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祁王使絆
作者:魚翅      更新:2022-05-10 19:54      字數:3342
  待人走遠後,小廝立刻道:“王爺,這周家的在官道上等了好些日子了,每日雷打不動地等上一會兒,小的又聽聞那兩個窮酸掌管的縣裏幾處官窯已經出了頭一批貨,也差不多是時候送上來了,我看這周晗定是得了消息在等那兩人呢!”

  祁王哼了一聲:“用你說?”

  “這些日子朝裏上下張口閉口瓷器,國庫,我能不知道?!”

  “誰能想到這兩人當初竟如此硬氣地將瓷器上報給了皇兄?打著充盈國庫的名頭,也不願同本王做這樁生意,這是打心眼裏看不起我呢!”

  小廝立刻應道:“這種窮酸鬼,假清高,心裏指不定多下作呢!”

  “瓷器,文人店,還有這點心。”祁王直接碾碎手裏的小二從對門喬裝買回來的糕點,冷聲道:“這是想一家獨大啊!”

  看著對麵門庭若市,對比這茶館冷冷清清,祁王強忍住心裏這口憋屈:“敢情這京都離了他們還做不了好生意了!”

  自打那兩人平步青雲後,他被送進國子監跟一幫黃毛小兒從頭學起不說,就連踏進郭家鋪子都要被人捅到聖上眼前,免不了一頓痛罵。

  這是將他當賊人似的防範呢!

  怪誰?還不得怪那兩個窮酸鬼!

  小廝不敢應這一句,眼珠子一轉,道:“周家那小子跟那兩個交好,連著三五日在官道上眼巴巴地立著,當誰瞧不出這是在等人呢!”

  “王爺,瞧著情形,那兩個或許就快到京都了。”

  祁王斜了他一眼:“本王還不知道嗎!小半年了,就是個孩子也生出來了,瓷窯再不產點東西你當皇兄不會把他倆官職給掀了?!”

  小廝估摸著主子的心情,想了想,試探道:“.......若是叫他倆真做成了這樁差事,怕是日後就得平步青雲了......”

  果然祁王一下就沉了臉色。

  他就再是個棒槌,朝裏國子監裏耳濡目染好些年也該知道皇帝如今最愁什麽。一場大旱掏了半空的國庫,不然也不會放著親弟弟不管顧,硬是把他送進國子監也不擋了兩個平頭百姓的路。就是他那個聖上最是屬意太子之位的侄子,平日裏也同他關係親近,在他被送進國子監後也時常來勸說,叫他放下心裏那點成算,別擾了國之棟梁。

  一個兩個都如此看重,他才憋屈了這許久。

  卻沒想到好容易趁了月假出來,又碰見了周家這小子,一肚子火氣又噌噌噌地冒了上來,經身邊這親信一說,心中更是不平。

  他是知道那手繪瓷器的好處的,充盈國庫那就是走個章程罷了,定然能成功,可這要真叫他倆做成了,這一批瓷器送到,同鄰國的買賣落成,這兩小子的前程可就板上釘釘了。

  待那時,試問他自個兒心裏過不過得去這坎?那定然是過不去的。

  想到此處他咬著牙道:“本王有什麽法子,都在路上了,眼看論功行賞就在眼前,本王這麽一個失寵王爺除了幹看著還能做什麽?”

  小廝連忙勸慰:“王爺您可別妄自菲薄,聖上向來待你親厚,說句大不敬的,就是有些皇子都比不過,您怎麽會失寵呢。您瞧著今兒咱們一路過來,這幫百姓見了您也不跟往常一樣敬著畏著?”

  這麽一說,又說到了祁王的心坎上,他不由得嗤笑一聲:“皇兄待我本就如此,這幫人也算有眼色。”

  小廝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您說這麽多年來,聖上哪回是真生您的氣,就是上回也是朝裏禦史跟尤老太傅這麽插了一腳,又趕上這瓷器還真有這麽點用處,聖上麵上過不去才罰了您。”

  他越說,眼看著祁王臉色愈加緩和,說到後來,他話頭一轉:“我看啊!您要是實在出不了氣,就動手教訓教訓那那倆小子!叫他們心裏對您生了畏懼之心,哪怕日後加官進爵也要顧著您的臉麵才是!”

  “出氣?”祁佑卻忽的一變:“對那兩小子動手?”

  不等小廝回話,他冷哼一聲:“本王如今還敢嗎!”

  “兩個握著手繪瓷器這一命門,本王要是出手教訓了,還指不定在國子監待上一年半載呢!等尤老太傅家的曾孫出了學,本王還隻能眼巴巴地坐在那兒聽之乎者也!”

  “哎呀,王爺!隻是個小教訓,能叫他們挨個罵,挫一挫威風就成,哪裏是要他倆缺胳膊少腿了。”

  祁王挑了挑眉:“那你說如何挫他們威風?”

  這小廝是他奶娘的兒子,打小跟他一塊兒長大,屁股後麵跟了這許多年,最是忠心,祁王自然願意這麽一聽。

  小廝見他有心動,嘿嘿一笑:“他們不是正在路上嗎,正送了頭一批瓷器上來,咱們不妨派些人過去將那批瓷器給碎了!”

