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伏擊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2      字數:4694
  餘興的報告似乎讓雷納放心了,雷納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偃師停留了幾天,這期間還到城外大堤上去看黃河解凍,大塊大塊的冰塊向下遊緩緩移動,場麵極其壯觀;當晚,他到偃師最好的妓院聽曲,在幾個紅姑娘陪伴下,過了個快活的晚上。

  這樣過了三天,雷納才將餘興叫來,再次詢問了沿途的情況,餘興向他保證,沿途沒有發現異常,這三天,他再次帶人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

  雷納聽後很高興,再次提醒他,偃師附近的碼頭要控製起來,再過半個月左右,船運便將開始,這是重點,另外,對偃師的地方幫會要逐步清理,不過這個動作要小,不用太急,慢慢擠壓的方式將他們擠出去,最後,與紅槍會的關係要注意,不要輕易與紅槍會發生衝突。

  紅槍會是遍布帝都四周的鄉間組織,這個組織十分鬆散,從來不進城,隻在鄉間活動,成員就是本村村民,平時務農,農閑時習武,因此修為均不高,但人多勢眾,登高一呼,瞬間便有幾千上萬人集合。

  朝廷對這個組織的態度很怪,既限製又支持,但以支持居多,畢竟一旦有事,朝廷一聲令下,立可得兵數萬。

  帝都附近的各江湖幫會,對紅槍會也多取友善態度,畢竟紅槍會多在鄉間,雙方沒什麽衝突。

  雷納之所以強調紅槍會,主要是偃師的碼頭全在城外,城內沒有碼頭,碼頭腳夫中有附近的鄉民,也就有可能有本地紅槍會成員在內。

  餘興一一答應,再次向雷納保證,一定確保偃師的安全。

  安排好偃師之後,雷納才在第四天的上午離開偃師,餘興帶著十幾個分舵精銳護送到十裏亭,才與雷納分手,臨分手時,雷納再度提醒他,在偃師一定要小心,對手很可能會轉而絞殺風雨樓在帝都附近的分舵,要多準備幾個藏身之所,餘興滿懷感激的答應下來。

  車隊向帝都進發,出於謹慎,沈晨在前麵派出了三騎探路,偃師是帝都的東大門,從東麵進入帝都的商旅多從這裏過去,從這裏到帝都,沿途再無城市,驛道在黃河南岸蜿蜒,走了二十多裏後,驛道開始偏離黃河。

  路上的行人商旅不少,不過,大多數行人和商旅看到挎刀持槍的車隊後,都下意識的拉開與車隊的距離。

  過了偃師後,便進入帝都範圍,這裏的治安一向比較平穩,這幾年流民增多,這些流民穿過偃師奔向帝都,對帝都的治安帶來不少的壓力,於是京兆尹陳宣下令加強巡防,同時上疏朝廷,要求禁止流民進入帝都,但這個奏疏被泰定帝留中不發,陳宣無奈,隻能再次上疏要求邙山大營派出軍隊在帝都附近巡邏,這個奏疏被泰定帝駁回。

  陳宣沒辦法,於是再度上疏,要求同意各鄉裏組織鄉兵,閑時在鄉間巡邏,維護鄉裏治安,忙時下地幹活,這次泰定帝同意了,於是陳宣在各鄉裏組織了一批鄉兵,這些鄉兵隻在本地巡邏,維持治安。

  鄉裏是大晉的基層政府組織,鄉長裏長並沒有薪水,更沒有品級,全是鄉裏推薦,上報朝廷,官府承認即可,唯一可擁有的特權便是,不用交人頭稅,主要工作是幫朝廷收稅。

  驛道上沒有鄉兵,除非進入鎮子,從偃師到帝都一百多裏,路上要過幾個小鎮,這些小鎮都有鄉兵,治安相對較好。

  馬隊走得並不快,甚至很小心,每過幾裏,便有三個騎士從馬隊中衝出來,到前麵接替探路的三個騎士,連續過了幾個茶鋪,馬隊都沒停下。

  經過餘興所標的第一個危險點草溝時,車隊停下來,數騎散開深入溝壑之中探查一番後,這草溝並不是人工挖出來的水溝,而是N多年前,黃河大堤缺口,奔流而下的河水衝出的河溝,水退之後,漸漸幹枯的的河溝,這裏並不適合種糧,長期無人耕種,於是便生出大量蔓草,連接溝兩端的是數條石橋。草溝之內荒草數米,隱藏數十數百人,完全沒有一點問題。

  騎士下馬,毫不猶豫的躍入溝內橋下,仔細檢查之後,車隊才繼續上路,在車隊過了草溝之後,騎士才從溝下出來,重新上馬,追上車隊。

  沿途無事,帝都在望,但車隊的警戒依舊沒有鬆,即便到午時,車隊也隻是在三觀鎮,車隊也隻是短暫停留,就在路邊攤買了些個燒餅,便立刻離開,在鎮外就著水囊吃了,便繼續上路。

  “大家小心點,前麵的鬆林坡,是最後一個點。”

