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作者:起躍      更新:2022-05-10 20:18      字數:3276
  第十三章

  齊荀在榻前立了一會,眸子緊盯著安嫻身下的虎皮,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在征戰的路上,隻要是他的東西,從來都沒有人敢碰過。

  東暖閣裏的這張榻,他坐了幾年,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沾半寸,然而卻被跟前的這個女人,先後兩次霸占。

  這種被搶了東西的感覺,又與江山,權力不同,初時內心泛出來的不悅,更像是在年幼時期被人搶了糖,發現被搶的一瞬間,純粹就眼下事情而生出的憤怒,並非是集結於心底的情緒。

  齊荀生於帝王之家,雖懂得吃苦耐勞,經曆過生死廝殺,但從小所接觸的事物和受過的待遇,將他捧在高處,讓他養成了一種誰也無法走進他世界的孤僻。

  在安嫻出現之前,他從未嚐試過讓任何人來逾越這條界線。

  但安嫻是他自己帶回來,並且有打算要與其生活一輩子的人,他應該對她特殊,在對她的第一次容忍中,他便是以此為來告誡自己的。

  是以,他才將她留在了身邊。

  齊荀在昏黃的燈火下,一直瞧著榻上那張睡的毫無防備的臉,瞧的久了,臉色也隨了屋內的光線柔和了下來,安嫻的聲音除了軟糯能撓人心坎之外,還有一種讓人忘記不了的魅惑力,齊荀瞧著她微張的紅唇時,突然就想起原本他以為從未放在心頭的話。

  嫁人了,就該夫君疼愛。

  齊荀的臉色僵住,又陰沉了下來,順慶在一旁,隨著齊荀不斷變化的臉,一顆心也跟著坐過山車一般。

  正愁著要不再叫兩聲安娘娘,怕殿下狠起勁來發了脾氣,那往後恐怕這東宮就再也沒指望了。

  順慶腳步剛動,就見齊荀取下了披在肩頭上的大氅,順慶睜大眼睛,生怕自個兒眼花,可睜眼閉眼來回了幾下,確定殿下身上的大氅就是蓋在了安嫻身上之後,激動地眼角都生了淚花,要想所有人都以為殿下不會憐香惜玉,不會寵愛女人了,突然有那麽一天又發現事情有了轉機,這對忠心於東宮的奴才們來說,得是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

  披在肩頭的大氅沒有了,齊荀身上就隻餘了一身單薄的月白色裏衣,夜色在他身上染了一層暖光,即便是冷若冰霜讓人生畏的戰神霸主,此時的氛圍也在他臉刻出幾絲柔和來。

  順慶壯足了膽兒偷偷地往齊荀臉上瞧,伺候殿下這些年,他算是看著他長大,褪去了身上的稚嫩,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變化的不單是他的成熟內斂,還有他的樣貌,若說安娘娘是天上的仙子,那殿下也擔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殿下白日裏的淡然冷漠與年輕時的皇上相像,但此時的容顏卻像極了當年的貴妃娘娘,順慶還記得貴妃娘娘當初的模樣,左邊臉上的一處梨渦與殿下一摸一樣。

  “回西暖閣。”順慶還在打愣,齊荀人已經出了東暖閣。

  **

  卯時一到,西暖閣就有了動靜,齊荀堅持了多年的晨練,從來都是風雨無阻,天色好了就去操練場,若碰到下雨落雪便在室內鍛煉,昨夜滿天繁星,今日順慶一開門,果然又是一個晴天,順慶跟在齊荀身後,弓著腰身一路小跑。

  這個時辰,東暖閣裏安嫻連個身都沒翻。

  等安嫻醒來,外麵天色已經亮開,身上那件大氅的係帶被她繞上了指尖,又蹭在了臉上,她是被癢醒的。

  睜開眼,待安嫻看清地頭,整個人就跳了起來,眼神裏還有初醒時的懵傻,可動作卻是一氣嗬成,落在虎皮上的那件大氅尤其刺眼睛。

  安嫻朝外緊張地瞅了一眼,完全想不起來昨夜自己是怎麽睡著的,又是怎麽從屋子裏,找來了這件大氅蓋在身上的。

  不用想,這屋子是齊荀的,大氅自然也是他的。

  安嫻有些淩亂,慌張地拾起大氅滿屋子的找地兒掛,昨夜明明說了晚些時候伺候齊荀用晚膳,怎的突然就天亮了呢。

  上回被罰去禦膳房胖的那些肉,如今都覺得還長在身上沒有消去,除此之外,還得每日喝西北殿裏兩位娘娘煲的湯,遭遇已經夠慘烈了,她不該再生事才對。

  安嫻盡管手腳麻利,但依然沒有半點記憶,想不起來大氅原本應該在的位置,若是掛錯了地兒,同樣脫不了幹係,正慌張找不著北時,外麵奴才一聲“殿下”,讓安嫻腦子犯抽,手裏的大氅整件兒的塞進了床底。