  “碎瓷器?!”祁王聞言卻立刻皺了眉,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你長沒長腦子?!瓷器碎了,誤了皇兄的事兒咱們擔待得起嗎!”

  “王爺別急,聽小的慢慢說。”小廝卻絲毫不急:“您看那官窯早就落成了,這瓷器也就送上來給聖上過個眼瞧個新鮮畫樣兒罷了,若是碎了,不過費些日子再燒個一兩套。最要緊的可是日後推行加上一道售賣,隻要那一步不出差錯就行了。”

  “眼下那些碎了,隻不過叫聖上覺著這兩人辦事不牢靠罷了,朝堂之上斥責幾句挫了兩人威風,王爺這口氣不也能出了嘛!加上又不是什麽多要緊的事兒,瓷器本就易碎,也懷疑不到王爺頭上來!”

  “小的又沒天大的膽子敢讓王爺擾亂聖上的大事兒,隻不過些許小事,從頭至尾也就叫那兩人挨個罵而已。”

  小廝作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好似這就是一樁小事兒,礙不著國策,也傷不了人命。

  祁王本就不甚機敏的腦子裏一轉,忽的也就說通了。

  既是小事,他又能出一口氣,為何不做?免得那兩個小子來日在他跟前神氣活現!

  沉思片刻,在小廝眼巴巴的目光中,祁王緩緩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

  半路上的一行車馬正進入京都轄區,郭家派來常走京都的走商,兩縣身手不錯的官差加上一整個鏢局的人手,雖不算浩浩蕩蕩,但看上去也是一派景象。

  快進入京都前,祁佑早已派了人上去,此刻消息也傳得差不多了。這一路上還算太平,又是實打實走的官道,但凡有些眼色的都避之不及,而便是如此,郭家和鏢局裏走慣了商路的卻又重新提高了警惕。

  夜裏暫作休息時,祁佑與知行又檢查了一番,見都未有損壞再重新翻了箱籠,見眾人一反常態,不似往日鬆懈,知行不由道:“就快到了,怎的臉色還比之前慎重了些?”

  一旁有個郭家的管事聞言卻笑著搖了搖頭:“大人可不能鬆懈,咱們這護送了一輩子的東西,越到目的地就越警惕,可不敢撒手。”

  既是如此,知行也隨他們了。兩人又重新坐回馬車內,吃了一頓春歸早先備下的吃食。

  吃過後郭如意不免聊到:“這些都是長年累月下來的經驗,從前咱們家有走水路走商道的,一路上都不敢閉眼,等快到時心裏就緩了一層,殊不知那些在暗處盯著的就等著這一刻。”

  “如今咱們走的是官道,雖說都在眼皮子底下,但大家都是經過那些糟心事兒的,多少都按著往常的慣例行事。”

  一行有一行的門道,這些便是祁佑跟知行欠缺之處。

  知行恍然大悟:“是這般道理,官道也不可避險。”

  郭如意見他明白了便笑笑,又轉頭敲了敲正伏案研究鄰國地圖的自家弟弟:“別看了,仔細傷了眼睛。”

  聽著兩人說話,春歸邊收拾了擺放吃食的桌子,也是隨口一說:“既是防備著,出發時不若將瓷器瓷碗各拿出幾套放咱們自個兒的馬車上,剩餘這百十來套就依樣封起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磕著碰著,或是著了什麽道,也多少留了些備用的。”

  她隨意一說,也並未當回事,隻在旁聽著的祁佑不由得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郭如意聞言笑道:“越姐姐這主意好,咱們也不過就是給聖上看個畫樣兒,送了這麽一大車上來也有些惹眼。”

  兩人相視一笑,又繼續忙著手頭的事兒,倒是沒注意祁佑趁著月色下了馬車,走至後一駕裝了滿滿貨的馬車邊。

  .......

  第二日一早,替換下看守的人手後一行人又重新上了路,預算了路線,今日便能同周晗接應。

  而此刻他們還不知,另一路馬車正橫衝直撞地從京都裏出來,差點將候在官道前的周晗撞個人仰馬翻。

  小廝將自家少爺扶正,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麽人呐!趕著去投胎?”

  那馬車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很快便沒了影子。

  周晗好容易站住,擺了擺手:“不打緊不打緊,看著馬車也不像是哪家官宦,指不定是有個什麽急事兒。”

  周晗替著開脫,而一旁挑著擔子的卻擺了擺手:“這位少爺可想錯了,那馬車可不是什麽官宦之家的,卻比當官的有架勢多了,前頭趕車的我認識,那可是祁王奶兄弟的堂哥,平日裏最是狗仗人勢,咱們可吃罪不起。”

  “祁王?”周晗一下便冷了神色。

  又是這人!這大清早的,跑這麽急去做什麽?也不是他多心,實在是扯上那祁王就沒什麽好事。

  周晗撣了撣衣裳,到底也將這事兒給記下了。

  而另一邊,離城門口隻差幾餘裏的地兒,這輛馬車便同祁佑知行一路撞上,恰好撞在了第二輛裝了滿車瓷器的檔口。

  兩兩相撞,猝不及防,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