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波及朝局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3      字數:5385
  以往尚書台送來的條陳,都隻有一份,表明尚書台意見一致,可這次卻是三份,每人都有一個。

  尚書台五大臣,太尉潘冀要處理軍務,每天在太尉府辦公;丞相甘棠處理日常政務,在丞相府辦公,所以,平時尚書台就三個人。

  三人的意見分兩種,潘鏈認為該立刻撤職,京兆府要換人,左辰支持他,但秋雲認為事情不大,這不過江湖人爭奪地盤而已,陳宣的處理是照以往慣例處理,所以,不算大錯,留中即可。

  皇帝覺著兩邊都有道理,可究竟該如何處理呢?秋雲在條陳中陳詞,陳宣乃先帝留下的老臣,擔任京兆尹多年,京兆府治安一向比較好,這次事件不過是偶然,以往帝都地下是風雨樓一家獨大,現在風雨樓倒下,留下諸多利益,待這些利益爭搶完,治安自然而然便好了,現在就算換了陳宣,治安也不一定能好。

  “穆公公,你怎麽看?”皇帝放下筆,鬆和下手腕,抬頭看著穆公公問道。

  穆公公略微思索便答道:“皇上,以老奴的意思,皇上還是趁這個時機讓陳宣致仕,或調任地方為好。”

  “哦,為什麽呢?”皇帝反問道。

  “陳大人這些年在帝都,執法嚴峻,懲處了不少豪門世家子弟,”穆公公沒有一點隱瞞,誠懇的說道:“因而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早就想把他拉下馬了,皇上,陳大人在京兆府上太久了,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換個人來幹。”

  皇帝想了想,拿起秋雲的條陳,看看又放下,再拿起潘鏈的條陳,看看後思索了會。

  “這樣吧,先留中,這個時候換人,換誰呢?對了,張猛有消息了嗎?”皇帝歎口氣,照道理,在當太子時,手下有班底,可他因為當年的事,自己培養的班底都散了,有些心灰意冷,回鄉了,有些則被捕,被發配到邊疆,蓬柱是好容易才僥幸留下的,那次之後,他身邊的人,幾乎每年一換,所以兄終弟及之所在越來越高漲。

  他一直對他們心懷愧疚,登基後便密令內衛打聽那些太子府舊人,這才知道,多數舊人已經不知所蹤,少數幾個還知道蹤跡的,都在發配地,直到他登基,才因大赦獲釋,但不知為何,他們都沒離開發配地,依舊待在邊地。

  這些舊人中,他最看重的便是張猛,當年才氣縱橫,是他最賞識的青年謀士,可惜最後被發配涼州,前段時間內衛找到他,請他回來,可沒想到居然被他拒絕了。

  “老奴已經派人去了,可他還是不願意回來。”穆公公歎口氣,心裏有些同情皇帝,皇帝手上可用的人才太少,就算想換一個京兆尹都找不到人。

  “皇上,這是已經草擬了的奏疏。”

  說著話,薛泌抱著一疊奏疏進來,看到他這樣,穆公公眉頭微皺,卻沒開口,這要是先帝,薛泌如此必然受到嗬斥或懲處,但當今皇帝卻不在乎這些,最大膽的是蓬柱,居然大模大樣的坐在皇帝對麵。

  “唉,皇帝太仁慈了。”穆公公心裏歎息道。

  薛泌將奏疏放在旁邊的桌上,走過來,看到皇帝的書案上又是高高一疊奏疏,正準備過來取。

  “怎麽是你來啦?樊鬆呢?”穆公公皺眉問道,薛泌笑了下說:“樊公公內急,反正也不遠,我就送來了。”

  “人有三急,”皇帝笑著對穆公公說道:“別追究,難免的事,來,薛泌,你看看這個。”

  薛泌接過來,隨即皺起眉頭,很快便放下,然後拿起奏疏看了幾本,想了想說:“看來有人是想將陳宣拉下馬,皇上,臣覺著陳宣暫時不宜調職。”

