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正式遷居
作者:魚翅      更新:2022-05-10 19:52      字數:3872
  知行心頭當即“咯噔”一下,他不是每時每刻都是嬉皮笑臉模樣,樂顛樂顛過日子的人,能考上院試第二名,腦袋瓜可比這許多人都聰明上幾分。

  能立刻聽出祁佑話裏的意思,也能看清祁佑這一眼神代表了什麽意思。

  他手裏的筷子已然鬆垮垮的,沒一會兒便落在了桌上,把一旁沒吭聲還在回味剛剛那副場景的周晗嚇了一跳。

  “怎麽了?連個筷子都拿不住啦?”

  知行慌忙拿起筷子,搖著頭:“.......沒事沒事,吃你的。”

  他又看向祁佑,卻見他早已徑自夾了菜繼續吃起來。

  早些時候連他一連上了一個月的縣學,在家時早上都睡得昏天黑地起不來時,祁佑便能起大早同嫂子一道去鎮上擺攤,什麽髒的累的活兒,他都搶著幹,如此桀驁冷淡的一個人,對著嫂子卻萬分殷勤,甚至有幾分討好。

  想到這兒他若是還不明白那他就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這場喜宴就在滿院子的熱鬧,裏正娘子一人的暗自懊悔,知行的神色不寧,周晗的大快朵頤中落了幕。

  小寶隨著蔡氏在李家住下=,跟誌遠一個房間,知平也鬧著要一同住下,被正煩躁的知行揪了脖子後乖乖回去了。柳家的一行人中,隻有兩個小的和周晗吃得歡脫,回去路上都是笑模樣,而一貫樂天的知行早已暗自落後了幾步,跟走在最後麵的祁佑走成了並排。

  他反複思慮著怎麽開口,祁佑卻好似知道他在猶豫什麽。

  “你沒想錯,我確實對春姐有了意。”

  知行:!!!

  他忙不迭抬眼,低著聲咬牙道:“那是我嫂子!親嫂子!你喊了這許多年的姐姐!”

  與他的焦躁不同,祁佑麵色淡然:“她並未過門。”

  “沒過門怎麽了?沒過門她也是我嫂子!”

  祁佑笑了笑:“知行,前不久你不是還在琢磨怎麽給春姐找一個合適的夫婿嗎?”

  “旁的人不知底細,又恐春姐嫁了人待你與往日不同,還怕就此分了兩地。”

  知行囁嚅著:“我........”

  “可那人若是我,你所擔憂的便都不存在,不是挺好的嗎?”

  “我........可你比她小啊!咱們還都在備考!”

  祁佑笑了一聲:“因而剛剛嬸子說話時,我也回了,如今的我並不能同春姐相配。”

  “等有了功名,我便會再正式朝春姐提一提。”

  知行一個警覺:“什麽意思?再?你已經同.........”

  祁佑斂了笑:“提了,春姐並未同意。”

  “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我再清楚不過,她隻求心裏所想,我還未徹底占據她所思所想,她當然不會同意。”

  “可知行,若是春姐答應了,你阻攔也是無用的。”

  知行張了張嘴,麵色已有幾分頹然:“我當然明白。”他隻是不知道怎麽接受,自己的好兄弟喜歡上了自己的親嫂子,早在好些時日前便攤了牌。

  他私心裏誰都配不上嫂子,可也知道祁佑這樣的人是這村子裏外多少人想求的。祁佑的頭腦為人他半分都不能詆毀,知根知底到若知敏大了幾歲,他是十分樂意把妹子嫁過去的。

  但對象若是嫂子……他隻是舍不得嫂子罷了,不願讓這樣的局麵早早到來。

  走著走著,祁佑已停下步子:“知行,我若有幸,必是在功成名就之時,也不會將春姐帶離柳家,她在哪兒我便在哪兒,這一家子人也就在哪兒。這是我所能作下的保證。”

  知行看過去,祁佑眼裏一派沉靜,這樣大事臨頭不崩於人前的性子,是多少人願意托付的對象,這樣能夠從一而終地待嫂子,也未必不是好事。

  知行垂下頭,低聲道:“我不管了,若是嫂子應了,我也就答應。”

  兩人再也無話,春歸在前頭突然轉頭,一陣訝異:“怎麽到後頭去了,趕緊跟上來!”

