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殺機隱現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3      字數:5150
  每天宿泊後,何東和柳鐵都要到蕭雨的船上來商議晚上布防的事,今天也不例外,倆人將各自的船上的事安排妥當後,便到蕭雨的船上來,何東來得早一點,他手下有戰橫這樣的助手,常年在水上行船,而柳鐵則是首次幹這個,每次都要花很多時間來安排泊船。

  整個船隊四五十條船,分三排停在岸邊,其實,三排停泊是不妥當的,若是在運河或落馬湖,何東絕對不會這樣停,因為這可能會占一部分航道,這在晚上會很危險,但這是在黃河。黃河不夜航,占一點航道也沒什麽。

  可即便是三排,整個船隊也有幾裏長,晚上的安全保護也是個很大的問題,而且,不但有水上的保護,還有岸上的,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安排幾個人上岸,在岸上建立警戒哨。

  不過,水上夜戰在這時代,技術上很困難,對雙方都是件非常困難的事,這個時代是沒有電燈,也沒有指示燈,指揮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三人對這點很清楚,所以,他們的布防重點都在警戒上。

  “媽的,這黃沙幫的兔崽子都藏在那?”何東很苦惱,水道就這麽長,兩岸可以藏下二十多條船的地方就那麽幾個地點,已經反複查過了,可都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蕭雨眉頭深皺,看著桌上的地圖,手指在圖上緩緩移動,半響,才歎口氣:“浚儀分舵密查過往船隻,消息已經傳來,沒有疑似黃沙幫的船隻過去,看來,他們還是打算在這一段水道采取行動,何兄,柳兄,到浚儀還有三天路程,這三天要加強戒備,明天開始,前麵開道的船加派一條,何兄,能行嗎?”

  何東想都沒想便滿口答應:“沒有問題,我讓戰橫親自去。”

  “戰橫親自去?”蕭雨略感意外,看了他一眼,何東肯定的點頭:“他的經驗豐富,有異常幺蛾子,一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行,就讓他去,”柳鐵讚同道:“給兄弟們說說,安全到達帝都,全部重賞。”

  何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柳兄痛快,我也不小氣,這一趟,咱們就不賺銀子,所有銀子都分給兄弟們!”

  兩個賞賜宣布,整個船隊歡聲雷動,無論船工還是落馬水寨的弟兄們全都興高采烈,歡呼聲在寂靜的河麵上,傳得很遠。

  安排定了後,何東滿意的準備回去,蕭雨叫住他:“急什麽,黃沙幫就算要來,也要等到下半夜,喝一杯如何?”

  何東略微遲疑便搖頭:“算了,我心裏總不踏實,蕭兄,你也別喝,等到帝都,兄弟陪你醉上三天三夜都行。”

  蕭雨嗬嗬一笑,看著他直搖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這黃沙幫今晚估計來不了。”

  “我還是不喝了,”何東神情很堅決:“蕭兄,我看,你也少喝點,我這心總有點不踏實。”

  “行,”蕭雨笑了笑:“聽你的,少喝點,柳兄,你呢?”

  “到帝都再喝吧。”柳鐵起身就走,一閃身便到了臨近的船上,再閃身就不見了。

  蕭雨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微微搖頭,何東也沉默的看了會才向蕭雨抱拳告辭,蕭雨也沒挽留,待他出了船艙,才衝外麵叫道:“楚飛!”

  沒一會,楚飛從鄰船過來,丁三丁四將酒桌擺好,桌上是已經燒好的兩條魚,這個時節的黃河鯉魚正是肥美時,兩條魚是下午釣的。

  “來,陪我喝酒,”蕭雨提起酒杯給楚飛倒了杯酒,楚飛稍稍遲疑,心中有些納悶,蕭雨將酒杯端到他麵前:“喝了!”