  “為什麽?”皇帝含笑問道,目光朝穆公公瞟了眼,穆公公看見了,依舊麵無表情。

  “風從那來,現在還看不清,皇上,咱們還得先看看,京兆尹乃天下第一府,輕易不能換,”薛泌開始還有點遲緩,後來思路順了,說得便快了些,在奏疏上點了點:“先看看都是那些人在彈劾陳宣,有沒有聯係,目的僅僅是扳倒陳宣,還是有其他,皇上,現在情勢不明,陳宣暫時不能動。”

  皇帝笑了,起身站起來,長長舒口氣:“薛泌,看來,帝都的人都誤會你了。”

  薛泌嘻嘻一笑:“皇上,誤會倒不至於,臣以前是夠荒唐的。”

  皇帝哈哈大笑,今天皇帝的心情比較好,蓬柱在陳國上奏,陳國土地清查已經差不多,安置了十六萬流民,最後還剩下幾個月收尾,陳國的事便完成了。

  看到這份奏疏,皇帝不由大喜,告訴穆公公,陳國成功後,便可以在兗州郡全麵推開,陳國郡安置了十六萬流民,整個兗州可以安置多少,還有冀州可以安置多少,青州可以安置多少,十年之後,流民問題便不複存在。

  穆公公很平靜,小心的提醒皇帝,不要急,有些事要慢慢來。

  “蓬柱的奏疏你看過沒有?”皇帝問道,薛泌搖搖頭,蓬柱的奏疏是皇帝親自擬就的,壓根就沒到中書監。

  皇帝過去將蓬柱的奏疏翻出來,遞給薛泌,薛泌看過也不由大喜,衝著皇帝抱拳:“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哈哈哈!”皇帝笑得很暢快,轉身看著薛泌和穆公公說:“不過,陳宣還是要動一動,京兆尹,這個官不好當,穆公公說得對,陳宣幹得太久了,得罪了很多人,朕得體恤,不過呢......”

  皇帝沉凝了會,想了下,沒有開口,而是慢慢走回書案邊,停下腳步,薛泌和穆公公看著他,皇帝轉過身問:“穆公公,揚州的事怎麽樣了?”

  “柳寒推出甄娘領頭,甄娘十天前起身,乘船到揚州,按路程計算,現在快到彭城了,到了彭城,五天時間便能到揚州,皇上,再等十天,應該就有好消息傳來了。”穆公公掐著手指計算著說。

  皇帝歎口氣,薛泌看看皇帝的臉色,似乎還不錯,便大著膽子說:“皇上,這事急不得,不就是十天半月,不過,皇上,臣倒是擔心,”

  皇帝看著他,眉頭微皺:“說嘛,有什麽可顧慮的。”

  “漕運,”薛泌心說,柳兄啊柳兄,我可就隻能幫到這個地步了:“江南的糧食已經開始入庫了,最多也就半月,第一批漕糧便要啟運,可現在,臣聽說,負責漕運的風雨樓倒了,蕭雨不知去向,漕運由瀚海商社負責,但這其中好像出了點簍子。”

  “哦,有這樣的事!”皇帝十分驚訝,轉頭看著穆公公,穆公公立刻點頭:“風雨樓垮了,蕭雨不知去向,老奴決定將漕運之事交給瀚海商社負責,為此,小林子特地去見了柳寒。”

  “漕運是國家大事,決不能出絲毫差錯。”皇帝語氣嚴厲,看著穆公公說道:“這其中的利害,你是清楚的。”

  “老奴明白。”

  皇帝心情忽然變得有點煩躁,盯著穆公公問:“瀚海商社又出了什麽事?”

  穆公公在心裏歎息,乃不得不回答道:“皇上,這事很複雜,老....”

  “說。”皇帝眉頭皺起來,穆公公重重歎口氣:“風雨樓倒下,名義上是三江會所為,實際上冀州王許田三家所為,王許田三家打倒風雨樓後,便想將漕運交給黃沙幫,可柳寒不肯,老奴也不準,所以,柳寒便與王許田三家打起來了,柳寒本身是高手,有上品宗師的修為,但王許田三家實力雄厚,特別是王家,王家派了很多高手到帝都,宗師級高手便有三個,柳寒與他們打了三場,勝了兩場,打平一場。”

  “這個姓柳的修為這麽高?”皇帝有些驚訝。

  穆公公點點頭:“是的,死在柳寒手裏的王許田三家的宗師已經有三個。”

