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安撫(上)
作者:有時糊塗      更新:2022-05-14 10:09      字數:2629
  第二天上午,柳寒沒有在店裏守著,讓老黃查賬,柳鐵負責核查庫房,他則叫了店裏的夥計,讓他帶路上畢良家,畢良的家僅距坊市兩條街,夥計指著門口有顆槐樹的宅門。

  “畢掌櫃便住那。”夥計年歲不大,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同樣是店裏的人,賣身契就放在畢良家裏,此刻他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該屬於店裏還是屬於畢良家。

  柳寒站在門口,門上已經掛上白幡,一個小廝站在門口迎客,夥計低聲問要不要過去通稟,讓畢良家人出來迎接。柳寒搖搖頭,雖說畢良該死,可他並不想趕盡殺絕。

  “文娃,這位是?”小廝顯然認識這夥計,看到柳寒氣宇軒昂,夥計又畢恭畢敬的樣,拿不準這位到底是什麽人。

  “這是咱們老爺,”夥計語氣有些複雜的低聲提醒道,小廝神色一變,連忙衝柳寒施禮:“還請老爺稍待,我這就請主母過來迎接。”

  “算了,”柳寒歎口氣:“老畢身故,家裏已經夠忙的了,就不用這些虛禮了。”

  說著便要邁步進去,小廝趕緊答道:“還請老爺體諒下人,容小的去通報,否則主母會怪罪小的,請老爺多多體諒。”

  柳寒稍稍愣了下,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廝,小廝迅速轉身便跑進去了,柳寒看著他的背影問:“老畢平時待你們如何?”

  “掌櫃的仁慈,待我們下人很好。”文娃小心的答道,柳寒微微點頭,雖然這些人多數買來的奴隸,生死都由他,可他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不是隻知盤剝的奴隸主,所以,從一開始他便製定了夥計作息製度,規定了那些屬於夥計,那些屬於店裏,這比起其他商社來說可好多了,可以說是福利優渥,隻要執行了這個製度,夥計們自然感激涕零。

  “仁慈?”柳寒不置可否的重複道,文娃低著神情複雜,正說著,小廝已經帶來個青年人出來,那青年人看上去二十來歲,頭上沒帶孝帽,腰裏捆著根孝帶,看著柳寒的目光頗有不善。

  “老爺,這是舅老爺,家裏的事現在是舅老爺做主。”小廝點頭哈腰的說道。

  “你是誰?”舅老爺的語氣頗不客氣。

  柳寒淡淡的搖頭:“我在西域車前國將老畢買下,他的賣身契現在還在我手上,”舅老爺神色一變,小廝的臉色蒼白,柳寒的神情依舊淡淡的:“你最好對我客氣點,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舅老爺神情一滯,忿忿然想要開口,小廝連忙輕輕觸碰一下,柳寒看著那小廝:“你是什麽人?是店裏的?還是老畢買下的?”

  “回老爺,小的是畢老爺買下的。”小廝恭順的答道,說完側開身子,讓出進門的通道。

  柳寒正要進去,舅老爺叫道:“慢著!”

  柳寒停下腳步,舅老爺很不服氣的說:“我姐夫什麽時候成了你奴隸的?那店是我姐夫的心血,你跑來說是你的,我看你是成心奪產,你若拿不出證據來,我要上官府告你!”

  “告我?”柳寒再度搖頭:“我勸你不要這樣作,賣身契昨天我已經給長安府的班頭看過了,如果,你還要看,可以到店裏來看,或者,你現在就去衙門告狀,我保證你可以看到。”

  舅老爺漲紅了臉,畢良突然身亡,家裏正不知所措,又突然傳來,畢良原來隻是一個奴隸,這商社原來是別人的,這讓畢家如何甘心。

  畢家除了畢良,剩下的便是他老婆和孩子,柳寒早就了解了畢良的情況,畢良是三年前成親的,有一兒一女,女兒兩歲,兒子才六個月。

  畢良在去西域前是沒結婚的,家裏窮得娶不起媳婦,也正因為如此,才上西域商道搏命。他的父母在他流落西域這幾年早已經亡故,兄弟姐妹也不知去向,所以,畢家現在就娘三。

  畢良的老婆很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五官端正,麵容白淨,雖然穿著純白的孝服,亦有三分嫵媚,柳寒心裏略微詫異,這畢良有三十多歲了,居然娶了一個這麽年輕的老婆,可隨即又有些惱怒,這畢良家裏既然有老婆孩子,還迷那女人幹什麽,以至於將性命搭上。