  楚飛低頭看了眼酒杯,眉頭微蹙,忽然身軀微震,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抬頭看著蕭雨,蕭雨沉穩的點點頭,楚飛默默的端起酒杯,與蕭雨的酒杯碰了下才一飲而盡。

  蕭雨今天的興致很高,喝了一會,丁三丁四又端來兩盤菜,恬著臉向蕭雨討了杯酒,蕭雨讓他們自己拿杯子,四人就在船頭喝起來。

  “軍師那邊有情況沒有?”楚飛終於開口問道。

  蕭雨搖搖頭:“王家將力量都投入到這和帝都了,那還有力量投入到彭城,而且,就算占領彭城,又能怎麽樣,沒事,他那邊穩如泰山。”

  楚飛輕輕歎口氣,這聲歎息中有一絲安慰,丁三丁四開始也比較沉默,過了一會才慢慢活躍起來,丁三笑嗬嗬說:“還是柳先生舒服,坐在帝都,吃香喝辣,咱們卻在吃風...”

  楚飛笑道:“你這還是吃風,這麽大兩條魚,你還吃風?”

  丁三嗬嗬幹笑兩聲,丁四在他頭上拍了下:“就是,你還不滿意,哎,我說,樓主,其實我看這押船也不錯,喝小酒,吃燒魚,這日子那差了。”

  “行啊,你要喜歡,這事過了,這押船的事,就交給你了。”蕭雨隨口說道,丁四先是愣了下,隨即有些苦澀看著蕭雨求饒道:“樓主,我,我那有那本事,還是算了吧,給楚爺,還是給楚爺吧。”

  “你不是剛說押船舒服嗎?怎麽又不幹了?”楚飛納悶的問道。

  丁四哭喪著臉:“我那有那本事,你看這一路,要不是樓主和何寨主,早他娘的玩完了。”

  丁三聞言不由嗬嗬大笑,楚飛也不禁莞爾:“你小子還有點自知之明!”

  蕭雨有點沉默,不時看看漸黑的夜色,他也看見了秦晚晴溫晚雲四人從岸上回來,他的眉頭微皺,楚飛見他神情有異,扭頭看去,便搖頭笑道:“這個時候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說著不住搖頭,丁三丁四卻有點眼熱:“這兩娘們夠美的,是那的?”

  蕭雨一眼便認出倆女,眉頭微皺,心裏有些詫異,她們怎麽來了,柳寒跟她們還有交情?

  蕭雨沒有點破,用筷子頭敲了丁三一下,丁三笑嘻嘻的摸摸後腦勺,低頭喝酒。

  吃過飯,天色已晚,彎月掛在半空,楚飛陪著蕭雨閑聊了會便回去了。

  蕭雨獨自一人站在頂層,主桅上的帆落下來,寬大的船帆攏成一團,占了頂層的大部分空間,他站在角落,夜風吹拂起他的衣衫,默默的望著岸上,月灑在水麵,月光隨著波浪輕輕晃動,腳下的船卻很穩定,三排船係在一起,讓船變得十分平穩。

  河水發出嘩嘩的響聲,望著黑黝黝的岸上,蕭雨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似乎在嘲笑什麽,一個船工上來,抬頭看到陰影中的蕭雨,嚇了一跳,差點就將手裏的燈籠丟掉。

  “是我。”蕭雨平靜的說,船工聽到熟悉的聲音才穩住,仔細辨認下,才鬆口氣:“蕭爺,你怎麽在這?”

  “沒事,在這靜一下。”蕭雨淡淡的說:“你這是做什麽?”

  “掛信號燈。”船工咕噥著,將桅杆上的燈籠取下來,把手上的燈籠點亮掛上,然後才下去。

  蕭雨這才注意到,剛才那盞燈籠已經熄了,現在燈籠亮了,他站的地方也照亮了,看著明亮的燈籠,他輕輕歎口氣,慢慢向後移動了一步。

  船頭傳來丁三丁四的聊天聲,倆人的聲音很響,象是在吵架,後麵的船工也在低聲聊天,這條船不是落馬水寨的船,是風雨樓在帝都買的,原來的船主將船賣給了風雨樓,這條船很大,可以裝八百石糧食,船主很舍不得,可風雨樓開的價格和權力,讓他不得不賣,不敢不賣。

