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江塔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11      字數:3314
  帝都城外,那個不引人注目的小莊園,度鳥撲打著翅膀落在院子裏,很快有人過來,從鳥腿上取下小竹筒,輕輕拍拍它的小腦袋,將鳥兒放進籠子裏。

  小竹筒很快送到書房裏,書房裏那個臉色有些蒼白的瘦弱文士正仔細翻著一本賬冊,另一隻手則打著算盤,邊上茶杯的水已經冷了。

  小竹筒放在桌上,文士並沒有抬頭看一眼,依舊在仔細算賬,就像僅僅是個賬房先生似的。

  算完一筆,文士提筆在一個賬冊上作了個標記,輕輕歎口氣,才又翻開一頁。

  從門外進來個中年漢子,這漢子穿著棉布長袍,頭發鬆鬆的,隨意挽了個發髻,衣服也沒係緊,裏麵的上身沒有傳衣,****著,下身則穿著紅色的裙褲,整個人看上去很是不羈。

  隨著不羈漢子進來,房間裏多了股酒氣,中年文士忍不住皺下眉頭,依舊沒有抬頭,依舊埋頭算賬。

  不羈漢子似乎根本沒看到中年文士的神情,到了桌前,隨手端起冷茶,仰脖喝下,放下茶杯,順手抹去嘴邊的水跡。

  “還在算,這都算了多久了,歇歇吧。”說著便一屁股坐到邊上的搖椅上,兩條腿自然而然的放在前麵矮繡墩上。

  中年文士沒作聲,甚至沒抬頭看他一眼。

  不羈漢子也不在意,看到桌上的小竹筒,伸手一招,小竹筒飛到他手上,中年文士再度皺眉,左手的算盤沒有停,右手的筆也同樣紋絲不動,筆尖上墨汁都沒動一下。

  “嗯,看來不是很妙啊,曲張都沒查出蹤跡來,綏狐恐怕就更沒指望了,這是那路神仙幹的?夠神秘的。”

  中年文士再無法保持安靜,搖頭微微歎息,放下筆,看著不羈漢子,也沒開口,不羈漢子笑了笑,張手將手裏的紙扔過來。雖說是扔過來,可那張紙卻象是被手托著,緩緩向中年文士飛來。

  中年文士伸手將紙接住,看著看著眉頭便皺起來,不羈漢子笑道:“大師兄,要不我去看看。”

  “你去?你去就行嗎?”中年文士平靜的反問道,不羈漢子仰身躺下,悠閑的望著屋頂:“曲張都查不出來,這事作得夠幹淨的。”

  “看看你這樣,回來幾天了,還這樣醉醺醺的,”中年文士不悅的說:“不要以為總管不在,就把你那套拿出來了,要是公子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嘿嘿,”不羈漢子嬉皮笑臉的說:“不是隻有師兄嗎。”

  中年文士看著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自己這位小師弟,生性不羈灑脫,行事率性而為,所以一直沒象其他幾個師兄弟那樣派出去獨當一麵,而是就讓他這樣。

  “柳漠?”中年文士看著紙條,眉頭微皺,他自負才智,生平隻佩服公子,公子也十分賞識他,委他以總管一切的權利,這些年,他居中調度,讓眾位師兄弟都十分拜服。

  “怎麽?你懷疑金猊是他下手的?”不羈漢子問道,隨即皺眉搖頭:“我看不知是那個宗門的天下行走所為,你知道的,沒有隱世仙門的功法,是拿不住金猊的。”

  中年文士沒有開口,依舊看著紙條,想了想起身打開旁邊的櫃子,從櫃子裏拿出個鐵盒子,在裏麵翻了下,拿出張紙條。

  “柳寒?”

  “柳寒?是不是那個瀚海商社的掌櫃,那家夥不是和風雨樓落馬水寨聯手對付漕幫嗎,他和金猊是一邊的,怎麽會對金猊下手?”不羈漢子搖頭說。

  “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中年文士搖頭說:“你還記得上次金猊負傷嗎?”

  不羈漢子神情頓時凝重起來,那次還是他去送的藥,這麽會不記得,中年文士說道:“他上次施展公子所授秘法,出手的是個黑衣人,身份不明,當時我們判斷是漕幫中人,可事後暗查,漕幫中沒有人負過傷,幫內很平靜。

  當時我就懷疑不是漕幫中人,可我又懷疑是不是帝都的世家出手,現在金猊失蹤,我不得不想起這個事,江塔你說這兩件事是不是一個人幹的?”

  “一個人幹的?”江塔有些驚訝,疑惑之極的看著中年文士,然後很堅決的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是那人,為什麽不在上次就將金猊拿下,為什麽要留他一命,而且根據現場勘察,那人好像還受傷了,短短幾個月,他的修為便能提高這麽多,這可不是世俗功夫,是隱世仙門!”

