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伏殺(下)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1      字數:3691
  刀勁疾若雷霆,滾滾而來,馬車依舊靜若處子。

  “嘿!”一聲低斥,黑色刀光揚起,刀光劈落,卻不是攔在刀勁前麵,斬在刀勁後端,撲向馬車的刀光銳氣頓消,撞在馬車上,馬車紋絲不動。

  兩個黑衣人麵無表情,雙刀一展,向車夫殺來,車夫絲毫不讓,黑刀一展迎著兩個黑衣人衝去。

  “當!”“當!”

  數聲兵刃交擊,三道人影絞殺在一起。

  馬蹄聲再起,兩匹戰馬衝向馬車,阻攔他們的兩個騎士還剩下一個,被兩個黑衣人糾纏著,無法分身,地麵上躺著兩具屍身。

  馬車現在無人守禦!

  戰馬衝向馬車,轉眼間便到馬車邊上。

  “好膽!”

  一聲暴喝,刀風奔湧而至,板麵大刀急如星火的殺到,將兩騎攔下。

  弓弦響起,羽箭鬼魅般的出現在為首騎士的麵前,為首騎士躲閃不及,勉強讓開要害,悶哼一聲,身體倒飛出去,沿途灑下一串血光。

  黑衣人趁勢追殺,為首騎士勉力支撐,沈晨鬼魅的般的出現在持弓黑衣人的旁邊,持弓黑衣人身形翩躚,猶若蝴蝶般向後飄去,沈晨一聲不吭,劍光猛然暴漲,追逐而去。

  持弓黑衣人繼續後退,手上忽然出現一支分水刺,叮叮幾聲輕響,身形借力繼續向後飄,沈晨這次卻沒有轉向,而是繼續追擊,倆人一下便追到冰麵上,距離馬車更遠。

  雪地邊沿忽然出現一個白影,白影出現得極其突然,可又偏偏給人的印象就像他一直在那。

  白影剛剛出現,忽然消失不見,那瞬間,就象是剛才眼花了,那裏本沒有人似的,可再看,白影已經出現在馬車頂上,手中長劍便要往下斬。

  車頂忽然裂開,白衣人身形外飄,劍光從車廂內噴薄而出,追逐白影,白影大驚,閃身後退,精鋼劍挽出一遍劍光,悶哼一聲,蒙麵的白紗巾染上一點紅色,硬接這一記,白衣人向後急退,身形依舊美妙無雙。

  一聲長笑,一道青影從車內躍出,追著白衣人而去,青鋒閃動,數道劍氣破空而出,織出一道細若蠶絲的劍網,罩向白衣人。

  白衣人的表情藏在麵紗中,眼神凜冽,雖處下風,卻絲毫不亂,手中長劍急抖,內息噴薄湧出,在麵前布下層層堅壁,身形連續變幻,意圖擺脫青衣人的追殺。

  冰麵上,持弓黑衣人正以身法與沈晨遊鬥,那邊忽然風雲突變,忍不住大吃一驚,就這瞬間,沈晨已經追至,劍光突兀,劍風淩厲,持弓黑衣人不得已,揚手飛出一道黑影直擊沈晨,沈晨眼神冰冷,心無旁騖,完全沒將那邊的戰況放在心上,眼見一團黑影飛來,青鋼劍輕輕一點,就聽叮的一聲,那團黑影便被挑飛,持弓黑衣人抓住這一絲空隙,再度縱身後退,沈晨嘴角露出一絲嘲諷,抬手扣動扳機,箭矢離弦而去,持弓黑衣人措手不及,左手不得不揮左手弓弓背將箭矢崩開。

  “喀嚓!”

