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趙東打量田敬的同時，其實他也在偷偷觀摩趙東的言談坐姿。

  段玉剛倒台之後，在貨場裏新崛起的一幫小字輩中，田敬深得季東生器重。當然，以前季東生不過是貨場潘家的一條看門狗，沒有什麽發言權，直到他跟著趙東之後才開始風生水起，一路水漲船高。最近一段時間，城北一些道上的人物都尊稱他“季哥”，隻有以前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哥們才敢稱呼他“老季”。季哥，如今也是繼三哥和四哥之後，河口新的傳說人物，一個因為趙東的賞識而強勢崛起的大哥。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抵說的就是季東生的人生路線，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趙東在河口的影響力。

  田敬一直把季東生當作偶像，也私下裏聽說過不少他的傳聞，尤其是聽說季東生在東哥和潘家的博弈中下了重注，脫穎而出，就更加的崇拜，一方麵是佩服季東生的膽識，另一方麵是想見見傳說中的東哥。

  田敬這個人辦事仔細，膽大心細，最關鍵的是嘴嚴，要不然季東生也不會今天晚上讓他過來。季東生很賞識這個年輕人，覺著他就像是當年的自己，所以季東生在離開醫院之前特意的跟田敬交代了一句。“東哥晚一點會過來，抓住機會。”

  田敬今天晚上基本都在興奮中度過，直到他看見走廊盡頭出現的那個略顯瘦弱，卻充滿爆發力的男人身影，心裏壓抑了許久的那種期待終於得到莫大滿足。他現在還在恍惚，抓著趙東扔給他的那根香煙一陣發呆，喃喃自語道：“東哥竟然扔給我煙？”

  趙東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會抽？”

  田敬急忙搖頭，把煙夾到耳朵上，就差把它當作聖旨供起來，略帶緊張的摸出火機，給趙東點上。他和貨場裏一幫玩得好的小兄弟，私下裏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打探趙東在河口的事跡，就像是聽評書，每次都癡迷其中。沒有野心的人大都不會選擇他們這條路，而是乖乖上班，朝九晚五，所以他們本能的把趙東當成一個偶像，不敢說超越，隻是隱隱的把趙東當作自己奮鬥的目標。

  趙東大致能理解田敬的心思，剛到江海那會，他也曾用一個低微的角度去觀察上位者的言行和做派，而如今自己已經有資格成為別人眼中的上位者，甚至一句話可以影響別人後半生的榮辱坎坷。趙東悶聲抽了一口煙，一個有趣的輪回，所以他看見田敬臉上的緊張，不難揣測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沒去戳破，悠然道：“心懷敬畏是好事，做過頭就是卑微了，以前有個老人跟我說過這樣一句話，我這個年紀的人，唯一欠缺的就是經驗，唯一富裕的就是時間。這話不矛盾，有時間你品品，對你有好處。”

  田敬剛揣好火機，尋思了一會，把趙東剛才扔過來的那根煙從耳朵上拿了下來，叼在嘴裏點上。

  趙東滿意點頭，也不客氣，直接問道：“聽老季說，你是豫南人？”

  田敬急忙答應。“嗯，地地道道的豫南人。”

  趙東隨意道：“不像，普通話蠻標準的。”

  田敬撓頭一笑，恭敬道：“在外麵闖蕩久了，說方言容易吃虧。”

  趙東點了點頭，突然道：“知道你本事不錯，所以我有件事想讓你去辦。”

  趙東這突然的一句話讓沒有準備的田敬愣了一下，他急忙熄滅煙頭，然後把剩下沒抽完的半截煙塞進兜裏，一臉鄭重道：“東哥，您吩咐。”

  趙東把這個細節看在眼裏，微微頷首，輕聲道：“城南有一個勞務市場，挺亂的，河口外來的務工人員一般都去那，水挺混，能抹幹淨來路，人也雜，基本都是力工、電工、水暖工什麽的，那麵有個豫南幫，你找時間摸進去，幫我打聽兩件事。”

  田敬不插嘴，認真聽著，身體裏麵的血液也隨著趙東的話逐漸沸騰。

  趙東也不說意圖，緩緩道：“兩個人，身高跟你差不多，也是豫南人，有身手，身上可能還有家夥，其中一個是左撇子，臉上有顆痣，還有一個胳膊有傷。”

  機會往往都給有準備的人，田敬一聽東哥有事交代自己去做，一臉的興奮和緊張，他像是猜到了什麽，急忙點頭道：“東哥，你放心，這事我就算辦不好，也絕對砸不了，找不到那兩個龜蛋，我沒臉見你！”

  田敬這話說的挺誠懇，看來老季沒看錯人，確實是個挺務實挺激靈的年輕人，趙東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自己在外麵小心點，這事你別告訴別人，隻有你自己知道。我會跟外人說你回老家了，所以這幾天你就在那麵委屈幾天，發現蛛絲馬跡先別打草驚蛇，把他們的底細和住址都給我摸清楚，有啥事直接給我打電話，任何人也不能聯係！”

  趙東又交代了一些細節，田敬這才去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心中也明白，東哥交代的這件事如果做好了，他就有機會一步登天，成為河口第二個季東生！

  看著田敬離開醫院，趙東眯著眼睛把煙頭熄滅，這些都是今晚從裴彪那裏打探出來的消息，今晚下殺手的兩個人是豫南人，楊東祥一般有什麽棘手的事都交給他們去做，很少動用自己人。而且趙東還聽到一個有趣的細節，楊東祥也是豫南人。這個有趣的共同點讓趙東一陣深思，他覺著埋好田敬這顆暗棋，將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

  離開醫院之後，趙東直接回了招待所，因為晚上那件殺手的事，大家睡的都很晚。

  回去的時候小三子已經找人把保險櫃弄開了，得到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其中最關鍵的就是碧海雲天那張年底分紅的合同，湯莎和楊東祥都占了不少的份額。

  趙東拿著合同一聲冷笑，難怪楊東祥著急要把這個東西拿到手裏呢，如果碧海雲天那麵非法經營的罪狀落實了，憑著這張合同就夠他喝一壺的！不過在合同的右下角，趙東又發現了一個有些陌生的名字“蔡麗麗”。雖然並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不過趙東隱隱覺著，她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趙東第一時間把電話打給李芳，又把合同的內容簡單跟李芳說了一下。

  李芳也略有興奮。“現在有這個合同在手，那就等於扼住了楊東祥的咽喉，不過你要是真想動他，咱們還需要一個助力！”

  趙東怎麽會聽不明白李芳的潛台詞。“嗯，看來明天去見梁書記勢在必行了！”

  李芳想了想，又說道：“至於那個叫做蔡麗麗的神秘女人，我也覺著有點來頭，如果往深挖的話可能會從她身上挖出來重要的線索，這樣，這件事你先放一放，我幫你查一查她的來曆。”

  看來也隻能先這樣了，趙東掛斷電話之後又找方玲問了一下，不過她也同樣不知道，看來合同上突然出現的這個名字一定不簡單，除了湯莎和楊東祥兩個人，恐怕別人不會知道！這樣一來，就更加說明這個女人的重要性，趙東也對她的身份開始好奇起來！