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話
作者:引路星      更新:2022-05-14 14:37      字數:2953
  [摸神,你昨晚直播!真的!還是!假的!你有男朋友??]

  ——陸瑤瑤。

  [哥,你終於還是……]

  ——Flash。

  [喲嗬,名正言順在一起了啊?]

  ——時間。

  因為頭一晚直播時承認自己有男友,第二天,謝聞星接連收到了無數人的問候微信。除了時間和Flash這兩個真正知道情況的,剩下的人他暫時搪塞了過去。

  回上海沒多久就到了小滿。小滿後再過幾天,是謝聞星奶奶的祭日。

  按照慣例,這幾天謝聞星都會回首都的家住一段時間,到了祭日再去給奶奶上墳,可今年有些不一樣了。找了個時機,謝聞星跟關鶴提了奶奶的事情,後者想了想,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複:“我們一起去?”

  “你也要回北京?”謝聞星很驚訝:“可你工作沒關係嗎?”

  “不怎麽重要的可以帶過去處理。前段時間出差了一星期,剛好我也想給自己放個假。而且……”

  關鶴說到這兒停頓片刻:“我把你拐走了,我也該去看看她。”

  謝聞星笑了一下,最開始有些複雜的心情因為這句話輕鬆了不少。

  *

  謝聞星的奶奶生前是石油工人,葬在單位的墓地裏,這邊不允許點火燭,他就帶了束白色的馬蹄蓮。

  星期一,墓園裏人很少。在奶奶的墳前放好花後謝聞星沉默地站了一會兒,關鶴在他旁邊同樣沒有說話。

  墓碑前沒有照片,隻有碑上的刻字記錄下死者的信息。謝聞星忽然說:“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我出生以前爸媽天天吵架,他們沒空給我取名字。”

  李白有首詩,“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奶奶曾經說過,希望他能做個摘下星辰的人。

  實在摘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重要的是,他要開開心心長大。

  “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一時的除夕夜?那晚我給你打了電話,媽媽回來了,她想帶我去上海。”

  關鶴嗯了聲。

  “我其實不怎麽喜歡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帶我到上海找過媽媽,當時家裏已經有阿姨和弟弟了,我爸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奶奶覺得我跟著生母長大比跟著繼母更合適。”

  “我們在上海住了三天,打了很多通電話,媽媽一次也沒來見我。回去以後,奶奶說她把我帶大也是一樣的。”

  關鶴看著謝聞星的背影,他穿著白色的短袖衫,高高瘦瘦,肩胛骨的線條凸出又漂亮。

  太瘦了,讓他不覺有些心疼。

  他其實是埋怨過謝聞星和他分手的。理智上,關鶴能夠理解老人的死亡對謝聞星造成了多大的陰影,情感卻難以完全共鳴。

  他不是聖人啊。

  他那麽在意謝聞星,年少時無數次規劃過他們的未來,如果不是因為墳墓下長眠不醒的奶奶,他和謝聞星不會白白錯過了七年。

  可是站在親人墳前的謝聞星,落魄得像個一無所有的小男孩,關鶴心裏最後那絲不滿也化為了一聲歎息。

  “她對我真的很重要,但她也不一定總是對的。”背對著他的人自言自語,關鶴知道謝聞星現在需要發泄,他打算等謝聞星說完了再去安慰對方。

  他沒想到,謝聞星的手伸了過來。

  那隻手在空中抓了抓,找到關鶴的手以後緊緊握住。

  “她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是錯的,可是,明明就是對的啊……”

  關鶴反手扣住謝聞星的手指。

  謝聞星的手在顫抖。

  他在想什麽?害怕嗎?迷茫嗎?亦或者是懺悔?

  和他不一樣,謝聞星的心很軟,這麽心軟的男孩子……

  謝聞星回過頭,關鶴忍住了擁抱他的衝動,大概是他的臉色太難看,謝聞星忽然笑了出來。

  謝聞星拉著他,把他拉到了和自己平齊的位置。

  “奶奶,這個是關鶴,您也認識他的,您看……我們拉著手。”

  “其實您也不用那麽擔心我,他很好說話的。我以前叫他小鳥他都不生氣,他隻是比別人聰明了一點、長得帥了一點、家世好了一點。您不能因為這些就看不起他啊。”

  “我的小鳥,”謝聞星側過頭,輕聲問:“今天不開心嗎?”