  靈堂布置得很簡單,沒有什麽裝飾,隻有一塊靈牌,畢良老婆抱著孩子,悲悲切切的跪坐在靈前的草席上。柳寒找了下,僅僅看見一口空棺木,沒有看見畢良的屍體。

  “老畢的身子呢?”

  柳寒這話剛出口,畢良老婆放聲大哭,兩個孩子也忍不住跟著哭泣起來,靈前頓時哭聲一遍。

  “老爺,官府說,掌櫃的是被謀殺的,屍體還要檢查,所以,暫時不發還家裏,可.。。”小廝很是為難的解釋道:“天這麽大,這要壞可怎麽好。”

  這可是沒有冰箱的時代,就算堆點冰在上麵,也管不了多久。

  “******,這幫****的,”柳寒忍不住罵出聲來:“連死人都要扒一層皮!”

  他扭頭將舅老爺叫過來,讓他上衙門去將屍體要回來,舅老爺很是為難:“官府說了,要等抓到凶手才能送回來。”

  柳寒看他一副窩囊樣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你不知道這是要錢啊!給點錢不就領出來了嗎?”

  這案子要能破,那才見鬼了,再說了,仵作驗傷,完了就拉走,畢良的傷口很明顯,根本不用仵作費勁,這就是一個要錢的借口。

  “家裏,家裏沒錢。”舅老爺低聲答道。

  “你放屁!”柳寒大怒:“畢良每年收入多少,我那裏記得清清楚楚,僅去年便收入上千兩銀子,加上我給他的獎賞,怎麽也有一千八百兩以上,幾年算下來,就算大手大腳,也應該有三千兩銀子的家底。”

  舅老爺聞言呆住了,畢良媳婦的哭聲也止歇,瞪大眼珠子看著柳寒,柳寒感覺不對,語氣依舊不改:“怎麽,我說錯了?店裏有賬冊可查。”

  “姐,家裏真沒錢了?”舅老爺見柳寒口氣堅定,忍不住問那婦人,婦人又哭泣起來:“前兩年還拿了些錢回來,今年就沒拿幾個錢,肯定是給那小妖精了!我的命好苦啊!”

  “該死!”柳寒在心裏忍不住咒罵起來,心裏大約明白怎麽回事了,這畢良迷上那女人後,先是自己掏錢,後來錢不夠了,就兩次從櫃上支走一千兩銀票,去填那根本填不滿的無底洞。

  柳寒掏出張銀票拍給舅老爺:“拿這個去,把人拉回來。”舅老爺看看手裏的銀票,足一百兩,遲疑下覺著還是該先把人拉回來再說,轉身要走,柳寒又叫住他,告訴他,讓衙門的人多放點冰塊,舅老爺帶著人和棺材去了。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婦人帶著孩子過來磕頭道謝。

  “謝就不必了,”柳寒歎口氣,撫摸下小女孩的頭,小女孩有些畏縮的往媽媽身邊靠了下,柳寒輕輕笑了下:“老畢跟了我這麽多年,你們孤兒寡母的,唉,也罷,看在他辛苦這麽多年的份上,我讓店裏每月給你們母女支五兩銀子。”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婦人其實是聽畢良說過的,這店的主人另有其人,但畢良隱瞞自己的奴隸身份,她是好人家女兒,怎麽也不會嫁給一個奴隸。

  柳寒拿起一柱香,衝著畢良的靈牌拜了三拜,心裏默默念叨,老畢啊老畢,你****的夠混蛋,江湖上跑老的人,為那樣一個女人值得嗎?現在丟下孤兒寡母,在地下別怪我,我讓傅三公子殺你,是你必須死,別怪我,怪你自己吧,誰讓你作出這樣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