  船是風雨樓的,船工大部分也是風雨樓雇的,隻是到了彭城後,有十幾條新買的船入列,船工一時不夠用,新招了一批,船上有經驗的老船工便分了些出去,就像剛才掛燈籠的船工便是新來的,蕭雨約摸記得他姓陳,是在彭城上船的。

  船工們隻在晚上才自由活動,船上的活動空間並不大,但船工們很自覺,很少上船頭,多數都在船尾活動,當然,沒有召喚絕對不會上船艙來。

  蕭雨以前沒接觸過船,最多也就是到畫舫上玩一晚,這次漕運才詳細了解了運貨的船與畫舫的不一樣。

  這條船是比較新的,買過來還有八成新,蕭雨親自檢查過這條船,這船有九個船艙,前麵八個船艙都裝糧食,最後一個小的船艙放雜物和生活物資,在上層,分成三個部分,前麵是船頭,船頭有桅杆,中間是船艙,船艙上麵有主桅杆,中間的船艙分成兩個部分,前艙要好些,這是船主住的地方,後艙則是船工住的地方,第三部分則是船尾,船尾也有桅杆,這前後兩個桅杆都是副帆,中間的桅杆才是主帆;在船艙上麵,還有一層,這一層是開放式的頂層平台,蕭雨現在就站在這裏。

  蕭雨的目光轉向船頭,何東的船在熟悉的人的眼裏,那怕在黑夜裏也很顯眼,是船隊中最高大的,主桅上掛的燈籠都是三個,紅色的燈籠在黑夜裏,老遠就能看到。他那條船其實不是運輸船而是戰船,落馬水寨的主戰船,船頭船尾都有拋石機和床弓,船艙裏麵裝著各種武器,這條船的攻擊力在落馬湖是一等一的。

  有細細的說笑聲傳來,經過一天的勞煩,船工們的精神依舊很好,特別是在何東和柳鐵兩道獎賞令發出後,無論船工還是落馬水寨風雨樓的幫眾,都是十分興奮。

  一團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月亮,柳寒有點不快的皺起眉頭,隨後輕輕歎口氣,丁三上來,低聲問要不要拿把椅子上來,蕭雨略微遲疑便點點頭,丁三很快搬了把椅子上來,丁四則端了案幾上來,隨後又把爐子搬上來,很快便泡好茶,丁三則給他拿來棉袍披上。

  “你們下去吧,早點休息,我一個人待一會。”蕭雨說道,丁三丁四答應著便下去了,他們與蕭雨都住在前艙,倆人在艙裏打地鋪。

  河風有點涼,但無法影響蕭雨,他將腳撂在船舷上,裹上棉袍,慢慢品著茶。

  烏雲依舊占著月亮,星光卻灑下來,在粼粼的波光中眨眼,空氣中有股清新的濕濕的味道,蕭雨很享受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喝茶望天。

  這一晚,他沒有回艙,就在上層甲板上睡著了,直到岸上的鳥叫將他驚醒。

  天邊的紅日,將寒冷驅散,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蕭雨站起來,將棉袍搭在椅背上,對著朝陽伸了個懶腰。

  各條船上都有動靜,船工開始做飯,準備起錨,船尾也有船工在活動,一個船工正在升火做飯,蕭雨回到船艙,丁三丁四依舊還在睡覺,這兩兄弟從來都是晚起,今天也一樣,蕭雨不悅的給了倆人一人一腳。

  丁三丁四睜開眼睛,看到蕭雨的臉色,連忙爬起來,將船艙收拾好,蕭雨拿起毛巾,就著冷水洗了個臉,然後才到船尾檢查起航前的準備工作。

  陳姓船工看看天色,又看看風向,不由歎口氣,低聲咒罵兩句,進艙招呼大家起床,其實不用他招呼,所有人都起來了,臨船的人也起來了。

  看看隊尾,柳鐵的船上也有動靜,就這一會,整個船隊都從睡夢中醒來。

  柳鐵的洗漱很快,倒水時,正好旁邊的船上也有人在倒水,他抬頭看卻是個女人,略微一想便想起來,這是昨晚上岸的兩個女人之一,他不喜歡這種擅自行動的人,特別是女人,在瀚海商社,擅自行動是大忌,嚴重的可以就地處決。

