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微瀾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3      字數:3129
  六大輔政大臣退出去後,皇帝叫住丁軒,皇帝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最後在丁軒麵前站住。

  “現在他們都出去了,你給朕說句實話,少府現在還有多少銀子?”

  丁軒躬身答道:“回皇上,少府現存銀子二十二萬兩,另外在匯通錢莊存有一千兩百萬兩銀子,每年可收息十二萬兩。”

  皇帝輕輕鬆口氣,隨即納悶的問:“將銀子存在匯通錢莊合適嗎?”

  “皇上,銀子放在匯通錢莊,每年有一分的利息,放在庫房,銀子就隻能是銀子。”丁軒解釋道。

  “一年十二萬,這不少啊。”皇帝喃喃自語,還在當太子時,便知道在匯通錢莊存錢有利錢,但卻一直不清楚匯通錢莊利錢的多少,今天才知道,居然有一分的利。

  “皇上不知,咱們這是存得多,才有一分利,低於千萬兩,五百萬兩以上的都是七厘,一百萬到五百萬的是五厘,以下逐級遞減,十萬兩以下的,就沒有利錢了。”丁軒解釋說。

  “那這匯通錢莊又從那生銀子呢?”皇帝很好奇,丁軒笑道:“皇上不知,那匯通錢莊也不是白拿銀子,他們將銀子也借給別人,主要是那些生意人,那些生意人借錢也要利錢的,好像不管多少,都是三分。”

  “三分!!!”皇帝忍不住叫出聲來。

  丁軒點點頭:“這三分比起在他們那存錢是要多些,可比起城裏的那些高利貸來說,那就便宜多了。”

  “幹嘛那些不自己作呢?”皇帝十分好奇:“就說你吧,朕還是太子時就知道,你是帝都最有錢的人,你在匯通錢莊存了多少?”

  “臣那是最富的人,帝都最富的人是皇上。”丁軒恭恭敬敬的答道,不敢有絲毫逾越,皇帝在丁軒麵前站住,依舊看著他,丁軒笑了下說:“臣在匯通錢莊也不過存了三十萬兩銀子。”

  “嗯,不少了,三十萬,你在度支曹借錢了嗎?”皇帝又問道,丁軒點點頭:“臣前幾年手頭緊,便在度支曹借了點銀子,臣這就去還了。”

  “嗯,還了好,沒債一身輕嘛。”皇帝點頭說道,丁軒也連連點頭:“是,皇上說的是,臣這就去還。”

  皇帝沒再說什麽,丁軒小心的看看皇帝,慢慢的退出書房外。

  等丁軒出去,皇帝才歎口氣,國庫如此空虛,少府有錢,可這錢不能輕易動,這是皇家的私房錢,是先帝十多年才積攢出來的,隻有江山到了緊要關頭才能動。

  呆呆望著房外,皇帝忽然感到厭倦,底下的臣子各有機心,陳國的事漸漸平靜,可彈劾蓬柱的奏疏勢頭沒那麽猛了,可依舊還是沒停,現在又多了彈劾句誕和顧瑋的奏疏,說倆人在揚州怠慢政事,整天流連青樓,視朝廷鹽政革新之大事如無物,要請皇帝治倆人之罪,另行委派賢能主持鹽務革新。

  皇帝看到這奏疏就氣得差點大罵,他非常懷疑這些人的心思,句誕顧瑋在揚州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朝廷擬定的方略推行的,倆人就是太軟,才導致鹽政革新推行不力,要換蓬柱,早已推行開來,唉,朕就是少了幾個蓬柱。

  穆公公悄無聲的進來,他沒有打攪皇帝,靜悄悄的站在一邊,黃公公用眼色示意,是不是要提醒皇帝,穆公公微微搖頭,黃公公於是也不作聲。

  輕輕歎口氣,皇帝自嘲的笑了笑:“父皇說當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朕現在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陛下毋庸擔心,”穆公公輕聲說道,皇帝似乎已經知道他進來了,沒有轉身,穆公公小心的說:“皇上上次說的那張猛,臣已經查到了,他發配到涼州,服苦役三年後,按律不得返回中原,他便留在姑臧了,皇上登基,大赦天下,他也沒離開,依舊在姑臧。”

  “看來,他是不肯原諒朕啊!”皇帝歎口氣,穆公公搖頭說:“皇上切莫自責,當年的事,怪不得皇上。”

  皇帝深深歎口氣,穆公公建議道:“皇上不用擔心,人才總會有的。”

  “當年是朕負了他,”皇帝聲音低沉,深深的歎口氣:“派個人去,就說朕請他回帝都,告訴他,朕需要他回來。”

  張猛是當年太子侍從,名義上為伴讀,實際上掌控了太子府的主要權力,當年太子監國時,他是政策策劃和推動的主要官員,所以在太子被冷落後,張猛被朝中大臣彈劾,泰定帝將其發配到涼州服苦役三年。

  在張猛主掌太子府時,蓬柱剛入太子府不久,他獲罪時,太子沒敢出手保護,導致他最後被發配,為此,皇帝一直耿耿於懷。

  “老奴遵旨。”穆公公應道。

  皇帝輕輕嗯了聲,依舊沒有回頭,靜靜的看著窗戶外,今天的天氣不算好,外麵的天色有點陰,看上去春雨欲來。

  沉默了一會,皇帝轉身在案幾邊坐下,案幾上堆著高高的奏疏,皇帝取過一本奏疏翻開,忽然抬頭問道:

  “那事怎麽樣了?”

