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本來就是挺漂亮的一個丫頭，晚上的時候穿上了一身絳紅色的晚禮服，整個人出落的就像是一朵嬌豔的玫瑰花。

  王娟跟女兒站在樓下等著趙東，這時候一個女人也拉著女兒走了過來，是王娟的同事，叫徐雅，住在一個小區，兩個人在學校裏鬥了十多年，爭優秀教師，爭尖子生，比升學率，比家庭，比老公，比女兒。

  以前王娟一直壓她一頭，尤其是陸婉出國的事，經過王娟的宣揚幾乎全校都知道，看見站在門口的母女二人，徐雅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冷嘲熱諷。“呦，這不是她王姨嘛，在這幹嘛呢？聽說你們家老陸被停職審查了，怎麽樣，有消息了麽？”

  王娟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一向強勢的她竟然不敢跟人對視。

  徐雅得意的仰起頭。“聽我一個親戚說，黃德富好像出事了，人民醫院和英國那麵的聯合培訓也擱置了，那你們家陸婉還出國麽？”

  王娟抓著女兒的手，視線閃躲道：“暫時不去了，過幾天再說。”

  徐雅也拉著自己女兒的手，一臉張狂。“對了，我女兒最近要去法國，公司組織的培訓，名額不多呢，有她一個。上次陸婉的那個旅行箱是在哪裏買的啊？看著挺漂亮的，我也想給她買一個。”

  王娟沒話說，她覺著自己輸的體無完膚。

  陸婉沒想那麽多，抬起頭輕聲道：“徐阿姨，我那個箱子暫時用不上，等會我給你送過去，還是新的，讓姐姐先拿去用。”

  “那就謝謝你了，小婉。”徐雅一臉笑意的看向陸婉，這娘倆的性子怎麽就差這麽多呢？陸婉多好的一個孩子，愣是讓王娟給毀了！

  就在這時傳來車笛聲，趙東那輛大切緩緩開了過來。

  看著走下車的趙東，王娟再次震驚的說不出話，捂住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人靠衣裝馬靠鞍，經過細心的打扮，一身考究西裝的趙東風度翩翩，整個人鋒芒畢露！

  趙東牽過陸婉的手，笑著看向王娟。“阿姨，陸婉我先接走了，一會就回來。”

  這時候徐雅的女兒有些慌張的喊了一聲。“趙……總……”

  徐雅的女兒就在“天煞集團”總部工作，而趙東一直就是集團裏的傳奇人物，掛著總經理的職位卻很少來坐班，權力大的驚人，連董事長和幾個分公司的頭頭在趙總麵前都規規矩矩，一口一個“東哥”的叫著。集團的員工私下裏對趙總傳聞不斷，說他是這家集團的創始人，不過除了一些老員工很少知道怎麽回事。

  聽見這個女孩子喊自己“趙總”，趙東就猜到她可能是公司裏的員工，點頭招呼道：“你好。”

  說著話，趙東替陸婉拉開了車門，上車離去。

  大切開走，看著那張五個六的霸道車牌消失在視線中，王娟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原來真的有一種男人，隻要給他一個台階，他就可以完成一次華麗的逆襲！

  徐雅愣了。“小芳，他就是你說的趙總？”

  看見女兒一臉激動的點著頭，徐雅再看向王娟的時候就不再那麽張揚。“王姐，你們家陸婉認識趙總？”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見徐雅臉上那副震驚模樣，王娟瞬間又恢複了昂揚鬥誌，挺直了胸膛。“你是說小趙啊？他是我們家陸婉的朋友，兩個人認識很久了，最近一直在追小婉，不說了，我去給你們找那個箱子。”

  徐雅哪還敢再借，堆笑道：“王姐，開玩笑的話你也當真，以後讓她們兩個小姐妹多走動走動……”

  ……

  九點多，從飯店出來之後，陸婉的心情好了很多，剛才仗著趙東的麵子認了好幾個叔叔伯伯，敬了幾杯酒，總算把陸慶豐的事壓了下來。聽紀委錢伯伯的意思，再過兩三天父親就可以回來，陸婉再看向趙東的時候就充滿感激，她心中清楚，在這個人情冷暖的年代，如果不是趙東的麵子那些人根本就不會搭理自己。不過想官複原職已經不可能了，但是可以走內退的程序，沒有實權職務，保留副科級待遇。

  喝了幾杯酒，陸婉的臉有點紅。“趙東，我不想回家，陪我走會……”

