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作者:起躍      更新:2022-05-10 20:18      字數:3243
  第十五章

  齊荀剛取下身上外袍,聽順慶說完,轉身瞅著他,目光清晰銳利,東宮之內又有哪件事能瞞過他的眼睛。

  讓安嫻去剪紙,起初單純隻是因為心裏不暢快,至於為何不暢快,他沒去細想。

  能讓他找出來的明麵理由就是,她不知好歹。

  他能放下身段,去關心她,將自己的大氅當被子給她蓋,已是他做過最離譜的事情,在他眼裏,除了國事,疆土的統一,其他任何多花費出來的心思,都會是多餘。

  但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他本是為了懲戒她,剔掉她一身傲骨,目的達到了就行,至於她想剪什麽,他並不介意。

  但不介意不代表她就能糟蹋了福紙,剪成狗臉。

  順慶心下一咯噔,罵了一句多嘴的奴才,再也不敢吱聲,接過齊荀手裏的衣袍,除了心底裏同情安娘娘,也使不出旁的招來。

  事實上安嫻不隻剪了狗臉,豬臉也有,順慶就是知道了這點,才更擔心安娘娘想不通,這事沒完又將自己送向深淵。

  這件事的根源,實則也怪不得安嫻,實屬這兩日心火太燥,許氏送來的湯,林氏送來的湯,都進了她的嘴。

  安嫻這幅身子骨,原本就是個不受補的人,罐子裏的湯是兩位側妃給齊荀補血養精用的,誰也沒想到會進她的肚囊,幾罐湯下腸,補的她心窩子直燒,燥熱感一竄上來安嫻就煩躁不安。

  這當頭,再想想齊荀讓她在東暖閣裏剪了兩日的紙,她沒拿剪刀出去禍害人,已經算是她善良了。

  她憋屈,壓住心火過了兩日的慫日子,天知道內心有多狂躁,地上的一片片碎紙屑就是狂躁之後最好的證明。

  明兒就是除夕夜,外頭當差的太監樂嗬著忙翻了天,安嫻一人在屋裏轉圈,寒冬臘月按理說就算屋裏燒了地龍,也不應該熱的心慌才對。

  可這陣子她就覺得心慌。

  安嫻圍著屋子轉的那會子,正是齊荀逛園子的時辰,每日晚膳過後,齊荀都要出去消食,冬季裏沒什麽好瞧的,一眼望去幾乎全是蕭條,就園子裏修剪過的半人高綠樹叢,能養養眼,齊荀看的也並非風景,隻要圍著走一圈就成。

  前幾日順慶跟著齊荀的時候,都會提前來園子裏清場,順慶知道殿下不喜有旁人在,許氏來了兩次,就被順慶想法子客氣地請回去了兩次。

  今日順慶去了宮裏麵遞物件,沒能跟來,明兒就是除夕,東宮裏到了傍晚已是一片熱鬧,沒有了平日那麽多講究,這才給許氏鑽了空子。

  齊荀的紋蟒長靴踩過一排砌成的青石板,剛停在岔路口子上,就遇上了‘不經意’路過的許氏。

  許氏還在那頭站著,仰首露出了雪白天鵝頸,一副看風景看的入神模樣,造勢挺好,可是什麽目的,一眼就能被人看出來,對麵她瞧的那塊隻是一堵宮牆,什麽都沒有。

  齊荀冷漠淡然的目光掃了她一眼,腳步幾乎沒帶停留地從許氏身旁經過。

  走了兩步了,許氏臉上才出現了慌張,似乎這會子才瞧見齊荀一般,及時跟在齊荀身後,嬌柔地喚了一聲殿下。

  往年,再怎麽他也會說一句,“嗯。”

  可今年,許氏說完,齊荀腳步都不帶停頓的,充耳不聞。

  許氏尷尬地站在後方,待園子裏再也看不到齊荀的身影時,氣的捂住絲絹兒哭,她耗費心力忙乎的這些日子,合著都白費了。

  那湯難道就沒點作用不成?再這麽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深宮之中守多久地活寡,若是讓人捷足先登,誕下了東宮第一位小主子,那她許氏就是個笑話了。

  數年頭她在東宮呆的日子最久,數先後來東宮的順序,她也是第一個來東宮的人,當年那份榮耀,隨著時間的流失,在並未得到殿下的半點恩寵之後,到了跟前就隻剩下了恥辱和不甘。

  許氏心頭還是之前那想法,要麽就一碗水端平了,一個都不能受寵,否則誰也別好過。

  齊荀逛完園子回來,路上已能依稀看到宮燈的光亮,天幕餘了模糊的光,按往常這時辰,安嫻也該回了聽雪居。

  但今兒似乎晚了些,齊荀回去時,前來接應安嫻的劉嬤嬤與鈴鐺正候在門口等。

  兩人對齊荀屈膝行禮之際,順才弓腰從殿內急急忙忙地出來,瞧見齊荀回來,總算鬆了口氣,“殿下,娘娘有些不對,怕是病了。”

  這話來的太突然,劉嬤嬤與鈴鐺臉上的表情說垮就垮,恨不得進去立馬將安嫻撈出來,這兩日主子受苦,兩人也沒好過到哪去,娘娘自來就是個嬌嬌,受半點苦,都會囔囔著要命,安嫻剪了兩天紙,劉嬤嬤與鈴鐺就當心肝寶貝哄了兩日。

  劉嬤嬤一直擔心安嫻日漸暴躁起來的性子會出事,怕再惹了殿下生氣,萬萬沒想到還能把自己暴躁病了。

  “兩位先別急,有殿下在,不會苦了娘娘。”順才心細,跟上齊荀的腳步之前,回頭對劉嬤嬤與鈴鐺說了一句寬慰的話。

  怎能不急,順才一走,鈴鐺就抱怨,“殿下也太過分,讓娘娘剪了兩天紙......”