  中年文士眉頭緊皺,沒有反駁江塔,而是呆呆的望著窗外,江塔的反駁擊中了他的這個猜測最致命的弱點,那個人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裏,修為突然暴漲,普通宗師可以擊敗金猊,但很難殺死他,就像上次那樣。

  “老總管是去彭城了?”江塔又問,中年文士微微搖頭,沒有說話,而是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放在桌的一角,江塔伸手,那張紙便飄到他手上,紙上的內容並不多,一眼便看過。

  “柳寒?又是這家夥!怎麽公子也盯上他了?”江塔好像有些不高興,中年文士不解的問:“怎麽啦?你認識他?”

  江塔搖搖頭:“這家夥將青衿給勾走了。”

  中年文士不滿的說:“又是那家青樓的女子?”

  “大師兄,你呀,別一天到晚就待這莊子裏,多出去走走。”江塔搖頭惋惜的說,似乎對中年文士很失望,或者說恨鐵不成鋼:“這是帝都最新的花魁,年方十六,花容月貌,彈得一手好琴,唉,可惜,知道晚了,柳寒這家夥還是有幾分眼力,也夠狠,居然出了十萬銀子,哎,對了,這次給我多少銀子?”

  “多少銀子?你除了會花錢,掙過錢嗎?”中年文士沒好氣的反擊道,江塔嗬嗬一笑,一點不在意的說:“那是,我就是個不掙錢身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風流浪子,怎麽能陷入掙錢這樣的俗事中呢。”

  中年文士歎息搖頭,拿出張銀票放在桌上,江塔看了眼,有些不滿的叫道:“才一千兩,你要知道,百漪園是什麽地方,一頓酒便要五十兩銀子,過一次夜便要百兩銀子.。。”

  不等他說完,中年文士便冷冷的打斷他:“怎麽,這下不清高了,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裏至少有六七千兩,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下裏幹私活,哼,要不是我替你瞞著,總管早就懲處你!”

  “嘿嘿,大師兄,”江塔嬉皮笑臉的說道:“我不是手頭緊嗎,我這身份,花錢如流水,沒錢辦不成事,你說是吧。”

  “行了,以後別幹了,公子要知道了,你就等著受罰吧。”中年文士說著歎口氣:“這幾年,收入越來越少了,西邊要的錢越來越多,北邊的費用也不少,公子又讓在青州下功夫,還有桑司,他在兄弟會也挺苦,師兄弟們都挺苦的,你已經很好了,節約點吧。”

  江塔嘿嘿一笑:“公子知道我,他們幹的事我都幹不了,我還是喜歡作浪子。”

  中年文士苦笑下搖搖頭,神情很是無奈,江塔將銀票彈了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公子幹嘛不對通匯錢莊下手?”

  “公子有公子的想法,再說,通匯錢莊是那麽容易下手的?”中年文士冷笑下:“柳寒的資料都在這,”說著從邊上的文件堆中拿出一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江塔順手接過來,正要出去,中年文士開口道:“就在這裏看,我們收集到的資料並不多,這家夥有點神秘。”

  江塔沒有與他爭辯,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看著那疊資料,資料不是很詳細,但已經足夠,從柳寒踏入大晉開始,一直到前段時間,他作過的每件事都有詳細的記載。

  “長安,嘿,這個掌櫃的,恐怕就是他殺的吧。”

  “這家夥心夠大的,涼州,雍州,並州,幽州,還在向江南設了了店,嘿嘿,布局全國。”

  “居然還在長安買了美女,那犀鋒怎麽不要呢?”

  ..

  江塔邊看邊評論,中年文士幽幽的打斷他:“這柳寒的目光深遠,你看看他的布局,上次拍賣會,他收入便有百萬兩銀子,想想看,有這百萬銀子,他布的這幾個點,隻需幾年時間,收入隻在百工坊之上。”

  說到這裏,他歎口氣:“現在不比以前,咱們的攤子越來越大,開支也越來越大,這兩年都是入不敷出,全在吃老本,這次金猊出事,未嚐不是為了擴大收入,落馬水寨還要擴大,唉,金猊這一死,咱們在水寨便失去了最大的支持。”

  “何東不是咱們的人?”江塔驚訝的問,中年文士苦笑下搖頭,公子行事便是這樣,很早以前便給公子建議,用金猊取代何東,可被公子否決了,現在金猊出事了,落馬水寨出現一塊空白,弄不好還成了為他人作嫁裳,公子現在恐怕也在想補救之策。

  “綏狐建議滅了快刀堂和飛燕堂,你是怎麽看呢?”江塔忽然問道。

  中年文士搖頭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落馬水寨的事還沒解決,這兩個不過是小幫派,先留著他們。”

  “風雨樓這次收獲不小,咱們在風雨樓有沒有.。”

  “還是幹好你自己的事吧,別的事就不要管,這風雨樓可不是落馬水寨。”中年文士打斷他,江塔無所謂的笑了笑,將文件合上,放在書案上,轉身便出去了。

  公子做事便是這樣,現在了解整個組織的人除了公子自己外,恐怕就隻有中年文士和老總管,不過,江塔相信,公子苦心經營十多年,他的耳目遍布朝野,朝野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