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爾虞我詐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5      字數:3434
  倆人都對對方有所猜測,不過,柳寒更有信心,他的信息來自三個方麵,內衛,王奮和蕭瀾,特別是蕭瀾,他目睹並參與了方震之死的全部過程,所以,柳寒清楚的知道,王澤是隱世仙門中人。

  對王澤來說,他對柳寒也有一定的認識,上品宗師,漁夫和覺明聯手也沒能拿下,覺明因此喪命,青雲五行陣被破,柳寒身上的隱世仙門色彩極濃。

  表麵上的雲淡風清,實際上難以掩蓋倆人的緊張,倆人都小心的戒備,藏在袖子裏的手上都捏著符籙,柳寒在進門前便將鐵甲符拍在身上,此刻手上還捏著張飛劍符,他相信王澤也作了同樣的事,他曾經感覺到靈氣的輕微波動。

  可比較而言,王澤的主動性更強,他是士族,有王家為後盾,而柳寒則不同,以平民殺士族,那怕是禁軍軍官,也會被朝廷追究。

  倆人各懷心思,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裏的客人,三樓之間,自然圍成一個麵積頗大的院子,這院子裏沒有假山,而是叢叢細竹,間有梅花相伴,此刻正值花期,白色的紅色的梅花點綴期間,空氣中酒香花香混雜。

  “柳兄的詩詞令我佩服,不知此情此景能否作詩一首?”王澤開口打破沉默,含笑問道。

  雖然房間不大,可倆人刻意拉開距離,各自站了一個窗戶,柳寒微微搖頭,淡然道:“不用這樣虛偽做作,詩詞歌賦,乃好友相聚的佐料,王兄與我還談不上這些,我一直在迷惑不解,令兄為何一定要黃河水道?而且明知道宮裏是支持我的,可令兄依舊在堅持,而且不惜犯忌與齊王聯手,王兄可否能為我解惑?”

  王澤沒想到柳寒會提出這個問題,略微沉凝便答道:“家兄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對家裏的事,我實際上很少插手。”

  這話騙騙別人還罷了,可惜,柳寒已經從蕭瀾那知道,這王澤實際上是王家最危險的人。

  “王兄這話,我不相信,”柳寒很坦然:“今日揚州風雪大,可王兄卻在此時出現在揚州,這不得不引人產生無數聯想。”

  “此來揚州不過是遊玩而已,隆冬之際,江南賞梅,乃一大雅事,老友早有相邀,至於揚州之事,不過適逢其會,倒是柳兄,柳兄此刻微服揚州,倒是令人玩味。”

  “有什麽好玩味的,江南物產豐饒,揚州富甲天下,朝廷革新鹽政,是我瀚海商社的一個機會,我自然要來看看。”

  這番言論,王澤同樣不信,柳寒身為禁軍軍官,這個時候丟下部隊,跑到揚州來,這裏麵的東西,頗令人玩味。

  內衛選擇柳寒來主掌黃河水道,為什麽?

  柳寒是不是內衛中人?如果是的話,柳寒身後代表的龐大實力,那就太令人恐懼了。

  王澤沉默不語,柳寒轉身離開窗戶在桌邊坐下,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他很小心的抿了口,他不怕這裏麵有毒,王澤還來不及布置這個。

  “這茶不錯,獅峰毛尖,今年的新茶,”柳寒說道:“王兄不想嚐嚐?”

  王澤轉身,略微遲疑便到桌邊坐下,坦然的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口。

  “不管將來如何,今兒咱們先喝茶。”柳寒說道。

  王澤想了下點頭:“好,今兒咱們就喝茶。”

  “順便說說,咱們之間的事。”柳寒說道:“貴我兩方鬧到今天這個局麵,不知王兄有什麽想法。”

  王澤沉默了會,抬頭看著他說:“瀚海商社從西域回來還不到四年,卻是紅紅火火,柳兄除了詩寫得好,經營之道,也令人佩服。”

  柳寒沒有打斷他,靜靜的看著他,王澤接著說:“貴我兩家之事從何而起,風雨樓,我王許兩家出力,扳倒風雨樓,可成果卻大部分落入瀚海商社手中,柳兄摘桃子這手玩得漂亮。”

  柳寒微微搖頭,王澤凝視著他,略微奇怪:“難道不是這樣?”

  “風雨樓之事剛出時,我便與吳瀚說過,風雨樓在帝都的地盤我一塊不要,但漕運,我已經投入近十萬兩銀子,所以,漕運必須是我的,可你王家仗勢欺人,逼我拱手相讓,而且一分銀子不想出,吃相如此難看,在下不得不奮起一戰。”

  王澤輕輕歎口氣,這事他知道,大哥判斷錯了,原以為瀚海商社不過一新成立的商社,斷不敢與王家衝突,沒想到柳寒居然如此強硬,瀚海商社的實力如此強橫,以至於連戰連敗,到現在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收場,反倒成就了柳寒的威名。

  王澤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王家的地位,當年大哥力主讓自己進入東海青石書院,可到了青石書院才知道,這書院不過是個幌子,後麵是隱世仙門潮生書院。