  如此兩人齊齊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一家子披著落日的餘暉慢悠悠地走回家,一到家,知行就自個兒生著悶氣進了屋,看得春歸直疑惑:“這孩子最近是怎麽了?吃個喜宴還吃出一身火氣來了。”

  知平被硬生生揪回家正生他氣呢,聽春歸這麽一說立刻叉腰附和:“就是,嫂子揍他!”

  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春歸忙拍了一把他腦袋:“淨瞎說!你哥哥好容易回個家,一天天就知道跟他吵,你倆是天生的魔星!”

  知平連忙抱頭亂竄躲到祁佑身後,鼓著臉抱怨:“哥哥老揪我,祁佑哥哥才對我好!”

  他是尋求祁佑的庇護,沒想到一轉頭,祁佑就將他半挾住送到了春歸跟前。

  知平當即大驚,滿臉的不可置信:“祁佑哥哥........你背叛我!”

  聽得祁佑一陣好笑,看向春歸有意道:“你還是乖一些,我可是隻聽春姐的。”

  春歸將知平扣住就往書房裏送進去,聞言立刻抬頭瞥了一眼他,心中微動,繼續將知平送到了書桌上練字。

  喜宴上的那番話她不是沒聽懂,他是怎樣的心性,這近一年的功夫了她怎會不知,聽著意思這會兒怕是不會再提,要等到日後有了功名。

  這些時日她也不敢回應祁佑,疼了這人許久的日子,她也怕說的話傷到了他,再說科舉日子說長也就幾月的功夫了,要緊關頭,她怎麽敢刺激到什麽。姑且等到科舉後,或許到時見過了大世麵,遇著了更好一些的人,對她的心思或許也能慢慢消下去吧。

  她這樣自我安慰著,門外很快落了太陽,就這麽到了晚上。

  -

  蔡氏的親事後,遷居的事兒便要提上日程了。祁佑三個第二日上午回的縣學,回去之前將自個兒的衣物,尋常物件全拾掇了起來,遷居的日子他們不在家,現在多忙活些,到時也免了春歸的許多功夫。因李家老大新婚,小兩口甜蜜著,春歸也不好打擾,托了柳村長家的柳家旺趕了車把人送到鎮上。

  又過了幾日備上了一份好禮送到了齊夫子那兒,畢竟知平小寶誌遠連著三個轉到鎮上,這樣大的動靜,該給齊夫子賠罪。

  沒想到齊夫子豁達,也沒在意什麽,隻好好囑咐了一通跳脫的知平,再讓春歸將帶來的禮收回去,春歸是萬萬不肯的,齊夫子還佯裝生了怒,如此春歸才收了回去。齊夫子是知道春歸的,他同縣學裏的史夫子一道書信往來也大概知曉了這姑娘在鎮上的所作所為,心中對春歸這樣的姑娘也是頗有敬佩之意,他在這兒是給念不起書的苦孩子一個出頭之日,而知平一家在春歸的庇護之下已經搏出了一個時機,總要往高處走的。

  李家親事後的三日,另一邊李老爹做主買了一頭精瘦的毛驢,一家子砍了山上的木頭,吭哧吭哧地搬下來,爺孫三個花了半日的功夫將驢車做了起來,跟當日李誌存說得一樣做成了馬車狀,李奶奶跟蔡氏兩個拿了不要的布頭將車內壁鑲嵌得軟乎乎的,靠上去一點都不膈腦袋,別提有多舒服了。

  “過兩日就叫誌高駕車送你們上去,回頭再叫他駕回來,以後就專門給春歸那鋪子送山貨去。”李老爹精神頭足,笑得直開懷。

  “問問春歸那山貨要得多不多,誌高一人不夠使,就把陳實兩兄弟給叫上!”

