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順手一推門，準備看看裏麵是不是有人。

  門開了, 是有人來過的模樣, 不過室內沒有人。

  尤利安環視一圈，在更衣室的桌子上看見了一盆植物。

  他湊過去辨認了好一會, 馥鬱的花香若有似無地傳來。

  好像是鬱金香？

  尤利安懂了！

  胖頭魚真上道啊！說話算話, 是個爺們！

  算算時間也是，範佩西應該是回來的了, 如果他沒和家人一起出去度假，這會是可能在倫敦。

  畢竟是在倫敦常住的, 就是不知道怎麽的來了一趟俱樂部。

  不給大哥把鬱金香送上門，放在更衣室裏，難道篤定了大哥會路過更衣室？

  尤利安捧著那盆漂亮的鬱金香, 心情愉快地出了更衣室, 往操場那邊走。

  一條路過去還會經過主帥辦公室，才能到宿舍。

  尤利安哼著歌, 走到溫格的辦公室時下意識往裏看了一眼, 他來俱樂部的時候和門衛打招呼，門口的大爺和他說老爺子今天來了俱樂部呢。

  老板這麽敬業的嗎。

  溫格果然在裏麵，老爺子的門沒關死, 一縷空調氣息從門縫裏鑽出來。

  尤利安正想著進去和一個多月不見的老板打聲招呼，步子才邁開一半，就被裏麵的說話聲吸引了注意力。

  隻有溫格一個人的聲音, 聽上去是在和誰通電話, 語氣聽上去不是那麽淡定, 像是在和什麽人談生意。

  “……既然我們能從曼城或者尤文圖斯那裏得到3000萬英鎊的轉會費，那我們為什麽還要把他賣給曼聯？”

  “……是的，我們或許無法再給球員提供更高的薪水待遇，但現在的阿森納和過去不一樣，聽著，亞曆克斯，你知道我在指什麽……”

  “毋庸置疑，阿森納給得起他榮譽。”

  “他的意向我有了解，但不到最後一刻，球員的想法都可能會改變。”

  接著就是電話掛斷的聲音，顯而易見，這是非常不愉快的一次通話。

  尤利安眨眼，略遲鈍地消化了一波聽到耳朵裏的句子……老板這是在和曼聯談論隊裏誰的轉會嗎？

  這事不該尤利安管，雖然他總覺得溫格口中的“他”是自己玩得比較好的哪個小夥伴——俱樂部就是這樣，鐵打的俱樂部，流水的球員，一支球隊總是要有更替的。

  反正日後不在一支球隊也還是能當朋友，尤利安想得很開。老板現在估計是沒心情見人，於是他腳下步子掉了個頭，準備悄悄離開。

  不過室內的主帥顯然發現了他，溫格叫住了尤利安：“怎麽這麽早就回俱樂部了？”

  被發現了當然不能走，尤利安就推門進去，和溫格解釋了自己回來的原因。

  老爺子點點頭：“口渴嗎？去那邊倒一杯水吧。”

  這是有話要和大哥說？尤利安捧著水杯，巴巴地望著主帥。

  溫格看著乖巧的小徒弟，在心底歎了口氣，麵上還是和顏悅色：“恭喜拿下歐洲杯冠軍。”

  尤利安彎起眼睛：“謝謝老板。這都得虧了我國家隊隊友還有主帥，以及老板你的教導。”

  溫格笑了：“誰教你的，這麽謙虛？”

  尤利安眨眼，不說話。

  老板不懂，這是華夏人的智慧……當然是他霍隊長教他的呀=￣ω￣=

  他看了看溫格桌麵上攤著的一堆資料，心說老板就是老板，大家都放假了他還在加班，就問溫格：“您有煩心事嗎？”

  老爺子微微搖頭：“隻是例行工作而已。”

  溫格看他水也喝完了，也沒真的要和他說什麽，就讓他可以先走，走之前看著他的鬱金香，還和他提了一件事：“羅賓也回來了，你一路過去，沒準能碰見他。”

  尤利安應了一聲，出門走了幾步，開始琢磨起了溫格的話……嗯？老板說的話有點東西哦。

  他走著走著，果然在球場邊上替補席的位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酋長球場內沒有人在走動，那人的背影就很顯眼。他一個人坐在那裏，手臂撐在膝蓋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配合著這背景，像一頭孤獨的狼。

  那不是一般的孤獨，那是一種緣於本身實力的，驕傲的獨。

  牛逼的球員都有幾分這種感覺的，獨孤求敗嘛，尤利安的步伐停了下來，眯起眼睛。

  隔著這麽遠一段距離，那人卻察覺到什麽，若有所感地回過頭——

  兩個人的目光隔空撞上，他們互相看著彼此，沉默而強大的氣場圍繞在他們之間，誰也沒有率先移開目光。

  尤利安心想著，果然是胖頭魚。

  須臾，對麵的人動了動，又把頭轉回去了，繼續著剛剛的坐姿，尤利安卻懂了，那是無聲的邀請。

  嘖，胖頭魚打什麽啞謎呢。

  尤利安走過去，手裏還捧著那盆鬱金香，一屁股坐在範佩西身邊。

  “隊長，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俱樂部？加練也不著急吧，歐洲杯才踢完，不休息幾天？”

  範佩西看著他手裏的鬱金香：“你不也來了？恭喜奪冠。”

  尤利安注意到他的視線，笑眯眯地抬了一下花盆：“難為隊長還記得這茬，謝謝隊長啦，我很喜歡。我搬家之後就把它放陽台上，好好養。”

