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知平被罰
作者:魚翅      更新:2022-05-10 19:52      字數:3473
  “不會。”春歸當即打斷:“當然不會,沒有哪條律例規定女子嫁過一次人後便隻能認命。”

  “蔡姐姐,若有一日你遇上喜歡的人,若有一個願意聘你為妻願意將小寶視為己出的男子,那時我便攢上一份厚禮替你壓妝,若是還未遇上,你還是我的蔡姐姐,咱們倆守著那攤子,我琢磨些新鮮吃食,你繡著帕子給我看攤子,這樣的日子也有何不好?”

  蔡氏聽罷心裏便有了足足的底氣,連連點頭哽咽:“春歸,姐姐謝謝你,謝謝你.......”

  春歸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姐姐,你別怕,我保證,咱們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差。”

  日後祁佑,知行,知平,小寶都會有廣闊的前程,這長遠的日子裏,她們也會掙下足夠的家底,過著漫長卻充實的日子。

  於是春歸走後,蔡氏便跟親娘說明了心思,直言不願意蒙著頭再嫁,蔡老太太閉眼捶胸好一會兒也沒能讓親閨女回心轉意,看了看一旁沉靜寡言的外孫,大年初二一早,蔡老太太帶著兒子兒媳就離開了,臨走還是給蔡氏留了一個二兩的錢袋子。

  蔡氏手裏攥著那錢袋子,抱著小寶直流眼淚。

  可心中卻是絲毫不悔的。

  出了新年,日子便過得飛快,齊秀才那兒放了話進私塾。春歸繡活兒不行,便托了蔡氏縫了三個書袋,祁佑,知行和知平一人一個。祁佑的書袋早在出了程家門就沒了,知行那個是他娘當年親手做的,過了好些年,如今也陳舊了。趁著這次正好三人一道換新。

  念著誌遠家裏會繡活兒的就隻有一個年邁的老奶奶,蔡氏便將他的也一道做了。

  二月風乍起,村頭又多了三個上私塾念書的小娃娃。一大早知行與祁佑起頭,領著知平,小寶,誌遠三個孩子一起朝甜水村走。今年剛從鎮上遷下來的私塾,齊秀才自個兒出了一間堂屋,因是造福各鄉裏的孩子,幾個村子合起來出了一筆銀子給添了桌椅,另有一些筆墨紙硯,省著點也夠孩子們用一陣,但多的就要家裏自個兒出了。

  齊秀才堂屋足夠大,中間一大塊隔板分為左右兩列,一列坐著年紀小備考童生的孩子,一列坐著已考了童生今年就要院試的大孩子們。

  祁佑一列正寫文章考校這半年來有無功課落下,另一邊齊秀才就教小娃娃們認字背書,今年除了知平一行孩子再沒有新來的,想是這場大旱傷了不少底子。知平頭一回到新鮮地方,勁頭十足,左看看右看看屁股坐不穩,再加上這要認要練的字在家時祁佑跟知行都教過,小娃娃實在沒興趣寫,小寶跟誌遠卻安靜多了,齊秀才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

  見知平這個模樣,齊秀才隻瞥了一眼不管,性子跳脫跟剛來時的知行一個樣兒。

  當年知行也是仗著聰明,一個人玩了一整個上午,最後被他扣下整治了一番,後頭雖然還是皮猴兒似的模樣,到底沒耽誤功課。

  這哥哥是這樣,弟弟也一個模樣兒,齊秀才搖搖頭,這一回生二回熟,當年這麽治這哥哥,今日這弟弟也如此這般地來上一回吧。

  沒一會兒小寶和誌遠就練完了一列,舉手示意後齊秀才看了看隻落下一句:“繼續寫,寫滿為止。”

  兩個都是懂事孩子,又是來之不易的念書機會,齊秀才怎麽說他倆就怎麽做。

  齊秀才滿意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無所事事眼神到處打轉的知平,斂聲屏氣去了隔板對麵。

  祁佑跟知行動作快,早已作完文章,他拿起看了看,眼裏俱是欣慰,邊點頭邊開口:“這半年是下了功夫的。”

  看完後他打量了祁佑的腿:“這腿不要緊吧。”

  祁佑起身作揖,淡聲道:“謝老師關心,早無大礙。”

  齊秀才:“三月近在眼前,觀你倆文章都無錯處,秀才之名已如囊中取物,這一月便吃得好些,睡得好些。若有造化,今年八月的鄉試也一並考了。”

  他看向知行:“去年是天災,聖上該有新政下來,知行這孝期守半年即可,跟祁佑一道考了會試,守上半年也不耽誤你考鄉試。”

  知行當即大喜:“老師說得可作真?”

  齊秀才點頭:“我有一朋友從京都下來,這消息錯不了。”

  知行暗暗猜想,想必就是過年還一道吃酒醉倒的那一位了。

  “隻是.......你倆家中銀錢?”齊秀才隻提了提,沒說下去。這院試考場就在此處,吃穿用家中也能顧到,但鄉試,會試卻要上京都才行,這一路的花費不說,上了京吃住人際都要銀錢。這窮人家的孩子有多少是折在沒銀子上頭。

  而他眼前這兩位學生此前卻已然遭過難,雖有個會掙錢的小丫頭在,可家裏連著三個念書的弟弟,他不免多想上一些。

  這話一出,知行臉上的笑意便隱了下去。嫂子剛剛才開始掙錢,二月的扇麵圖還沒著手畫,他此時提上京趕考是否太過逼迫嫂子了。

  祁佑隻淡淡掃了他一眼,替他答了:“老師,容我們回去商量商量。”