  “這人挺厲害啊!”皇帝依舊十分驚奇,在當太子時,見過無數商人被門閥世家欺壓,這些商人沒一個敢反抗的,可這柳寒卻和王許田三家正麵硬抗,居然還沒敗一場。

  穆公公點點頭:“柳寒的修為,心機,都十分利害,王許田三家碰上他,就算最後贏了,也勢必元氣大傷,所以,老奴沒有製止。”

  薛泌聽後背心冷汗直冒,穆公公這時看了他一眼,薛泌不敢開口,隻能低頭無語。

  “會不會影響漕運?”皇帝語氣嚴厲,拋出了最重要的問題。

  “漕運應該不會被影響。”穆公公遲疑下答道。

  “漕運不能受一點影響!”皇帝的語氣十分決斷:“帝都的糧食七成來自江南,若是漕運受到影響,朕絕不容情!”

  “是,老奴遵旨。”穆公公心裏再度歎息,忍不住瞪了薛泌一眼,薛泌低著頭,沒有看見。

  皇帝回到書案後麵,穆公公慢慢退出去,薛泌這才悄悄鬆口氣,心裏隱隱有些得意,不過,對柳寒的感覺更好了,果然如他所料,皇帝直接插手揚州了,鹽號沒讓自己參與,還真是為自己著想。

  薛泌正準備退出去,皇帝忽然叫住他,頓了片刻告訴他皇後要見他,讓他抽空到後宮去見見皇後。

  薛泌心裏一喜,正欲答應,皇帝又補充道:“以後不要再荒唐了,也別再隨意借錢了。”

  “臣遵旨。”薛泌並不害怕,笑嘻嘻的應道,皇帝衝他揮揮手,薛泌知趣的抱起那堆批閱好的奏疏出去了。

  穆公公從禦書房出來便直奔內衛總部,進了房間,林公公正在看各地送來的節報,看到他進來,林公公連忙起身過來。

  “幹爹,有什麽事嗎?”林公公小心的問。

  穆公公沒有回答,小麥子端著茶進來,林公公接過來放在穆公公旁邊,然後便安靜的站在邊上等著。

  院子裏還是和以往一樣安靜,春天的陽光很溫暖,照在房間裏,給陰沉的房間添了幾分溫暖。

  輕輕歎口氣,穆公公低沉的問道:“柳寒那邊有什麽事沒有?”

  林公公眉頭微皺:“有,前天晚上,他與城衛軍的幾個軍官一塊襲擊了城隍廟的一個叫五雄的小幫派,將幫派的五個首領全部殺死,另外還有十幾個幫徒。”

  “哦,”穆公公略微意外,同時也就想起來,這柳寒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不由好奇的問道:“為什麽?”

  “柳寒在城隍廟開的一家叫有鳳來儀的茶樓,三天前,五鬼的一個姓吳的手下跑去收保護費,調息茶樓的茶娘,引發衝突,當時柳寒並不在家,結果柳寒的另一個老婆張梅和她的師姐俞美被打傷,姓吳的更是撂下話,每月的保護費上漲到二十兩,第二天晚上,柳寒與幾個城衛軍軍官一塊,滅了這五鬼。”

  “他與城衛軍軍官還有聯係?”穆公公納悶的問道,這個情況他還不知道。

  “他的鄰居是城衛軍軍官,兩家的關係挺好,他的鄰居這次是仗義出手。”林公公說著露出一絲笑意。

  穆公公聞言忍不住搖頭:“這人的活動交際也太多了。”

  “老祖宗,這是好事,”林公公笑嗬嗬的說道:“他現在是我們內衛的人,內衛交際廣,便於收集情報。”

  “好事,也許吧。”穆公公歎口氣,語氣一變:“咱們的計劃要變,皇上有旨,漕運不能出一點差錯。”

  林公公聞言微怔,沉默一會,才歎道:“這一變,將來的隱患不小。”

  他沒有勸,以他對穆公公的了解,既然皇上下旨了,穆公公絕對執行,不會有絲毫偏差。

  “唉,先這樣吧,”穆公公說:“告訴柳寒,放開手腳,別那樣束手束腳,另外,那個什麽黃沙幫,用不著再存在了。”

  林公公沉默了下,小心的問道:“如果柳寒要求咱們提供支援呢?”