  關鶴再也忍不住,伸手把他擁進了懷裏。

  *

  既然在奶奶的祭日回了首都,於情於理,謝聞星都該回家一趟。

  聽說他要回來,老謝老早就幫他收好了房間。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正看見關鶴時老謝依舊露出了有些牙疼的表情。

  晚餐在家裏吃的,餐桌上沒什麽人說話,家裏隻有繼母和老謝,一頓飯吃得格外沉默。

  吃晚飯以後老謝主動找了謝聞星談話,謝聞星跟著前者去了窗台,他看著他爸顫顫巍巍點燃了煙。

  點的炫赫門,十五一包的煙,他爸這麽多年都還在抽這個。

  “你們去看過媽了?”

  謝聞星點頭:“給奶奶帶了馬蹄蓮。”

  “好,馬蹄蓮挺好,她就喜歡這個,”老謝猛吸了一口煙,通常他覺得煩躁時就會這麽做:“你弟弟上大四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留在外麵……意大利消費高,你知道的……”

  謝聞星已經有了準備,他等著他爸把話說出來,老謝卻突然話鋒一轉:“年前找你借的六十萬、加上更久前的三十萬……明天就一起還你了,前段時間有個人想買新區的房子,出價還不錯,我和你阿姨商量過就決定賣了,除掉一些給你弟弟的,能把欠你的錢還一半。”

  謝聞星微微睜大眼睛,很驚訝。

  老謝看他這個樣子,一時之間又懊悔又心疼:“爸不是故意欠著你不還的,隻是你弟弟學那些東西實在是費——”

  “我知道。”

  “呃……”被他這麽直白地打斷,老謝有些尷尬:“你和他,還好嗎?”

  “馬蹄蓮是他買的,他記得奶奶喜歡的花。”

  老謝的表情鬆動了片刻,旋即喃喃:“是個細心的……對你也有心,這樣也好……”

  他看著謝聞星,神情頗為複雜。他知道自己欠這個兒子欠得多,可謝聞星和他的生母實在長得太相似了,有時候看著謝聞星這張臉,他都會想起那個女人歇斯底裏又高傲厭倦的模樣。

  謝聞星的母親生得漂亮,謝聞星比他媽媽還要出挑。男孩子顏色太好其實非常麻煩,小時候,謝聞星被高年級的女孩追著示好,再大一些他自己就知道招惹小姑娘了。原本以為謝聞星早晚會因為桃花泛濫出些事情,想不到最後居然便宜了一個男人。

  “還有事嗎?沒有我就進去了?”謝聞星不太習慣老謝突如其來的關切,他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在聽見老謝愣愣的答應聲後,謝聞星心裏一刺,到底是親人,他小聲說了謝謝。

  回到自己的房間,謝聞星鎖上了門。

  他的房間不大,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書桌。關鶴在房間裏等他,看見他進來,關鶴說:“你校服袖口上……”

  “嗯?”

  他高中的校服一直掛在衣櫃外,關鶴能看見也不奇怪,謝聞星突然想起了什麽,他走過去把衣服拿過來,果然在校服袖口的外側看見了看見了一個名字。

  [關鶴]。

  不怎麽好看的字跡,還有些發灰,顯然寫上去有些年頭了。

  “是你走之後寫的,”謝聞星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那隻袖子扯了一下:“我也不記得具體多久了,可能是哪節晚自習吧。”

  應該是高三的時候,即使讀藝術也是有壓力的。集訓回來謝聞星已經落下了一大半課程,瘋狂刷題時他經常被理綜逼得頭痛欲裂。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很想關鶴,他知道,這些對他來說天書一樣的難題,到了另一個人手裏都能迎刃而解。畢竟關鶴那麽聰明。

  想完又覺得自己簡直有毛病,就在不斷的糾結中,他可能就像寫下信仰一樣,小心翼翼把他的名字寫在了校服袖口上。

  “我知道,”關鶴說。見謝聞星還扯著那隻校服袖子,甚至開始嘀咕字怎麽這麽醜,他有些無奈:“你仔細看一看。”

  “我怎麽不仔細了……”謝聞星一頓,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把袖子翻了個麵。

  在袖子的內側,有人用水筆新添上了幾個字,和他即使認認真真寫也不怎麽好看的字不同,這個人的字跡鋒利又清逸,鐵畫銀鉤,好看得像一簇盛開的植物。

  [想親謝聞星]。

  把袖子兩麵連在一起,就是一句好聽的情話了:

  關鶴想親謝聞星。

  看著謝聞星突然捏緊了校服袖口,知道他是發現了自己留下的字,關鶴慢悠悠地走過去,視線鎖住了已經有些無措的人。

  “想親你。”

  他捏了一下謝聞星的耳垂,柔聲喃呢:

  “給我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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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在校服袖口上寫過名字嗎?

  反正我寫過,哈~-

  小謝給親嗎?

  給,親哭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