  穆公公沒有問什麽事,立刻答道:“已經開始了,昨天,柳寒已經召集了所有人開會,今天甄娘啟程去揚州。”

  “此去到揚州大約需要十天左右吧。”皇帝沉凝道,穆公公幹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皇上太著急了,此去揚州,怎麽也要十五天,等甄娘一到揚州,事情便會有結果了。”

  “十五天。”皇帝輕輕歎道,穆公公解釋說:“十五天已經很快的了,這黃河才剛解凍,而且黃河還不夜渡的古訓,晚上不行船,總要走段時間的。”

  “十五天,再加上銀子回程,這就一個月過去了,”皇帝微微搖頭:“朕是擔心來不及。”

  “皇上不用擔心,塞外的胡人要打就讓他們打,反正死的不是我晉人,等他們殺得差不多了,也到夏末了,那時咱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大軍出動,一舉蕩平。”

  穆公公的安慰起了點作用,皇帝微微點頭,正要低頭看奏疏,忽然又想起:“上次你說那柳寒,這個人看上去是個人才,三篇震帝都,也是他吧。”

  “皇上說得沒錯,是他,”穆公公說道:“這人是個人才,不過,江湖味太濃,商人氣息重,在涼州結交秋戈,到帝都後又結交了延平郡王和小趙王爺,長袖善舞,老奴覺著這人不適合待在朝堂上,相反留在內衛則是很好的,故而老奴將他吸收到內衛中了。”

  “內衛?”皇帝先是愣了下,才點點頭:“這樣也好,勿使野有遺賢,反之為君王之誤,先這樣吧。”

  穆公公沒有說話,沉默的站在邊上,皇帝開始批閱奏疏,穆公公滿滿退下,到黃公公身邊,伸手將一堆批好的奏疏抱起來,黃公公連忙過來,穆公公衝他搖搖頭,黃公公便沒再動,看著穆公公抱著奏疏出去。

  皇帝批了幾本奏疏後,將筆放下,扭頭看見黃公公,黃公公正在擦拭花瓶,他擦得很專心,沒有注意到皇帝的動靜。

  “朕聽說太後那邊最近有點不高興?”

  黃公公聞言轉身,看看皇帝的神情才答道:“最近潘太師常去太後那,太師似乎多有抱怨,太後大慨是聽了太師的話,有點不高興是有的。”

  皇帝聽後,忍不住輕輕嘿了一聲,大晉以孝治天下,太後是可以幹政的,但這裏有個潛規則,若皇帝年幼,太後可以垂簾聽政,可若皇帝成年,太後便隻能退居後宮,新君在輔政大臣輔佐下治理朝政,除非皇帝有重大失誤,太後便不得幹涉。

  但這個重大失誤的界定,卻是說不清的,所以,大晉曆史上有多次太後幹政的事,太後是朝廷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

  “太師乃太後的叔父,太後心裏有所照顧,也是應有之舉。”黃公公斟酌著措詞:“太後對皇上也是放心的,上次陳國的事,太後不也是支持了皇上的嗎。”

  皇帝依舊沒說話,黃公公不敢再多說,轉過身繼續****的清潔,說實話,他心裏對潘鏈此舉頗不以為然,居然想找太後來壓製皇帝,此乃宮中大忌,這潘鏈是不是活糊塗了!

  將花瓶擦幹淨,黃公公取過邊上的雲竹,皇帝不喜歡花,卻喜歡這細細的雲竹,這書房內便養了幾盆雲竹和細竹。

  穆公公抱著奏疏來到偏房,薛泌和舒成都在,倆人正埋頭寫批語,聽見門響,倆人都抬起頭,看見穆公公,薛泌搶先起身迎上來。

  “這些家夥怎麽這麽懶,勞動您老,該收拾收拾了。”薛泌說著伸手從穆公公手裏接過奏疏,穆公公身後的小太監委屈的分辯道:“薛大人冤枉小的了,不是小的不動,是老祖宗不讓。”

  “公公你這是為何。”薛泌將奏疏放在麵前,順手分成兩半,舒成過來取走一半,穆公公在椅子上坐下,小太監忙給他泡上茶。

  “就幾步路,唉,老了,老了。”穆公公氣息微微有些喘,小太監忙給他捶背,卻不敢開口。

  薛泌將事情規整完,然後坐在穆公公對麵,他心裏清楚,穆公公絕不會平白無故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