  劉嬤嬤一把將她拽到身後,拉著她就往回拖,“殿下要真不待見一個人,能讓她一直留在東暖閣?若成心要罰娘娘怕是早就將她趕出去了,剪紙哪裏不能剪,可暖閣裏是燒了地龍,緩和如春的。”

  鈴鐺呆木的跟著劉嬤嬤身後,好像說的也挺有道理,殿下要真不喜歡公主,退回陳國都有可能。

  如此以來,她就更加想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事情怎還有這麽多講究。

  “那娘娘還病著呢......”

  “明兒就是除夕了,殿下不會讓她有事。”劉嬤嬤看的開,剛才殿下那一臉的緊繃,她瞧的真切,今年不同往年,東宮既然有了太子妃,殿下走哪裏必定是要帶在身邊。

  除夕夜講究團圓,往年參加完宮裏的家宴之後,殿下都是陪著太皇太後一起守歲。

  安嫻來東宮,還從未在太皇太後跟前露臉,一來太皇太後的年歲大了,受不了打擾,二是沒有殿下的授意,安嫻也沒有那本事見到她老人家。

  這些年太皇太後指望殿下娶妻,指望的黃花菜都涼了,當下怕是正盼著殿下帶人過去給她瞧,以殿下對太皇太後的敬重,又怎會讓她失望。

  齊荀這會子確實如嬤嬤所說,臉色繃的厲害,跟前安嫻的臉就似剛煮熟的蝦子,連露出來的一截頸項都帶有微醺的醉紅。

  齊荀適才剛進門,就被安嫻兩隻爪子攀附著胳膊,到現在都還沒有撒手。

  齊荀臉色結霜,被安嫻抓住的胳膊僵硬地動了動,卻見安嫻的上唇處緩緩流出了兩道熱血。

  安嫻起初圍著屋子轉了幾個大圈,越轉越燥,到了最後隻覺得狂躁的心都快跳出了嗓門眼,瞧見齊荀進來,就跟見到自己的親媽一樣,緊攥住胳膊不放。

  “我難受。”安嫻內心的焦躁,和撒嬌的神色全都寫在了臉上,話畢,突然兩滴鼻血落在她自個兒的胳膊上,嚇的她又是一陣哭天喊地。

  “宣太醫。”齊荀臉色泛青,想掰開安嫻的手,讓她先冷靜,但根本不湊效,稍微使勁安嫻就會嚷嚷一聲救命,就跟掐了她肉似的。

  齊荀麵無表情,實則內心一團糟的將安嫻拖至榻上坐下,戰場上他有千萬個對策,如今被一個生了病的女人纏住,他卻束手無策。

  白日見過她還是生龍活虎,剪了一堆的動物臉,如今隻過了一個晚膳的時辰,就變成了這樣,齊荀實在想不出來這病證到底是何原因造成的。

  目光停在安嫻痛苦不堪的臉上,一股被需要的陌生感竄出,也並非全都讓他排斥。

  他是齊國的太子,被百姓群臣敬仰,但那些敬仰與被需要都離他太遠,不似眼前的安嫻這麽直接真切,胸腔裏的一股熱潮湧上來,自豪感撐出了他少見的紳士氣度,破天荒地沉著臉任由安嫻在他身上上躥下跳。

  順才得了齊荀的令,匆匆出了錦墨居,直往太醫院奔,半道上就遇上了回宮的順慶,順才粗略地說完,兩人十萬火急的一塊兒將太醫帶到了東暖閣,一進屋就瞅見安嫻整個人趴在了齊荀的腿上,幾人驚的嘴裏能塞下雞蛋。

  順慶感歎人還是多活些歲數好,沒見過的事情總有一天還能見到,換做之前,你要說殿下今兒又出去征戰收城了,他相信,若說是殿下懷裏躺了個女人,他打死都不信。

  這回幸好是他親眼瞧見,不然這消息到了他的耳裏,定會被他認為是鬼話。

  太醫替安嫻把完脈,神色漸漸地舒開,抬頭對齊荀說道,“娘娘這是不受補,心火本就旺盛,進不得大補,如今也不礙事,到了明日自然就好了。”

  太醫說了其一,沒說其二,要真想娘娘不那麽難受,或許有法子能降火,但礙於自己也沒試過,能不能真的瀉火,他沒法保證。

  這話安嫻不樂意了,合著請來了太醫,什麽藥都不開,就讓她自個兒幹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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