  穆公公也沉默了,內衛的主要功能是收集情報,本身武力並不強,但配屬內衛的虎賁衛卻實力強橫,可虎賁衛主力在陳國,其次在揚州,而且,這些年,虎賁衛的實力下降很多,現在的宗師級高手僅剩下三個,甚至還不如一些實力強大的世家。

  穆公公正是有感於此,才決定收服柳寒,讓他為朝廷效力,林公公更進一步提出計劃,讓柳寒消耗王許田三家,進而讓他與門閥世家交惡,最後不得不投靠朝廷。

  可現在這個計劃要變。

  “先暫時不管,陳國的事差不多了,讓江風帶人回來。”穆公公說道。

  林公公微怔,小心的提議道:“幹爹,揚州那邊還沒完呢,兒子建議,讓江風帶隊到揚州,至於這邊,還是交給柳寒,柳寒手上還有實力,他的瀚海商社實力不弱,上次田家丁家聯手襲擊柳府,兩個宗師帶隊,結果也沒落到好。”

  穆公公沉默了會,他盯著門外的院子,春天的氣息很濃,院子裏的花草繁盛,陽光懶懶的照在地麵上。

  “好,把情報給他們。”穆公公說道:“對了,讓人警告下丁軒,讓他不要再跟王許田攪合在一塊了,他又不是冀州人,攪合在一塊做什麽!”

  林公公沒有異議,皇帝對丁軒還是信任的。

  “草原上有消息嗎?”穆公公又問道,林公公搖搖頭:“幹爹,咱們在草原上的布局太晚,現在得到的消息與朝廷相差無幾,不過,兒子已經下令,加強對番府街的監控。”

  穆公公點點頭,番府街,是帝都一條特殊的街道,又叫質子街,塞外胡族部落遣送到帝都的質子全都住在這裏,朝廷不禁止這些質子在帝都城內的活動,但要離開帝都,必須得到批準。

  加強監控,一方麵是防止質子逃亡,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安全。

  以前便曾經發生過,塞外草原上動亂,這些質子們自然不會安分,發生交戰的部落,兩邊的質子相遇便打起來了,其中一個質子差點被打死,鬧出好大一場風波。

  穆公公長歎一聲,朝政好像正在向好的方麵轉變,可,憑借這麽多年的從政經驗,他感覺到這好轉的局麵下麵,有股暗流在流動,未來的局勢還不清楚。

  穆公公走了,他沒有問具體該如何部署,這些事都是林公公來辦,他隻作決定,至於該如何作,由林公公來辦。

  林公公坐在書案後麵,手指在書案上輕輕敲動,眉頭緊皺,事情突然發生變化,柳寒的實力雖然強,可一個上品宗師能不能擋住三到四個中品下品宗師的圍攻呢?

  柳寒是把好刀,這要斷了,實在可惜。

  “你去走一趟吧,如果有危險,就伸手幫一把。”林公公開口說道,房間裏並沒有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又好像是在對什麽人說。

  ............

  柳寒很快便接到馮誌傳來的消息,這兩天他都在茶樓,五鬼覆滅,在城隍廟沒引起什麽波瀾,街上的小販照樣作生意,附近的地痞流氓也沒敢放肆,相反他們更加膽戰心驚,不知道那股力量會占領這塊地方,而他們有可能是那些人立威的對象。

  這幾天,柳寒都沒有離開茶樓,度支曹那幹脆請假了,延平郡王沒有難為他,很爽快的批了,不過卻告訴他,再過一個月,就不能請假了,那時將進入追債的高峰期。

  張梅的傷勢恢複較快,柳寒幫她疏通了淤塞的經脈,再輔以丹藥,她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剩下的再調養幾天便夠了,俞美的傷勢也恢複得比較好,她的內傷好了七成,最主要的是外傷,骨頭斷了,怎麽也要十天半月。

  不過,有點麻煩的是與左蘭的關係,張梅的傷勢好了,反而妨礙了他與左蘭的進展。

  自從突破後,左蘭對他很是依戀,每到晚上,便期待的望著他,而他顧忌張梅的反應,隻能暫時無視,可這樣一個美人,也讓他心難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