  齊秀才點了點頭,示意他倆坐下,又看了下一個。

  而知行卻又陷入了沉思,鄉試隻在子、卯、午、酉年八月才能考,今年恰巧是戌子年,若今年不能考,便要再等兩年,這兩年可暫緩嫂子的壓力,他還能一邊抄書一邊掙錢,憑祁佑的能力兩年後早已高中,那時家中便會輕鬆許多。

  他這麽想著,已是做了決定,卻不想後背被輕輕一拍,他疑惑地轉過頭,祁佑正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回去跟春姐商量了再說。”

  知行神色一頓,心裏幾番糾結,還是點了頭。

  因甜水村離家近,正午學生們可以回家吃飯,知行與祁佑兩人半年勤學,開課第一日便十分輕鬆,一到飯點便可離開。

  兩人簡單收拾了桌麵就等著隔板那頭的三個小孩子了,可等了一會兒卻隻出來小寶跟誌遠兩個。

  知行朝裏看了一眼:“知平呢?”

  小寶跟誌遠兩兩對望一眼,神色有些不安。祁佑起身徑直朝裏走去,一眼就看到知平紅著眼眶苦著臉提筆練字,前頭坐著老神在在的齊秀才,知平寫一個他便看一個。

  祁佑皺了皺眉,出來後問了兩個孩子。

  誌遠膽小,便由小寶來說。

  原是今日齊秀才隻讓他們練字認字,知平仗著被祁佑跟知行按著腦袋學得通透,心思便沒放在上麵,偏偏齊秀才一早也沒說明今日是什麽任務,直到剛剛下了課他才說了一句。

  “練完一張字的回家去吃飯,沒練完的留下繼續練。”

  這一共七八個孩子,唯獨知平一人草草寫了三五個字,便被齊秀才當即扣住。

  祁佑看了一眼知行,簡單一想便也知道這是齊秀才的招兒,無奈地搖了搖頭。

  “咱們先回去,等會兒給知平帶些過來就是了。”

  說完就領了兩個孩子往前走。

  知行不落忍,連忙叫住他:“等會兒嫂子要是知道了........”

  這念書頭一日便因態度問題被扣留,跟他當年一個樣兒,嫂子要是知道了,該氣成什麽樣兒了.......

  “春姐知道了,知平才有所顧忌。”祁佑拋下一句話繼續往前走。

  知行無奈,也隻好跟上,這傻弟弟,好的不學,撿著不好的學了個通透。

  另一頭春歸正忙活著,家裏頭一回這麽冷清,隻剩她跟知敏兩人。小姑娘對她這手廚藝好奇,她也覺著一個人做飯無聊,就答應知敏在旁幫忙。因過年時蔡氏的娘走得急,那豬腿兒也沒來得及招待,就留到了現在。趁著今日是知平開蒙,知行祁佑重新回學堂的好日子,她就想把豬腿兒給做了。

  她去集市去得勤快,那藥鋪的齊掌櫃也早已相熟,所以家裏那些佐料從來都是齊全的。八角薑塊兒花椒都有,正好做個紅燒豬腿兒。

  另有年前醃製的蘿卜裝了一盤子,李老爹後來又送了幾回的豆皮炒了一盤。冬日裏少鮮菜,等再過些日子天氣轉暖了,田地也開墾過了,她想著到時跟李老爹說一說,在田間犁出一片地種些菜蔬。

  祁佑與知行將兩個孩子送到家門口再一道進的門,春歸聽見動靜端了一大碗的豬腳從廚房出來,對著兩人道:

  “可是回來了?餓不餓?學了一上午肯定........”春歸止了話,一臉疑惑地朝後頭望,再看向祁佑:“知平呢?”

  知行扯了扯嘴角,上前拉了拉春歸的袖口,一臉訕笑:“嫂子......說出來您別氣啊。”

  春歸:........

  “他被齊秀才留下來練字了。”

  春歸疑道:“他不是被你們倆教了這近半年的功夫嗎?字不會寫還是不會認?”

  知行尷尬一笑,還是祁佑搖搖頭無奈地將情況說了一遍。

  聽他說完春歸便把那晚豬腳往桌上一放,麵色緊繃。

  頭一天上學就被留堂,原因還是小東西自個兒嘚瑟不練字?春歸聽得心裏冒火,果然不論是哪個時代,小孩子不念書永遠最讓家長頭疼!

  祁佑歎了口氣,把人扶到凳子上,好言道:“春姐,你放寬心,齊秀才定能將知平這性子正回來,至於這飯,等會兒我帶些過去,餓不著他。”

  春歸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也怪我,這半年天天慣著他,慣出個散漫性子。”

  “不至於,春姐,知平年紀小,齊秀才罰過這麽一次後也就知曉了。因而我與知行才先回來了。”祁佑半彎著腰安撫。

  他知曉春歸對知平的愛重,此刻也是稍稍氣上頭了而已。

  春歸聽了這才緩了臉色:“你倆趕緊吃,現燉的豬蹄,吃完了休息一陣再過去。”

  說完進了廚房拿出兩隻大碗,一隻盛了半碗飯,夾了幾塊油汪汪的豬腳和幾筷子豆皮,另一隻碗蓋在上麵重新放回鍋裏溫著。雖心裏生著氣,但也不能餓著孩子。

  春歸做完這些才一道坐下吃飯。

  祁佑咽下嘴裏的飯,無言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