  持弓黑衣人甚至來不及看一眼弓背的損害狀況,便向後倒竄而出,沈晨見狀忍不住怒斥一聲,身形再度展開追了上去。

  倆人再度在冰麵上追逐出去,沈晨功力深厚,修為高強,可持弓黑衣人輕身功法高絕,沈晨根本就追不上他,可他也無法擺脫沈晨,於是倆人就這樣僵持起來。

  “當!當!”一串兵刃交擊聲響起,眨眼功夫,青影和白影連續交手十幾招,最後一聲長鳴,兩條人影嗖的分開,大遍蘆葦蕩被削成白地,厚厚的冰層悄無聲的碎成細末。

  白衣人站在一根被削斷一截的蘆葦上,胸口略微起伏,麵巾上的紅色痕跡更大更濃了,青衣人卻是站在泥地上,雙手背在身後,青鋼劍倒持,神態同樣瀟灑。

  “蕭雨!”

  蕭雨看著白衣人眉頭微微皺起,感覺這個身影有幾分熟悉,他眉頭微蹙:“閣下修為已達宗師境界,竟作此宵小之行,難道不怕江湖同道鄙夷!”

  “名聲?名聲值幾個錢,”白衣人冷笑道:“不過,在下不知蕭樓主也在車上,這次買賣虧了,人家出的是買雷先生腦袋的錢,你蕭樓主的腦袋可不是這個價。”

  “不知雷某的腦袋值多少錢?”一個黑衣中年文士出現在車頭,文士臉色蒼白,身形瘦削,皮毛鑲邊的棉袍裹得緊緊的。他沒有下車,而是坐在車轅上,拉車的兩匹馬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解開,兩馬被剛才車頂的巨變嚇得跑得遠遠的,這會才小心的往這邊走,邊走還邊四下打量,探頭探腦的,想過來又不敢。

  白衣人略微遲疑,顯然笑了下,發出一聲口哨,正在拚鬥的黑衣人立刻放棄對手,沒有絲毫遲疑便向外撤退。

  蕭雨淡淡的說:“怎麽這就要走?”

  “一萬兩銀子是雷先生的價格,你蕭樓主的價格至少十萬兩,告辭!”

  說完白衣人一揚手,一道銀光直奔為首騎士而去,蕭雨漠然的看著他,為首騎士嚇了一跳,往後連退數步,不成想那道銀光根本沒到他跟前,而是飛出不遠便畫了個弧線,又飛了回去,白衣人在半空接過銀光,縱身飛馳,眨眼間便消失在原野中。

  “就這樣放他們走了!”為首騎士非常憤怒,他肩頭上還差著箭,剛才的激戰甚至沒給他拔出來的空隙。

  沈晨也回來了,聽到撤退的命令後,那持弓黑衣人專心逃跑,沈晨追不上他,隻好退回來了。

  “頭,就這樣放他們走了?!”沈晨也同樣非常不滿,憤怒的朝蕭雨叫道。

  蕭雨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沈晨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可隨即又不滿的瞪著蕭雨:“王超,羅麻子,韓老三,就白死了!”

  “那你想怎麽樣?”柳寒平靜的反問道,說著走到為首騎士的跟前,在他肩上輕輕一拍,羽箭倒飛出,一股血箭噴出,蕭雨又是一掌,將血箭逼回去,連點幾處穴道,封住了傷口流血。

  “我!”沈晨張口結舌,看看四周,車夫身上也同樣帶傷,其他人也一樣人人帶傷,其中在蘆葦蕩中拚殺的倆人傷勢最重,倆人互相攙扶著走回來,坐在馬車下,雷納正給他們處理傷勢。

  “那白衣人的修為不弱於我,我占了偷襲的便宜才稍占上風,”蕭雨向眾人解釋道,沈晨沉默了,蕭雨又說:“就算這樣,我也不一定殺得了他。”

  “嘿!”沈晨憤怒的一拳擊出,蘆葦蕩中立時炸開,亂草冰屑四濺。

  眾人都有些喪氣,雷納抬頭看看大家,微微一笑:“以無備對蓄意,諸位兄弟,這一仗,咱們打贏了,樓主的決定沒有錯,雖然有幾位兄弟死了,可他們也沒落下什麽好,你們看看,他們不是一樣留下了幾個,咱們不算吃虧。”說到這裏,他停頓下,肅然看著蕭雨:“現在最主要的是查清,倒底是誰在背後主使,沈晨,去查查那些屍體,看看有什麽線索。”