  出了鎮子,沒走多遠,便是一遍鬆林,這鬆林坡坡度並不大,隻是在這個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這個坡度已經是很醒目的了,沿坡四周是一遍鬆樹林,驛道從樹林中穿過。

  車隊在坡前停下,十多個騎士縱馬奔入林內,進入林內後便迅速散開,過了會,一騎從林內出來,到了沈晨麵前,衝沈晨點點頭,沈晨一揮手,車隊繼續前進。

  盡管已經事前探查過了,整個車隊還是保持著高度警惕,所有人刀劍出鞘,袖箭飛刀飛蝗石全部在手上,稍有風吹草動,便是暗器招呼。

  鬆林坡並不算長,也就一裏半左右,車隊很快出了鬆林,迎麵下坡,眾人都禁不住鬆口氣,刀劍紛紛入鞘,馬隊中響起一陣粗魯的罵聲。

  車隊繼續往前走,所有危險點都過了,穿過黃莊鎮,前麵便是十裏鋪,車隊並不進帝都,而是向城北的一處小莊子駛去,這莊子是風雨樓在城外的一個密舵,這是多年前,風雨樓開始成立之後不久,雷納悄悄買下的,然後轉手數次,最後被一個潁川的吳姓小門閥買下,其實這小門閥的吳公子是雷納的同窗好友,也是他加入風雨樓後,唯一不嫌棄他,繼續和他交往的同窗。

  知道這個暗舵的人不多,可這幾個人裏有小刀陽默,所以宮裏是肯定知道的,但奇怪的是,這裏從未受到攻擊,要知道,為了隱藏,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沒有修為,隻是普通的仆人,少數幾個家丁,修為也不高,隻有這樣才符合小門閥莊園的特點。

  車隊在十裏鋪停下,今天十裏鋪人不多,僅有的兩間茶樓已經擠滿了人,看得出來,多數是有身份的人,看來是有離職返鄉官員,朝中同僚在此為他送行,門口站滿佩刀掛劍的家丁,他們懶散的打量著來去的客人,顯然並沒有覺著有什麽。

  “不要停留,立刻走。”雷納衝外麵吩咐道,沈晨沒回答,而是作了個手勢,整個車隊緩緩穿過略微擁擠的道路。

  很快到了十裏鋪邊沿,十裏鋪中心的酒樓茶樓是給富人們的,那麽邊沿的小茶鋪便是給腳夫農夫,這些粗豪漢子的,但今天茶樓酒樓被塞滿了,一些行商也被擠到這來了。

  小茶鋪,沒有名字,有兩張桌子,這兩張桌子已經被人占據,左邊的那張是一對父女,父親山羊胡子,背著鬥笠,腳邊是一副擔子,擔子蓋得嚴嚴實實的,看著便挺沉;女兒十七八歲,穿著農村常見的青布大褂長裙,頭發挽了個髻,上麵插了根木簪,麵容有些黑,女兒的腿邊是個背簍,背簍裏有個麻袋,麻袋口也紮得緊緊的,父女倆走了不少的路,女兒的發絲都被汗水浸濕。

  另一張桌子上則坐著四個人,正中的是個遊方道士,肩上掛著褡褳,旁邊豎著根竹竿,上的有個大大的卦,道士的左邊是個略微點胖的商人,道士正抓著商人的手,指點著上麵的紋路說著,顯然,他正作一件生意;道士的另一邊和對麵則是兩個夥計模樣的人,右邊的夥計年歲稍大,三十來歲,對麵的夥計隻有二十多歲,背對著道路,正聚精會神的聽著道士的解說。

  小茶鋪的邊上還有四個挑夫,這四個挑夫喝著水,正快活的說著話,顯然,快到帝都了,他們差事就交了,錢便可以到手了,所以這四個挑夫都很高興。

  在小茶鋪對麵是家餛飩鋪,餛飩鋪比起茶鋪來說便小了些,隻有一張桌子,灶上簡單的搭了棚子,餛飩店的店主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女人頭上包著塊藍色布帕,很熟練的包著餛飩,不時看看鍋裏的水,隨時向鍋裏澆上半瓢水,還不時看看經過的客人,招呼客人進來吃飯。

  餛飩鋪的那張桌上已經有三個人,三人各不相同,正麵和左邊的倆人都是二十來歲的精悍的青年,倆人都穿著勁裝,腿邊放著武器,不時抬頭看看遠處高大的城牆,神情中隱隱透著興奮,顯然這是兩個到帝都來闖世界的年青人,與他們同桌的卻是個書生,很斯文的吃著餛飩,不時飄出兩句聖人之言,顯然是在勸說倆人,不過兩個勁裝青年顯然聽不進去。

  “客官,上好的餛飩,進來吃一碗,解解乏!”女店主衝著一個過路的中年人叫道,那中年人穿著麻衣,背著個包袱,挑著一副擔子,擔子很沉,裏麵是幾尊神像,那中年人看看女人的餛飩,咽下口水,然後走到茶水鋪,向茶老板要了碗最便宜的茶,便坐在一邊,從包袱裏拿出個黑糊糊的餅,就著茶水,小心的吃起來。

  從對麵過來一個商隊,商隊隻有三輛馬車,馬車上貨物包得嚴嚴實實的,上麵蓋了一層茅草席以防水,駕車的馬夫帶著草帽趕著馬,看到雷納車隊,連忙將馬車往旁邊靠。

  “籲!籲!”