  塞完之後安嫻就後悔了,那大氅齊荀穿過幾回,他不可能忘得了。

  屋外珠簾響動,安嫻隻能將嘴角彎成了月牙兒,對著門口的方向笑的人畜無害。曾經她的哥哥門說過,隻要安嫻咧嘴一笑,不是有鬼就是作妖。

  齊荀頭一眼撞見她這幅笑容時的反應與安嫻兩位哥哥的想法是一樣的,齊荀緩步朝裏走去,眼睛圍著安嫻轉了一圈,定在那張空空如也的虎皮上,臉色就跟染了墨水一般黑。

  晨練過後齊荀直接到了東暖閣,此時身上還滴著汗珠,衣衫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與先前的文儒相比,又是另一種野性的帥氣。

  安嫻眼裏瞬間生出了驚豔,美目直勾勾地盯著齊荀的胸膛,一個不小心又忽略了齊荀暗沉下來的臉,安嫻想齊荀這人脾氣是差了點,但確實長得好看,少有人能將文儒與野性集結於一身,那日她見他坐在那方審批奏折,周身上下一派溫潤儒雅的淡定從容,而今日,他就單單站在那裏,安嫻就聞到了滿屋子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娘娘醒了,昨兒夜裏......”順慶也注意到了那件大氅,怎就不見了蹤影。

  “回去。”順慶笑的喜慶,可一語未畢就被齊荀岔掉了。

  安嫻清了神,那件大氅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又浮上了上來,心頭開始砰砰直跳,目光鎖在了齊荀臉上,遲疑了半晌,確定齊荀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之後,心情就似是三月裏的桃花開,美麗極了,眉梢裏都帶了笑容。

  “臣妾告退。”安嫻雙腳跨出了門檻一顆心也跟著落定,臉上的慌亂不見,望了一眼東方日漸升起的日頭,淡定地整理了一番衣裳的皺痕 ,頗有千年老賴的風範。

  她有動過齊荀的大氅嗎?沒有!

  從錦墨居到聽雪樓的路程不遠,半柱香的時辰就能到,安嫻的繡花鞋踩在鵝暖石鋪成的小路上,心情輕鬆,走的東倒西歪,兩邊的竹林將她的身影遮擋的隱隱約約,正殿的奴才追上來時,隻見到竹林裏麵的一抹人影竄動,走的比想象中的還要緩慢。

  追上來的奴才是順慶手底下的一名年輕太監,名喚順才,這段日子安嫻在正殿裏露臉的時候較多,裏麵當差的奴才大多都認得她,順才在離安嫻十步遠的距離,一嗓子出聲及時叫住了安嫻,“安娘娘請留步。”

  “殿下說有事忘記了吩咐安娘娘,讓安娘娘回一趟錦墨居。”順才弓腰又往前走了幾步,立在安嫻跟前,低頭垂目,沒讓安嫻瞧見他的臉。

  **

  正殿內的東暖閣內這會子就順慶一人守在了裏麵,跟前一堆紅色福紙上擱了一把剪刀,東西是殿下剛讓人加急送過來的。

  “東宮的窗花印紙備齊了嗎?”起初齊荀問出這話,順慶還摸不著頭腦,後天就該過年了,窗花紙這類的東西,王嬤嬤怕是早就已經收拾妥當,往年也沒看殿下關心過,今年莫非還能有什麽旁的講究。

  “殿下放心,這些東西後殿早就在準備齊全了。”順慶如實回答。

  “多備一些,倒座房也貼上,太子妃正好清閑。”

  順慶眼皮子跳動,窗花剪紙......就安娘娘那樣的纖纖玉手,怕是剪刀都拿不動,順慶明白過來了,殿下這是想為難安娘娘。

  順慶還在疑惑,娘娘哪裏又惹來殿下,便見齊荀從床帳內扯出了昨夜那件大氅,順慶這回倒是覺得安娘娘,該!

  整件大氅被揉成了一個球。

  安嫻在塞那件大氅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齊荀睡的這床壓根兒就沒有床底,被她當成床底的不過隻是往裏伸進的一步台階,床上幔帳拖地而落,遮擋的結實,安嫻也是被騙了。

  順慶覺得這其中一定是哪裏弄差了,結果怎就與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照著事情的發展,昨夜裏殿下給安娘娘披了大氅,今日安娘娘醒來應該是羞澀高興地感謝殿下一番,雙手將大氅奉上還給殿下,這一來一往的,兩人不就是更親近了嗎?

  順慶暗歎了一聲,既然安娘娘明知道殿下是個心眼小的人,就不該得罪他,如今這報複來的太快。

  安嫻從外進來,順慶將自己的身子轉了個方向,都不敢看她,那一堆的窗花剪紙,怕是剪到除夕也剪不完。

  順慶一直都忘記不了殿下從自個兒的床上,扯出那件大氅時,臉上的冰霜表情。

  順慶也能理解,想想殿下從來就不屑對一個女人好過,好不容易生了一點好意,竟被當成了驢肝肺,傷了他的驕傲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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