  溫晚雲有點納悶,她當然知道對麵的男子是整個船隊的三號人物,負責整個船尾的安全,可她從對方身上卻感到一絲冷漠,而且好像還有絲敵意,這讓她有些不解。

  “趕緊吃飯!”柳鐵衝船工叫道,聲音粗豪,然後鑽進艙內,很快又出來,腰上已經掛上長刀,頭上則戴了頂鬥笠,騰身躍過前麵的船隻。

  “怎麽啦?”秦晚晴在身後問道,溫晚雲沉默的搖頭,秦晚晴疑惑的看看鄰船,又看看溫晚雲。

  柳鐵到了蕭雨那,等了一會,何東才過來,他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而是帶著戰橫一起過來。

  四人也沒什麽廢話,就在上層坐下來,丁三丁四搬來案幾和木凳,四人坐下,開始商議今天的行程,包括前麵的斥候船,前出多遠,由誰統帥,兩翼如何護衛,船隊速度多少,在那休息,在那過夜,都要在這個早晨決定。

  “昨晚我想了一夜,”蕭雨說道:“看來柳兄判斷是對的,王家可能不是在這裏伏擊咱們,而是真的在京兆府水道,戰兄,還是你開路吧,咱們照舊,按照昨日的部署行進。”

  “錯了?!”何東很是意外,眉頭微蹙,蕭雨點點頭:“再走一天,距離浚儀也就七八十裏的水路,浚儀駐有朝廷的巡防船,王家那位老祖宗會在這動手?我覺著不太可能。”

  “那,”何東搖頭說:“京兆府豈不是風險更大!”

  蕭雨苦笑下,這就是矛盾的地方,想了會,他還是搖頭:“王家那為老祖宗,是出了名的奸詐,他要敢這樣冒險,王家恐怕就沒今天的風光,恐怕早就滅門了,老實說,柳兄的情報傳來時,我一直懷疑,王家那位老祖宗會如此冒險?”

  何東沉默了,戰橫左右看看,扭頭問柳鐵:“柳兄,你是怎麽看的?”

  “我家東主的判斷自然不會錯。”柳鐵平靜的回答,何東問道:“那你的意思呢?”

  柳鐵沒回答,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何東想了下:“好吧,今天加快速度,不過老三,你的斥候船前出十裏,注意兩邊的河汊,特別是蘆葦很大很深的地區。”

  “放心吧,大哥,”戰橫嗬嗬一笑,隨意的說:“這都幹老的了,你就放心吧!”

  何東嗯了聲,嘴裏罵道:“媽的,王家那老東西,有朝一日,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正說著,丁三丁四提著食盒上來,戰橫略微讓讓,丁三丁四將幾大盤饅頭端出來,隨後又端出兩盤鹹菜和一盤醬牛肉。

  倆人下去後,四人也沒謙讓,端起碗就開始吃,何東邊吃邊說:“到浚儀後,咱們歇息兩天,媽的,嘴都快淡出水來了,對了,蕭兄,咱們這次帶了有一百五十石吧?”

  “一百五十六石。”蕭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是第一次,咱們還是先悠著點。”

  何東嗬嗬笑起來,這時,兩條小船從岸邊駛過來,船上有五個人,五人都帶著鬥笠,何東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舷邊衝著小船問道:“昨晚有沒有情況?”

  “除了兩隻兔子,沒事!”小船上的人大聲答道,何東笑罵道:“你小子,行,上船吧,準備出發了。”

  “好咧,這下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小船的人笑嗬嗬的叫道。

  何東點點頭,然後轉身看著蕭雨和柳鐵,蕭雨端著稀飯,柳鐵吃得要快點,已經吃完全,將碗筷放下,說道:“我...”柳鐵神情忽然大變,抬頭看著何東又看看戰橫和蕭雨,戰橫神情自若,蕭雨眉頭微蹙,柳鐵退後兩步,右手握住刀把,嘴角溢出一絲血痕。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