  沈晨應聲而去,馬夫將兩匹馬牽回來,又套上韁繩,車夫同樣也受了傷,不過,傷勢不重,他將馬套上後,便坐在駕坐上,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抓著韁繩,隨時準備駕車啟動。

  蕭雨臉色陰沉,他想得更多,這裏距離帝都並不遠了,隻有幾十裏,在這樣的距離內對風雨樓核心首腦的刺殺,而且還全身而退,即便沒有成功,消息一旦傳出去,對風雨樓聲望的打擊將產生嚴重影響,帝都城內眼紅風雨樓的各種勢力勢必再度對風雨樓發起挑戰。

  白衣人的身形看上去有點熟悉,可他想不起曾經在那見過,而且他也不完全相信白衣人的話,什麽一萬兩?雷納沒有修為,可他是風雨樓的大腦,沒有他的謀劃,風雨樓絕沒有今天這樣的威風,可以這樣說,風雨樓中,他蕭雨是皇帝的話,雷納便是丞相,沒有雷納,風雨樓這台龐大的機器,遲早出事。

  但雷納在江湖上,甚至在帝都地下世界,名聲都不響,這源於雷納不喜歡出頭露麵,也不喜歡攬事,相反喜歡喝茶看書,蕭雨不明白這家夥怎麽拿一本書便可以在家裏待上半個月,很少出去,甚至連幫裏的生意場所也不去。

  雷納在樓裏的名聲也不顯,絕大多數幫眾都認為他就是個賬房先生,幫眾討好他是因為他掌握了幫裏的錢,幫裏所有銀錢收支都要由他過目,沒有他的同意,即便蕭雨也不能從賬上支出一文錢。

  幫裏隻有核心成員和靠近核心成員的幫眾才知道雷納的重要,核心成員,不外是他蕭雨和七星八將,靠近他們的幫眾都是他們的親信,所以,隻有這裏麵有人背叛了風雨樓,才會招致這場伏殺。

  “沒有那麽複雜,”雷納走到蕭雨旁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慢悠悠的說道:“查一下,那些人知道我今天返回帝都,還有那些人不知道你今天會和我一道。”

  蕭雨沉重的點點頭,雷納是到彭城暗查常猛的死因,對常猛的死,蕭雨覺著沒什麽了不起,可雷納卻不覺著,他感到這裏麵有絕大的隱情。

  暗殺常猛的是什麽人?他為什麽要暗殺常猛?為什麽又要將常猛的屍體藏起來?

  這三個問題分開看,沒有什麽,都可以解釋,可合在一起,特別是最後一個,推導出來,問題便非常嚴重。

  所以,雷納堅持親自到彭城去調查,蕭雨無奈隻得同意,不過,考慮彭城現在的情況,親自為他挑選了幾個護衛,還派七星八將中的破軍星沈晨負責統帥。

  沈晨有武師中品修為,在七星八將中修為不算最高,可卻是其中最沉著的,他的沉著不是穩重,相反,平時他的脾氣有些暴,可他有個特性,戰鬥越激烈,事情越突然,他反而越沉著越平靜,總能從紛亂的局勢中找到最正確的對策。

  “沒那麽簡單。”蕭雨低沉的歎口氣:“老兄,看來,樓裏又要不平靜了。”

  “有些膿,該擠就擠。”雷納淡淡的說,扭頭看看車頂,眉頭微蹙:“這車看來完了。”

  蕭雨看看周圍,嘲諷的說:“看來你隻有騎馬了,哎,你會騎馬嗎?”

  “騎馬還是會的,”雷納認真的說:“你忘了,當年春獵,我不是陪王爺騎馬來著。”

  蕭雨苦笑下,當年他們都是邵陽王爺麾下,雷納負責為王爺起草公文,蕭雨是王爺的侍衛,邵陽王爺獲罪時,蕭雨因故回師門了,雷納也不在,王爺在事前已經有所察覺,所以將他看重的雷納支走了,門閥清算王爺下屬時,雷納同樣因為名聲不顯,而且他出身名士程翊的潁川書院,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保護了他,但從此喪失了征辟入朝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