  大切在一個公園附近停下車，陸婉下了車，走在鬆軟的草地上，順手就把高跟鞋脫了下來，拎在兩隻手裏慢慢走著。陸婉知道了爸爸沒事，心裏幾天來的陰雲終於散開，連走起路的時候都輕輕踮起腳尖，潔白的腳掌踩著地麵，像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公主。

  陸婉今天細心打扮過，滑順的頭發高高挽起，盤在頭上，露出大半光滑的脊背，朦朧的月光灑在上麵，有種象牙般的氤氳色澤，很迷人。

  趙東看了一眼，會心一笑，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叼上，在身後靜靜跟著她的腳步。

  或許是走累了，陸婉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眨著一雙好看的眸子盯著趙東，鼓足了勇氣才問道：“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趙東叼著煙愣了一下，歪著腦袋看向她。“什麽問題？”

  陸婉有些緊張，兩隻手背在身後，不安揪在一起，咬著嘴唇道：“我們……還能回到……從前麽？”

  趙東沒說話。

  突然間的沉默讓陸婉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她在等著，不安的感覺讓她的心髒開始亂跳，淚水開始在眼眶裏麵打著轉。

  趙東吐了一口悶氣，感歎道：“回不去了。”

  陸婉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低頭啜泣著，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又無助又可憐，肩頭一聳一聳，淚水成串的滴落下來。“你還在怪我麽……”

  趙東扔掉煙頭，伸手扳起陸婉的臉頰，認真看著那雙仿佛碎玻璃一樣的迷離眸子，伸出粗糙的手擦著她眼角的淚水。“來到城市之後我發現一件事，人是會變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永恒不變的。一年前，我曾經跟一個叫做小妖的女孩許下了承諾，我說會給她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會給她一份大大的嫁妝，可後來一樣都沒兌現。有一年沒見了，我估計她得恨死我了。”

  陸婉知道趙東在江海有一個女人，可很少聽他提起，眨著眸子問道：“你們還能回到從前麽？”

  趙東還是搖頭。“也回不去了，我現在已經有了李芳，不敢再貪得無厭了。”

  陸婉似乎有些同情那個叫做小妖的女孩子，卻對眼前這個忘恩負義的“陳世美”嫉恨不起來，反問道：“那你後悔麽？”

  趙東勾起嘴角，語氣堅毅。“不後悔！找了一個能讓我少奮鬥三十年的媳婦，我要是再後悔，那就真該遭天譴挨雷劈了。沒有她，我現在還是那個刀頭舔血的小混子。沒有她，我現在還是那個在生命線上垂死掙紮的小頭目。沒有她，誰他媽知道我趙東是哪根蔥？有些話她不說，我也不去問，可我趙東不傻，沒有一個幾十年底蘊的龐大家族在背後全力支撐，我一個光著腳從農村出來的單身漢能站在這座城市的地下至高點？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白手起家？扯他媽蛋！這四個字要是再早十幾年我信，擱現在這個社會，沒資源沒靠山，不昧著良心誰能積攢出來第一桶金？也不是沒有，但肯定不是我這類人。”

  趙東今晚話不少，把身邊這個小丫頭聽的一愣一愣，趙東笑了笑，捧著她的臉蛋。“咋了？是不是發現我也不是一個好東西，替那個叫做小妖的女人委屈？覺著我這個挨千刀的王八蛋就應該下油鍋？”

  陸婉茫然點頭。

  趙東自嘲一笑。“其實有一個道理你早就應該明白，男人這玩意都他媽挺不是東西！哪個男人這輩子沒對不起過一兩個傻女人？這個世界上沒有啥太優秀的男人，誰都有陰暗的卑劣麵，我跟黃超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不過我倆也有區別，小妖要是拿一把刀來捅我，我肯定不閃。你要是拿一把刀去捅黃超，他肯定罵你瘋了。所以說這個世界上的事，沒有什麽誰對誰錯，欠她的，我做牛做馬還她，她不要，那就下輩子！”

  脫下身上的外套給陸婉披上，趙東收回手。“所以說傻丫頭，我已經負了她，就不能再負了你。走吧，夜裏風大，我送你回家。”

  把目光從眼前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上收了回來，趙東堅毅轉身，可才走兩步卻被陸婉從背後一把抱住，她的語氣依舊顫抖，卻多了一些剛才不曾聽見的堅韌。“趙東，我錯過一次，不想再錯過這一次！”

  趙東深吸了一口氣。“沒名分，沒婚姻，沒未來，值得麽？”

  陸婉把臉龐貼在趙東的後背輕輕摩挲，兩隻手緊緊攥著。“人生哪能隻如初見？我願意做那個幸福的傻女人！”

  趙東回過頭，把她牢牢的抱在懷裏，哪怕是百煉鋼，在這一刻也成了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