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廣州篇
作者:sawady      更新:2022-05-12 05:44      字數:3290
  看著蘇瑾落寞離開的身影,嚴秋笛的心裏五味雜陳,他不願看到那個重拾信心的她再一次被現實打敗,這樣對她太過殘忍。

  於是,他想也不想地立即扯開了步子,朝著下山的路走了去。

  “嚴大哥,你去哪?”靳采芝有些不解,當即緊跟了幾步上去。

  “我要去問清楚事情的全部事實!”

  “我陪你去吧!”

  嚴秋笛看了看身旁追隨而來的人,心下暗暗欣慰地點頭應了應。

  此刻,客棧裏,一行人在為明天的回程做著最後的準備。庭院裏,胤禛負手獨立,抬頭看著天上這最後一輪的明月,心中也是愁腸百結。

  旋而,又是忙低下了頭,微微歎了一聲,搖了搖頭,他不想去想,不想去記得,在江山社稷和她之間,他已然做了選擇,無法改變,不能改變。

  “奴才叩見皇上,回皇上,十八格格在外求見!”

  聞言,胤禛立即收回了心神,忙是準了靳采芝的求見。

  兩人走了進來,匆忙地行了個禮,還未容嚴秋笛開口,胤禛率先問道:“十八妹,你是否願意跟朕一起回京呢?”

  靳采芝聽到,下意識地看了眼身旁的嚴秋笛,隨即回道:“不了皇上,我習慣了民間的生活,皇宮不適合我!”

  胤禛聽著,對於這個答案一點也不吃驚,遂淡淡一笑,應下道:“姑且隨你吧,不過今年皇阿瑪忌辰,朕希望看到你出現!”

  靳采芝在心裏暗暗揣摩了一下,也是點了點頭應下了。

  看著兩人的一番談話,嚴秋笛心中的憤懣和不解越演越多,終究不耐地開口道:“皇上,可否容我私下和你聊幾句!”

  胤禛當即緊了下眉頭,心中已是了然,他又怎麽猜不到他此行的目的。

  “可以,你們都先退下吧!”

  聞聲,靳采芝看了看嚴秋笛,示意他盡量耐心溝通,跟著便去了外邊等候。

  庭院中一時遂剩下了他們二人,倒是胤禛率先開了口,“嚴兄想要問些什麽?”

  嚴秋笛心中一緊,遂恭敬一聲應道:“皇上此言必然還當秋笛是朋友,那麽秋笛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了,我隻是很不明白,為什麽皇上你要再次拋下小如,獨自回去,我記得很清楚,當初皇上來廣州的目的就是為了跟小如破鏡重圓的不是嗎?”

  聽到這一席話,胤禛的心還是不禁緊了一下,又是背過了身,歎了一聲,道:“嚴兄以為破鏡能重圓嗎?”

  嚴秋笛甫一聽,心中一陣悲憤,“但是小如分明已經原諒你,接受你了,現如今棄她不顧的是你,我想知道到底為什麽你要再次傷害她!”

  胤禛緊皺了下眉頭,側身看了看,隨後才道:“你應該知道她是什麽人,這就是原因!”

  “我不明白,她是什麽人?我隻知道她對你一心一意,從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在用生命愛你,你現在卻計較她的來曆和身份?”

  胤禛當即緊吸了一口氣,攥起了手掌,旋即回道:“這些不用你說,朕很清楚,可是朕不是任何其他人,朕是大清的皇帝,事實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應該跟她遇見,不應該跟她開始,這樣我就不會傷害她了。。。”說著,胤禛緊緊攥起了手掌,眼中已經布滿了痛楚,他緊閉了下雙眼,繼續道:“你不會明白,看著她朕就不得不去麵對大清的命運,曆史的未來,江山和她,隻能擇其一,朕,無能為力。。。。”

  在這一刻,他清楚地認識到,即便自己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又怎樣?一樣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一樣有可能把握不了生命裏重要的人或事,皇位,就是一個需要不斷犧牲和放棄才能得到和維持的位置。

  看著他此刻孤獨的背影,顯得從未有過的冰冷和落寞,那是嚴秋笛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雍正帝,他縱然不能認同,但卻不得不為此感到遺憾和無奈,那一刻,連他自己也覺得那樣的無能為力,可能真的是天意弄人吧。

  “皇阿瑪!”寂靜沉默的片刻,突然被一個緊張的聲音打破,幾步上前,一個身影驚痛焦急,“皇阿瑪,你說的都是真的?是你拋下姑姑,丟下她,根本就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是不是?”

  弘晝的出現讓兩人都顯得格外的局促和緊張,胤禛緊了呼吸,不知如何應對,嚴秋笛則是選擇佇立一旁,默然無聲。

  “皇阿瑪,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對姑姑?”弘晝緊抓著他的衣袖,滿是不解和震痛,這個孩子,始終保持著心底的那份純真和執著,沒有一絲的動搖,就如他對姑姑的感情,堅定不移。

  “弘晝,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胤禛緊著雙眼,內心也是痛苦不已。

  “不,不。。。”弘晝當即不可置信地搖著頭,回道:“我不明白,我永遠都不會明白!”