  馬車正往邊上靠去,這時從帝都方向飛馳過來兩匹馬,到了商隊後麵,馬上騎士並沒有停下,而是打馬從商隊邊上穿過,迎麵便撞上雷納的馬隊,前麵的騎士趕緊猛拉韁繩,跨下馬一聲長嘶,雙腿高舉,再重重落下,這瞬間,後麵的騎士也就追到,他遠遠便看見道路被堵住,也趕緊拉了韁繩,放緩速度過來。

  “媽的!晦氣!”前麵的騎士氣惱的罵了聲。

  馬隊被擋住了,走在前麵的護衛麵無表情的盯著那騎士,那騎士十八九歲的樣子,白色的絲綢袍服,後麵追上來的騎士有三十來歲,穿著勁裝,打馬過來,抓住前麵騎士的韁繩。

  “少爺,回去吧,否則,我沒法給老爺子交代!”

  “回去?我和欽胖子打賭,從這到偃師,月上三杆之前回來,否則我在醉花蔭請他喝大酒!少爺我丟得了這個臉嗎!”

  “少爺,”後麵的漢子焦急的叫道:“老爺子有吩咐.....”

  “老爺子讓你跟著我,不是我要你跟著的!少廢話,你要麽跟著,要麽回去!”

  少爺的口氣挺橫,一馬鞭便朝漢子的手上抽去,“啪!”漢子的手紋絲不動,依舊緊緊抓住少爺的韁繩,少爺更加惱怒,又抽了兩鞭,漢子的手依舊一動不動,手臂上卻出現兩條紅色的痕跡。

  倆人僵持著,整個道路便被堵死,沈晨眉頭緊皺,向四周打量,作了手勢,所有護衛悄無聲的向馬車靠攏,堵死了通往馬車的路。

  餛飩鋪的少婦包好餛飩,將餛飩丟進鍋裏,拿起長勺在鍋裏攪動,依舊抬頭看著道上的人,她沒有理會馬隊,這些人不是她的目標客戶,隻有穿著普通且不破爛的小商販才可能在她的鋪子裏坐下。

  “客官!客官!歇歇腳,吃碗餛飩吧!”少婦的聲音沙啞中帶著點誘惑。

  茶鋪裏,道士依舊在給胖商人算命,茶鋪老板提著水壺,笑嗬嗬的看著那少爺和漢子的爭執,四個腳夫也樂嗬嗬的看著,似乎在看熱鬧,正吃著黑糊糊的餅,聽到前麵的爭吵,忍不住抬頭看了兩眼,然後底下頭依舊吃餅,對前麵的事不感興趣。

  看到堵住了,後麵的人也沒在意,這十裏鋪是交通要道,那天不堵上兩回,後麵跑來兩個差役,兩個差役跑得很快,他們沒有驚動雷納車隊,從餛飩鋪邊上過去,餛飩鋪的少婦還衝他們叫了嗓子。

  “兩位爺!兩位爺!行行好!行行好!”差役一看那少爺和漢子的裝束便知道惹不起,到跟前便抱拳:“您看都堵上了,有什麽先讓讓,先讓讓,小的謝謝兩位爺了!”

  差役衝著倆人連連抱拳,少爺抬頭看了看,冷哼一聲,兩個差役笑臉施禮,也不好衝他們使氣,漢子也抬頭看看,見雷納車隊人人佩刀,神情冷漠的盯著他們,明顯保持戒備,他立刻拉著馬頭向餛飩鋪走去,到了餛飩鋪,少爺甩鞍下馬,看看沒座位,便站在邊上。

  道路通了,兩個差役讓到一邊,前後看看,估計雷納車隊不好惹,趕緊指揮商隊往邊上再靠靠,讓後麵的人都靠邊,然後站在邊上等車隊過去。

  沈晨打量下四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好像鬆口氣,下令繼續前進,車隊緩緩向前,緊緊護在車廂邊上的護衛隊形鬆開了,人人鬆口氣。

  這時,正在攪動鍋的餛飩鋪少婦手腕一抖,從鍋裏飛出一點黑星,準確的從護衛隊的空隙中穿過,飛向車廂,就聽輕輕一聲響,便穿過車廂。

  茶水鋪的老板依舊笑嘻嘻的,手上的茶壺響起一聲輕輕的機括聲,壺嘴突然噴出一蓬鋼針。

  算命的道士,兩眼冒出精光,那根長長的竹竿,忽然飛起,從護衛群中穿過,紮進車廂中。

  看熱鬧的腳夫,屁股下的扁擔,變成了長刀,衝向護衛隊。

  商隊的馬車,車夫一拉繩索,草席滑落,露出兩個弓弩手,弓弦響起,數隻黑線飛向車隊。

  兩個向往帝都的年青人,拔出刀劍,衝向車隊,那書生拿出把折扇,衝著車隊摁下機括,幾點黑星飛向車隊。

  刹那間,伏擊一起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