勉強。”

  老婦人噗通跪下,泣不成聲,嘶啞的叫道:“冤......枉啊!”

  南笙深深歎口氣,伸手將老婦人扶起來:“老夫人,我家大人知道韓澄是冤枉的,他的案子早已經查清,凶手是誰也已經查到,這一次,欽差大人一定會為你們申冤昭雪!來人!”

  一個漢子推門進來,南笙吩咐道:“立刻替老夫人收拾東西。”

  這家幾乎是光禿禿的,幾乎什麽都沒有,那漢子動破木箱中收拾了幾件衣裳,隨意捆了個包袱,南笙親自扶著老婦,出了家門。

  到了巷口,南笙扶著老婦上了馬車,南笙沒有隨著上車,駕車的是個戴著鬥笠的漢子,那漢子的臉色黝黑,手握長鞭,也不多話,老婦一進車內,便驅動馬車。

  南笙站在街上,看著馬車消失,他騙了老婦,他不是顧瑋派出來的,而是柳寒派來的。

  柳寒給他的命令便是,說服老婦去告狀,老婦同意後,便將老婦交給外麵的馬車,然後就回去複命。

  馬車走在揚州街上,老婦坐在馬車裏,心裏忐忑不安,想拉開車窗簾看看,可剛抬起手,耳中便傳來一道聲音:“不要動,窗簾別拉。”

  聲音很幹很硬,說話的人已經盡量溫和,但依舊很幹很硬,老婦放下手,心中的疑竇更盛,但事已至此,也隻能認命,抓著包袱的力氣越發大。

  與此同時,一隊虎賁衛走進揚州府衙門牢房,迅速接管了監牢,為首的軍官將所有牢子召集到一起,宣布這個監牢由虎賁衛接管,牢子中隻留下三個人,負責送飯和打掃清潔,其他人另有安排。

  牢子們惶恐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軍官也不解釋,將平時負責做飯和打掃的牢子叫出來,其他人立刻離開監牢。

  從此,牢房被虎賁衛接管,傍晚,送飯的牢子進去送飯,看到牢房中間多了張桌子,一個虎賁衛坐在邊上,對麵是一個單人牢房,裏麵關著個書生。

  那書生在牢裏好幾年了,所有牢子都知道也都認識,牢子將提籃放下,端出一碗飯就要遞給那書生。

  “等會。”那虎賁衛開口道,牢子微怔不解的看著虎賁衛,虎賁衛掃了眼飯,然後吩咐道:“聽好了,以後這韓澄的飯菜單作,要有肉,聽清楚了嗎?”

  “明白了,”牢子心裏頓時明了,點頭哈腰的答應道,可隨即又為難的問道:“上官,牢裏的開銷是一定的,小的也變不出銀子來,這多出來的開銷。”

  虎賁衛壓根沒跟他囉嗦,拋出一張銀票,牢子接過來,居然是一百兩,頓時大喜。

  “小的立刻去辦。”

  “聽好了,以後送飯進去時,要當著我的麵,每樣飯菜都要嚐一口,這裏麵要多點什麽,爺滅你滿門。”

  “不敢,不敢,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牢子頭上冒出一層冷汗,心中顫抖不安,這韓澄的案子,全揚州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誰都不敢說,看來上麵有人要動這個案子。

  揚州書院的辯難傳遍了整個揚州,從各地趕來的書生絡繹不絕,揚州書院也非常重視,書院山長柏梅是名滿江南的博學之士,曾經在泰定初期擔任過太學祭酒,其大作《明經辨析》是大晉士子必讀之書。

  揚州書院附近的客棧旅舍全部爆滿,連城內外的道觀都人滿為患,而且還有不少人從徐州荊州趕來。

  所有人都熱切的期待著這場辯難,完全沒有注意到揚州城內的悄然變化。

  虎賁衛接手揚州府牢房的消息很快傳到陸康耳中,陸康完全沒放在心上,依舊每天流連青樓,每天都在錦瑟樓,纏著紫煙,要用一萬兩銀子為紫煙梳攏,紫煙自然不願意,可又不敢強硬拒絕,隻能含糊搪塞,要不是賽義姆在邊上幫襯著,早已經被陸康得手。

  而眾人屬目的中的顧瑋卻象沒這回事一樣,每天給縣令們講解稅製革新的各項政策並解釋其中緣由,壓根不理會外麵的風言風語。

  隻是句誕又病了,每天躺在床上,唉聲歎氣的,對前去探病的顧瑋柳寒連聲道歉,倆人也不點破,沒有他插手,還少些意外。

  顧瑋就此負起整個稅製革新的擔子,每天忙個不停,柳寒依舊每天悠閑的在行營內外閑逛,偶爾在招賢處與洪陽閑聊。

  招賢,除了第一天來了唐龍,接下來幾天一個人都沒有,揚州城現在是滿城士子,卻都象沒看見那招賢告示似的。

  唐龍在欽差行營住了幾天,越住越心虛,在欽差行營,吃住都很好,可就是沒事作,他試圖與行營內的小吏聊天,與那些看上去很雄壯的虎賁衛聊天,可很快,他便察覺,他們壓根沒興趣,說幾句也僅僅是出於禮節的敷衍。

  行營沒有限製他的行動,除了幾處關鍵地方,其他地方都不限製他走動,那怕是普通人不能進的後院,他也可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