  他如願進入潮生書院,在書院足足待了二十二年才離開回到王家,這二十二年裏,王家已經大變,父親過世,大哥接掌了王家,但王家卻龜縮在冀州,這讓他很不明白,以大哥的才幹,王家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回家三個月後,大哥才與他談了,他這才明白,隨後,他便按照大哥的安排,在冀州遊學,為自己培植名聲,積累聲望。

  這些年,他也想明白了,他是大哥,也是王家的秘密武器,最大也是最後的秘密武器。

  對於王家內部的事,他也很清楚,大哥老了,幾個侄兒開始角逐家主之位,可大哥卻屬意他,可是不是接這個家主之位,他還沒拿定主意。

  這次到荊州和揚州,是奉大哥之命與當地的門閥世家聯絡,向他們的家主轉達大哥的憂慮。

  新君登基,立刻開始推行一係列朝政,把目標對準了門閥士族,大哥很是擔憂,大晉向來是君主與士族共治天下,這是當年太祖與士族達成的協議,否則天下士族也不會支持太祖,推翻了大周。

  君主與士族共治天下!

  這是大晉的鐵律!是天下共識!是一條紅線!

  當今天子要踏過這條紅線,將引起天下士族門閥的群起反抗!

  當年泰定皇帝為何在昭陽一案上讓步,原因就在這裏!

  “令兄一定要打下去,在下隻能奉陪,”柳寒繼續說道:“我雖然勢單力薄,但一定可以崩壞你王家的門牙。”

  柳寒的態度很強硬,王澤忍不住緊了下手中的符籙,心裏忍不住有種衝動,可他摸不清柳寒的底細,不知道柳寒倒底與隱世仙門有沒有關係,若一擊不中,那就麻煩了。

  “家裏的事,我一般不管,家兄的想法,我也不很清楚,”王澤緩緩的說道,若不是聽蕭瀾描述,柳寒恐怕會相信七分,從內衛提供的資料來看,王澤幾乎沒參與過王家事務,自青石書院回來後,就在各地書院遊學教書,在士林中頗有聲望。

  “不過,我不希望與柳兄結仇,哎,有機會,我一定勸說家兄,化幹戈為玉帛,何嚐不好。”

  王澤的神情和語氣都很誠懇,可柳寒半點不敢相信,漕幫與王家曾經在冀州聯手對付風雨樓,可意見稍有不同,便能暗殺方震,轉身又能殺蕭瀾,可以說是個毫無信義的家夥,而且他是隱世仙門出身,隱世仙門中人是幫什麽人,一幫傲驕之極的家夥,將世俗中人視為螻蟻,殺伐毫不容情,他對這樣的人十分警惕,包括對清虛宗中人。

  柳寒笑了笑:“王兄說得好,化幹戈為玉帛,可是,令兄會聽你的嗎?”

  王澤苦笑下,歎口氣說:“這個我沒把握,不過,我很希望能與柳兄交個朋友。”

  柳寒心裏暗讚,這家夥是個十分出色的演員,如果放在另一個世界,他一定能拿奧斯卡大獎。

  可惜,他的底牌差不多被柳寒全部拿到,要不是這個環境,讓柳寒有所顧忌,柳寒說不定已經動手了。

  “我也很願意與王兄,與王家當朋友,你也知道,我是商人出身,商人都是求財不求氣,我也不脫俗,王兄,要不這樣,我在揚州還有段時間,過了這段時間,我上冀州,到樂治與令兄談談,你看如何?”

  柳寒的態度也很誠懇,王澤略微思索:“這要看家兄的態度,我要過了上元節才會回冀州,到時候,我會盡力促成柳兄與家兄的會麵,有什麽事,見麵說清楚就行了。”

  “如此甚好。”柳寒笑嗬嗬,滿意的點點頭。

  “不知柳兄在揚州還有什麽事?”王澤問道:“我和陸家虞家都有些交情,如果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多謝,多謝,”柳寒很誠懇的道謝,大家都在耍花槍,他也不介意表演下:“主要瀚海商社的事,”說到這裏,他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我這次是偷偷溜出來的,你恐怕也知道,我在禁軍幹活,這次派我駐防袁營口,我才偷偷溜到揚州來,所以,不敢用真名。”

  王澤也配合的大笑起來,不過,即便笑出聲來,他依舊盯著柳寒,整個笑容變得皮笑肉不笑。

  “我聽說瀚海商社在揚州發展得挺不錯。”王澤又說道。

  柳寒搖搖頭:“這要看與什麽比,瀚海商社在各地都有分店,發展最好的是長安,其次是帝都,揚州反倒是最慢的,所以,我這次過來看看,倒底問題出在哪。”

  “哦,找到了嗎?”王澤好奇的問道。

  柳寒微微點頭:“應該沒有大問題,主要原因是江南人比較排外,對我們這些外地來的商社不太信任,所以,這不是誰的問題,需要時間慢慢適應。”

  “說得不錯,”王澤讚同的點頭:“江南人是比較排外,目光局限在江南,少有眼光長遠的。”

  柳寒立刻捕捉到王澤的漏洞,他注意的看了王澤一眼,王澤也立刻察覺自己的漏洞,他隨即補漏道:“象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這樣的詩句,他們是做不出來的。”

  柳寒有點羞愧的笑了笑,心裏的疑竇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