  “你倒是安排起人來了,可別充著長輩的款兒安排春歸的事兒啊!”李奶奶將多餘的布頭包成一個圈兒,縫成一個枕頭擺在驢車裏頭。

  “哪能啊,我算明白了,咱們啊就跟著春歸走!這丫頭的實在性子,斷不會讓咱們吃虧,也正是這樣,咱們才要時刻記著。”

  “如今知行跟祁佑上著學呢,日後也要上京都,多則三五月,這一家子姑娘小子的,鎮上怎麽樣咱們都不知道,老大你可得護好了!”李老爹這會兒是想到哪兒便囑咐到哪兒。

  “爺爺,這些我都跟他說過了,您放心。”蔡氏滿口應著。

  李家的驢車一完工,這村頭村尾的也都知曉了春歸一家子和蔡氏夫妻倆去鎮上的日子不遠了。

  五月的頭一天,李家兩兄弟就駕驢車,載著蔡氏和兩個小的在柳家門口停下了。

  大清早的時候,原本家家戶戶也才剛起,今兒卻個個冒了頭,近一些的在自家院子裏張望,遠一些的就跑到附近看著,個個張著眼睛細細嗦嗦地說著話。

  春歸帶著知平知敏兩個孩子,將整個柳家掃了一遍,確認了再無遺漏後便鎖上了門。誌存誌高兩兄弟連忙從驢車上下來,將收拾出來的一堆物件全數搬上了驢車,一趟一趟,兩家人的東西,把驢車裝得嚴嚴實實的。春歸掃了一圈竊竊私語的眾人,正應著蔡氏的招呼要上車呢,就見裏正媳婦兒抱了一包不知道什麽東西,緊趕慢趕地上前來了,她連忙迎上去。

  “嬸子怎的來了?”

  她正問出口呢,村子前頭,陳實兄弟倆也提了兩隻山雞跑了過來。

  還有被柳家旺攙著的村長。

  這些平日裏同她交好的人家個個手裏提著吃食物件,要塞進她懷裏。

  春歸哪裏肯收,被裏正媳婦兒一陣罵:“傻丫頭,你那兒又是鋪子又是房子的,哪怕是租的,都得費不少銀錢,多帶些省上幾口也是好的!”

  “你嬸子說得對,你這去的急,也不早跟我們說,這都是臨時堆出來的,也不多,你就先拿著。”裏正叔直接將兩包米麵放進了驢車。

  “在那兒搏了條好路子出來那是最好不過了,但若是不好你就趕緊帶著孩子回來,也甭怕村子裏閑言碎語的,有你村長爺爺在呢!”

  這一人一句地說下來,春歸已然聽得眼眶微紅。

  人人羨慕春歸一家子有了好奔頭,隻有這些人怕她們剛進了鎮上,手裏銀錢短缺或是行路不順暢,嘴裏說的都是擔憂的話。

  春歸抹了一把眼角,朝幾人拜了一拜:“謝過各位叔嬸,你們放心,知平幾個我定會好好照料,這日子我也定會好好打理,決不過糊塗了!”

  一番肺腑,柳村長卻聽得搖頭:“傻丫頭,不光是知平敏敏過得好,你也得替自個兒好好打算,咱們柳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

  春歸神色一頓,抬眼愣愣地看著村長。

  眼前的老人家慈祥道:“如今阿珍有了歸宿,你嬸子前幾日說的話你也要好好考慮,別虧待了自個兒。”他到底是村長,同春歸也不好說得太細,隻這麽提醒一句後便不再開口了。

  春歸眨了眨眼,還能不明白嗎,那日裏正媳婦兒要替她琢磨親事是過了村長的麵的。

  她心裏一陣暖流無法言說,這村子關起門來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而這些長輩卻也時刻惦記著她。

  春歸笑了下,又朝村長福了福身,輕聲道:“村長爺爺,我知道的。”

  柳村長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幾人又多囑咐了幾句後,春歸便帶著孩子上了驢車。

  驢車噠噠噠地往前跑,春歸撩開簾子往後看,村口站了這許多人都正看著,春歸跟蔡氏兩人連連揮著手,離這個村子越走越遠。村口看了近一年的老樹,走過的泥地田埂,都漸漸落在後頭,看得春歸一陣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