  範佩西點點頭，沒說話，放在膝蓋上的右手動了動，改成放在凳子上。

  尤利安觀察力總是很突出，他發現範佩西的右手上纏著一圈布。

  這是受傷了？可是那天和荷蘭隊對陣完還沒有的啊。

  尤利安砸吧嘴，從口袋裏掏出他的煙，拿出來一半就被範佩西盯住了，想了想，改成掏了把糖。

  自己一個，順便給範佩西一個。

  範佩西繼續看著他拿過來的棒棒糖，也沒接。

  尤利安頭頂燈泡一亮，懂了。胖頭魚自己不方便剝嘛。

  他就把糖紙撕了，而後不由分說地把糖塞進範佩西嘴裏。

  隊長贈我鬱金香，我贈隊長棒棒糖=￣ω￣=

  心機boy給隊長喂了糖，自己是不吃的。反正胖頭魚那麽瘦，喂胖一點也沒關係。

  胖隊友不胖自己√

  “說說吧，”尤利安是看出來什麽了，“你剛剛是不是去找老板了，隊長。”

  範佩西不置可否。

  尤利安挑眉，那就是了。

  現在的這些隊長，一個個的都要裝深沉。

  範佩西舌尖頂了頂糖果，忽然問他：“以後有什麽打算？”

  尤利安說：“拿冠軍呀。表哥下賽季會來阿森納，梅蘇特不知道來不來，不過我看他是想來的。老板自己估計也有想法了，我看我們下賽季很穩啊。”

  尤利安強調了一波“下賽季很穩”，接著又說：“隊長你不是說給我找到房子了嗎？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沒事還可以帶土豆去你家串門。”

  “是找到了，一會我可以帶你去看，”範佩西頓了頓，大概是尤利安提起馬爾基西奧和厄齊爾要來，他緊跟著地說了句，“下賽季，球隊大概會有一批大換血。”

  尤利安看他。

  範佩西道：“我聽說，老板屬意兩名年輕前鋒，一個德國人，一個法國人。”

  尤利安沒太大反應：“是該加強一下我們的鋒線。”

  範佩西沉默了一會，多說了幾句：“他們也就比你大幾歲，都是有潛力的年輕人，你們應該很有共同話題，下賽季你可以幫助他們更快地適應阿森納的節奏。”

  這話聽著就哪裏不太對。雖然尤利安自己是門鋒，可前鋒隊友之間更應該有他們的默契不是？讓門將來教他們節奏不是舍近求遠了嗎？

  範佩西身為隊長，肯定是要指揮他們的，再不然還有溫格，哪輪得到尤利安？

  尤利安垂下眼瞼，再抬起來時，眼中的神色變得和剛剛不大一樣。

  範佩西意識到，他聽懂了自己的話外音。

  他眸中原本意大利溫柔的淺藍變成了德國無機質的灰綠，嘴角的笑容不變，隻是摸了摸鬱金香，語氣變輕：“換血嘛，我懂。有誰要走？”

  有人來，肯定就有人走。

  兩個人側頭，又對上了彼此的眼睛。

  在倫敦難得的陽光下，尤利安先開了口：“你想去曼聯？”

  範佩西的眼中閃著他熟悉的光，帶著點決絕，又帶著點不舍。

  很早之前，他也從自己上一位隊長眼睛裏看到過，然後他的隊長就離開了，球隊的下一任隊長變成了尤利安。

  尤利安擺正了神色，範佩西不說話，他就當他默認了：“為什麽呢？為金錢？還是冠軍？”

  範佩西移開視線，並不準備正麵回答：“我隻是遵循我內心的聲音。”

  這是什麽鬼的萬金油回答。

  尤利安前後一聯係，就全明白了，老板肯定是不想範佩西走，就算實在是不得不放他走，估摸著也不想讓他去曼聯。

  歐冠冠軍還有聯賽金靴都沒能讓他回心轉意，大哥是沒看懂隊長在想什麽。

  別問他怎麽那麽篤定，老板都希望他能勸胖頭魚了，可見胖頭魚是和俱樂部談崩了。

  其實要強留也不是不行，但很顯然，現階段的俱樂部高層根本沒有強留範佩西的意願，他們賣隊長的那套玩得很熟練。

  之前歐洲杯還在踢的時候，尤利安就聽說過阿森納俱樂部高層和阿森納球迷的矛盾，沒準那個時候就有端倪了，隻是尤利安忙著準備比賽，並沒有關注這些事情。

  “哎，”尤利安臉上的表情一秒變回沒心沒肺，“隊長你確定要曼聯？我看尤文圖斯和曼城都很不錯嘛。”

  範佩西沒想到尤利安竟然這樣說，愣了一下。

  曼聯，曼聯。尤利安現在聽到曼聯，他第一反應就是，他家資本家說他上賽季沒有聯賽冠軍就要買曼聯。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好像沒聽到什麽動靜啊。

  是了，資本家還欠他一個條件呢。

  不說別的，萬一真的成了，胖頭魚怕不是要在資本家手底下討生活？

  不知道為什麽，想想就有種詭異的快樂。

  尤利安捧臉：“我看曼城很好嘛，有錢，還有好多過去的隊友……對了，哈特和馬裏奧都在那裏呢，熟人多好辦事。”

  努力讓胖頭魚回心轉意，必須給他陳述一下不同選擇的好處，籌碼到位了還不是什麽都好說。

  範佩西咬住了嘴裏的糖果，直接把糖從棍子上咬了下來。

  尤利安看見了，說：“糖棍也不要浪費，洗幹淨了給我啊。”

  範佩西不解：“……要來做什麽？”

  尤利安說：“代替煙，叼著玩。”

  範佩西：“……”

  尤利安仔細端詳著他的神色，忽然伸手，用力戳了戳他包著紗布的右手。

  範佩西反應有點大，很明顯是痛的。

  “爺們也會怕痛啊？”尤利安眯起眼，氣場全開，“隊長，你和誰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