  他不會明白,更加不想明白,明明是自己去挑起喚醒了皇阿瑪的心,卻最終還是因此反而傷了姑姑,如若一切根源都是因為他在禦膳房撞見那條被捕撈上來的鯉魚肚子裏卻那樣巧合地藏著那串七彩琉璃珠,那他寧願自己沒有看見過,如此,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更加不明白,為什麽江山和感情隻能二選一,為什麽皇阿瑪寧願再次辜負傷害姑姑,也要堅持選擇江山皇位,為什麽會這樣的執著,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明白,卻也永遠不會這麽做。

  “你不要她,但是我不會,我一定不會丟下姑姑的!”弘晝隨即說著,憤然扯開了胤禛的手,隻留下那眼中的堅決,轉身迅速跑了出去。

  “五阿哥。。。”嚴秋笛見狀,一陣驚詫,旋即看了看一旁站立的胤禛,道了一聲,也轉身追了出去。

  盡管他們趕回了藥王穀,卻還是阻止不了悲劇的發生。

  看著蘇瑾在眼前決然的離去,無論是嚴秋笛,還是弘晝,亦或是靳采芝和阿欣她們,沒有人不是悲傷難過。

  “姑姑,姑姑。。。啊。。。”

  “五阿哥,你冷靜點,冷靜點。。。”

  無疑,對於弘晝來說,這是殘忍的,蘇瑾並沒有想過要讓這一切在他眼前發生,甚至她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可是她卻阻止不了,就像所有的巧合和意外,她一樣都阻止不了。

  甲板上,胤禛站在船舷邊,一手輕扶著,視線卻一直落在碼頭的那頭,風不斷地吹著,盡管有人請求他進船艙休息等候,他卻依然沒有理睬。

  他知道,這一別,便再也不會見了,他想留住這最後一個落日,一個還保留有她的落日黃昏,又是一陣風吹過,船身一陣晃動,腳步也隨之一個不穩,緊退了兩步,低身看去,係在腰間的那個香囊包卻突然繩子斷開,掉落在地,那有些陳舊的顏色,粗鄙的針黹,隨即躍入眼中,一陣心緊,忙俯身去撿,風卻再次吹起,將灑落出來的香草逐漸吹散,胤禛眉間陡然一跳,心是隱隱震痛,他緊緊拽住手中的香囊,小心翼翼,手指摩挲著,眼中卻已是酸澀湧起。

  “皇上,五阿哥回來了!”隨後的侍從提醒了一句,抬眼再看去,隻見風吹起那個少年的衣袍,卻看來孤獨哀傷。直到近前,看到弘晝似是暴雨之後的平靜,明亮的眼裏聚滿的卻是灰暗,再看到跟隨的阿欣,紅腫的眼眶,胤禛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緊緊握起了手掌。

  “弘晝。。。”他的聲音顯得遲疑和惶恐,沒了以往的威嚴和冷峻。

  當即聞聲的弘晝,陡然一陣清醒,看向了他的皇阿瑪,卻是再難抵擋內心的悲傷和痛苦,又是走近了兩步,卻是再沒有一絲生氣。

  “她死了!她跳下了懸崖,我救不了。。。”

  這個沒有什麽生氣的聲音突然這麽平靜地躍入了胤禛的心底,卻一下翻起了驚濤巨浪,他一時還不知如何反應,怔在了當場。

  下一刻,弘晝再難壓製心中的悲憤,脫口說道:“姑姑她死了!你高興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是你,是你親手殺了她,啊。。。為什麽,是你。。。”

  “五阿哥。。。放手。。。”

  “不要啊,五阿哥,你冷靜點。。。”

  姑姑她死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皇上,皇上啊,來人,快傳太醫。。。”

  “嗚嗚嗚。。。啊。。。”弘晝的聲音在胤禛的腦海裏盤旋了好久,終究重重地落下,重重的敲在了他的心上,因為突如其來的噩耗,讓他終究抵抗不住地因為急血攻心而昏倒過去,一時間甲板船艙上的人都亂作了一團。

  看著眼前的情景,弘晝蜷縮著身子靠在船舷邊,抱頭痛哭,在那一刻,他也感覺到了無力和悲哀,他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挽回不了,他以為姑姑說他長大了,自己終於可以像個大人一般地去維係和保護身邊的親人,但是結果,他一樣還是無能為力。

  他恨他的皇阿瑪,卻又在心裏為此而感到疼惜難過,他甚至不知道以後自己可以用怎樣一種心情去麵對他的皇阿瑪,麵對其他人,就好像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漂泊的一頁孤舟,不知如何前進,如何尋找方向,又如何不會被浪潮打翻,葬身大海?

  他在越來越多的不知所措中,開始不斷地逃避和放縱,他終究邁出了荒唐人生的又一步,較之以前,更為瘋狂,似乎隻有在這樣渾渾噩噩,稀裏糊塗的生活裏,他才可以盡量不去記起那早已深埋心底的傷痛,就像曾經的蘇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